天然理心流,出現于日本政寬年間(十八世紀末期)。創始人近藤內藏助,據說本是香取神道流的傳人,后取法于古流劍術,開創了一個獨具特色的嶄新劍道流派。
如果單提天然理心流,大多數人可能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它卻有幾個知名門人,曾在日本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近藤勇。
土方歲三。
沖田總司。
幕末時期兇名赫赫的新選組三位核心人物,皆為理心流門下。而在那個血與菊交織盛放的黑暗年代里,他們還有一個更猙獰的稱呼——
壬生狼。
眼前這個名叫近藤隼人的年輕浪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而且病懨懨的,卻已經拿到了天然理心流中最高等級的傳位“指南免許”,其天賦之高,獠牙之利,可見一斑。
說來可笑,陳酒關于天然理心流的全部了解,都源于穿越之前看過的動漫、玩過的游戲,直到對上隼人,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才重新浮出水面。
若是要談感受的話……
見獵心喜。
“嗤!”
“鐺!”
“嘩啦……”
雨水聲和碰撞聲激烈交織在一起,兩團刀影在二人之間明滅,將鞋底踩起的水花絞得粉碎。
冷兵器的交鋒原始而血腥,仿佛纏斗的狼與虎,爪牙撕咬著彼此喉嚨。
誰是狼?誰是虎?
落雪般的刀光斬向陳酒左側肋下,被回防的苗刀堪堪擋住。格開這一擊,陳酒連退數步,居然扭頭便撤跑,竟像是已經失了膽氣,垂地的刀尖割開一道清晰的水痕。
隼人輕喝一聲,毫不猶豫仗刀前突,不料陳酒的身軀在奔行中驟然旋擰,單手握住刀柄末端,以刀作矛使出一記回馬槍!
撕拉~
一點寒芒在視野中瞬間放大,隼人身形一側,衣襟被劃爛數寸,一個鐵質煙盒掉在了青石板上,盒蓋摔開,牙齒零碎散落。
雨聲作響,有一些牙夾進了石板的縫隙,有一些順著水流,被沖入院子邊緣的水渠里。
“可惜了,辛苦收集好久的。”
隼人低頭看了眼,微微悵然,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微笑,
“幸好,你一顆牙,頂得上他們所有。”
陳酒瞥著那些牙齒,瞳中閃過厭色。隼人這種行徑簡直像原始人為了彰顯戰功榮譽,把獸牙當做戰利品串戴在脖子上,野蠻又粗陋。
“你很自信啊。”
“不是自信。”
隼人搖頭,
“我接受了上級的命令,離開津門,沒能保護我的道館;你接受了支那的命令,殺害了宮田。咱們這種人啊,是大人物手里的刀,殺人,或者被殺,都應當坦然接受才對。如果你能夠殺了我,當然也可以拔下我的牙。”
“嫌臟。”
“呵呵。”
隼人輕笑了一聲,雙腳分立,擺開架勢,刃口上指陳酒。
陳酒重重踏出腳步,步法激絞如潮,先用垂落在地的長刀朝著隼人的面目揚出一潑雨水,手腕一翻重重劈向對方胸膛!
水花遮蔽了視野,隼人卻面不改色,安靜得像如同沒有生命的石雕。
輕輕抬手,打刀刺出。
三段突刺!
每一刺都是劃破黑夜的閃電,重疊起來,殘影竟然只留下一抹凄冷的光。
天然理心流·平青眼
脫胎于古流劍術無明劍,是“幕末天劍”沖田總司的絕技。沖田就曾以這一招,斬殺了神道無念流的頂尖劍士,新選組前局長芹澤!
刃鋒如影如電,隼人眉目若狂。
血光迸濺!
呼啦,一截握刀的小臂掉在雨水里,本就蒼白的皮膚更加慘淡,仿佛潰爛的豬肉。
“你!!!”
隼人雙目圓瞪,額頭上青筋暴跳,切口整齊的左臂鮮血狂涌,被雨水一沖刷,露出鮮紅的肌肉和慘白的骨茬。
直到這一刻,疼痛才順神經竄上大腦,慘烈的嘶吼從喉嚨里迸發而出。
“我看夠了。”
血色沿著陳酒手里的長刀,一滴滴滑落。
剛剛那一個瞬間,他和隼人同時出刀。平青眼以速度稱名日本,陳酒卻更快上一籌,在突刺臨身之前就揮刀在身前舞出一道半圓,將隼人的手臂直接斬斷!
前頭之所以收斂,只不過是想在游刃有余的情況下,瞧一瞧完整的天然理心流,試一試真正上檔次的日本劍士,用來打磨自家鋒芒。
瞧完了,嗯……還算唬人吧。
廢話不多講,陳酒一揮刀,抹向隼人脖頸。
隼人強忍著鉆心的劇痛,用另一只手顫抖著拔出短刀,小太刀剛剛舉起來,又是血如泉涌!僅剩的手臂也啪一聲掉在了青石板上。
整整齊齊。
“你搞錯了一件事,我和你不是一種人。”
陳酒一記鞭腿,將人棍般的隼人踢倒在地,刀尖抵在對方瞪大的眼珠子上,眼瞳漠然。
“我的刀,只屬于自己。”
長刀貫穿頭顱。
暴雨終于停歇。
……
“這里!是這里!”
汽車停在武館門前,急剎的輪胎帶起一片泥水。曹六一個猛子沖下車,就往大院沖去,緊隨其后的是荷槍實彈的秦得利保鏢們。
離開武館之后,曹六沒有選擇去街上喊巡警。
少年心里清楚,事情一旦牽扯到日本浪人身上,華界警方根本不敢管,便一路奔向了秦得利洋行,從薛征那里借來了保鏢隊伍。
“酒哥,酒……”
夏然而止。
曹六愣愣站在院門口,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具被血色浸透的慘白和服殘軀。
再一抬眼,被水洗過的月光素凈而明亮,照在了旁邊那個低頭擦刀的高瘦男人身上。
如虎踞。
“螃蟹呢?”
陳酒看了眼曹六空空的雙手,挑了挑眉頭。
“額……”
曹六張了張嘴,尚未脫離眼前的狀況。這是該問螃蟹的時候么?
“算了,我再下碗面。”
陳酒搖搖頭,又看向保鏢們,
“各位夜里跑過來一趟,辛苦了。要留下來吃個飯么?漿水面,加蛋的。”
保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所措。
地上那具殘軀他們也都認識,近藤隼人,虹日道館館主,赫赫有名的日本頂尖劍士,但如今就這么躺在眼前,像一只剛剛被宰殺的牲畜。
最后,還是其中一個保鏢開口回答:
“留飯就不必了,既然陳先生平安無礙,我們得趕緊回去向老板報告情況。當然,會派兩人留下,打掃一下院子。”
“謝謝。”
陳酒點點頭,又補了一句話:
“麻煩再幫個忙,敲掉這個人幾顆牙,給虹日道館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