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并不狗,還是一個有為好青年。
竇偉是中科院生物所的研究員。
以前軍隊里流行一句話,叫做“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
竇偉就是那種不帶長的參謀。
以前父子兩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還是蠻有樂趣的一件事,算是中科院一道不太靚麗的風景線。
畢竟無論如何也是一門雙英才嘛。
最近,父親老竇不知道怎么了,整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不說,也不見他在所里老老實實上班了。
動不動就騎著車出去,然后滿嘴是油的回來了。
他不會出去偷腥了吧。
竇偉也知道,父親最近的心情確實很不錯,據說是他投遞的論文快發表了,這可是RPL,頂高級的論文,跟《CELL》一個水平。
自己別說《CELL》了,一篇SCI還沒有刷出來。
論文倒是也發表了一些,多是國內期刊,這些期刊前些年的重要程度還行,現在越來越沒用了。
就這還算好的,畢竟是有成績。
可惜現在單位不看重這個了,現在看重的就是SCI論文。
在他讀書的時候,甚至連一些老師都不知道還有SCI這回事,現在可就不一樣了,天天把SCI掛在嘴上。
曾經,中科大也是一所可以和京大和五道口這兩所學校相媲美的學校,它可是中科院主辦的高等學校。
但是1970的南遷讓它元氣大傷,實驗儀器損失了2/3,教職員工損失了1/2,即使后來增加開設了著名的少年班,也沒有恢復昔日榮光。
竇偉就是大學搬遷到皖城之后新培養出來的“工農兵學員”。
推薦讀大學的時代,要說基本功有多扎實很難講,但畢竟是家學淵源,總比其他學校的工農兵學員要強一些。
也就是因為父親的因素,畢業之后這才分配到了生物所,算是把工作單位落回了京城。
正常的完成了學業,沒攤上上山下鄉,這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竇偉本身就非常喜歡生物,而且到了生物所之后也經過了刻苦而努力的學習。
如今他的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每天埋頭做實驗,也不想男女之事,還挺好的。
甚至,他還想著等再過幾年,自己也到一所大學里去尋個教職,這樣就不愁沒有女學生了。
有能力,還能害怕單身嗎?
那位沈光林不就是因為當了老師這才泡到了女學生的嘛。
不過,都沒等他認真考慮下一步的發展方向呢,老竇就幫他找了一份新工作。
對方竟然就是他過年時候遇到的那位“情敵”沈光林。
雖然沈光林都不知道曾經還出現過他這位情敵,但是他自己給自己加的戲份還是挺多的,代入感挺強。
以后,要是天天在情敵的眼皮子底下工作,那得有多難堪呀。
呵呵,就連人家李蓉都不知道他竇偉是誰嗎,一面之緣,路上見了都未必認識。
那也不行,得避嫌。
沈光林火力全開的能量是非常強大的,只幾天時間,打字打的手指尖上都長泡了。
打字機的鍵盤非常硬,沒有專業訓練的人長期打字,手指確實受不了。
現在,想證明一篇論文的歸屬還是挺難的,康奈爾大學的arXiv網站還沒有成立,要到1991年,物理學家保羅·金斯巴格才會建立預印本論文收集,大家也是怕同行使壞,發表在上面就表示這個成果屬于自己。
相當于是個數據庫了。
沈光林投遞《自然》的論文被拒了,沈光林不往壞的方面想都不行。
這些天,為了全力支持沈光林寫論文,李蓉真的是對他呵護備至,侍寢都不要了,天天開小灶,還自己親自下廚幫他做各種好吃的。
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個
沈光林不說廢寢忘食,披星戴月還是有的,每天出門的日子屈指可數,除了有課必須要上之外,他再沒有別的社交活動。
甚至,竇和光天天來吃飯,他都沒有時間出去接待。
真的是太忙了,簡直時不我待。
如果這個高地被人給搶走了,沈光林覺得都不能原諒自己。
納米科技是一個多大的課題,這是多大的市場體量?
2020年,全球跟納米相關的市場價值超過了2000億美元。
一講起納米之父是誰,沈光林。
厲害不,牛逼不,犀利不,崇拜不。
在原本的論文中,沈光林把納米三大效應放到一起了,現在既然要全面撒網,那就不準備這么做了,每一個效應都是一篇好論文。
從重要程度上來講,它們確實也都配的上《科學》來刊登它。
只可惜時不我待。
那就拆分出來唄,表面效應一篇,小尺寸效應一篇,宏觀量子隧道效應一篇。
然后選取一些材料,證明加工到納米尺寸之后特殊物理或者化學特性拿出來,又是一篇。
自然界可以加工的納米材料可海了去了,這種應用前景,令人渾身發抖。
甚至,繼磨球法之后,沈光林還準備陸續推出氣相沉積法,真空冷凝法等等。
這個領域的論文不要太多,一步一步來,哥哥讓你們抄到絕望。
竇偉猶豫很久,終于還是趁著沈光林不在研究所上班的日子,跟著父親悄悄過來實地考察,還準備順便蹭了一頓飯。
看過之后有點失望。
一層空房子這有什么好看的?
中科院的研究所雖然也很簡陋,但起碼有試驗臺,有一些基礎試劑,一些必要的實驗器材還是有的。
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有可愛的小兔子。
兔兔那么可愛,可香了。
老鼠不行,小竇不是粵省人,實在吃不下,竹鼠可以考慮。
實驗室的房子建設的倒是不錯,宿舍整的也挺好,就是關于生物的什么設備都沒有,唯一擁有的就是一塊牌子。
上面寫了“生物實驗室”五個鎏金大字。
如果,如果不是午飯還算豐盛,竇偉肯定立刻就拒絕了。
就是老爺子說話也不好使,哥不聽話,哥就是玩。
中午吃的仍然是三菜一湯,主菜是水煮肉片,肉片用雞蛋清泡過的,煮的又嫩又有嚼勁,而且連里面的豆芽都特別入味,伴隨著花椒油辣,嗦的額頭直冒汗。
竇偉接連吃了四個大饅頭這才感覺飽了。
最后喝湯的時候感覺已經頂到嗓子眼了。
怪不得父親經常不在研究所里吃飯呢,原來都來這里了,天天在這里吃飯,家里得有多少錢才夠造啊,還要不要娶兒媳婦了。
“爸,這個菜得多少錢?”竇偉已經開始考慮自己來這里上班能不能掙到夠吃的錢了,全讓父親給吃了也太劃不來了。
“5毛。”
嗯,這么多肉片,這個價格不貴。
小竇開始覺得沈光林也沒那么可惡了,不就是搶走了一個自己心儀的女子嘛,自己再換一個就是了。
老竇吃的慢,等兒子吃完他的飯菜還有一半:“哪個菜不夠吃還可以再加,用沈所長的話說就是免費續杯。”
老竇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對沈光林已經開始使用敬語了。
“再續的話連肉菜就不要錢了嗎?還是說只有米飯可以隨便吃?”小竇開始后悔剛才把湯都給喝了,其實自己還可以多吃幾片肉的。
“全都不要錢,開始付了錢的呀,一毛錢一樣。”
“那開食堂的話不是虧錢了,買這些菜都得花不少錢吧。”
“人家沈老師就沒有想著賺錢,一毛錢一個菜,肯定是純虧呀,大師傅的工資都不夠。”大家都是理工科人士,這點賬還不好算嗎。
“你不是五毛錢一個菜嗎?”竇偉仿佛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
“五毛錢是一頓飯的花費。”
老竇開始教育起兒子來,其實是顯擺,更深層次是勸說。
旁邊有人插話了,是研究所的財務總監趙姐:“其實大師傅的工資還是夠了的,并且剛剛好。”
“因為一人一餐的菜金是五毛錢,十個人就是五塊錢,二十個人就是十塊,如果全部給大師傅的話,那他一個月的收入就是300塊了,就是分給面點師傅幾十塊,留在手里的也有200多。”
“小趙你吃了么,好巧。”老竇來的勤快,基本上實驗室的所有人他都認識了。
“我剛進來,還沒吃呢,竇委員您吃好。”
一會功夫,趙姐端著不多的菜過來了,“我家男人說我胖,要減肥,這位是?”
“這是我兒子,竇偉,我們院生物所的,帶他過來見見世面。”
“哎呀,原來令公子就是沈老師提的生物人才呀,歡迎歡迎,小兄弟,以后加油干,有什么困難盡管找我提,我不管別的,就管錢。”
趙姐很熱情,她這個財物總監做的特別輕松,因為實驗室花銷就那么多,絕對不是幫沈光林省錢,而是很多錢沒處花。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過來呢,你們生物實驗室連個實驗器材都沒有。”
竇偉很想直接說他不來,不過他覺得自己一時半會下不了決心,還是要再繼續考察一下:“你們的伙食一直是這樣的嗎?天天都有水煮肉片?”
這才是他最關系的話題,畢竟實驗室的兔子也不是天天想不開。
即使是偶一失足被擒,他頂多也就分一只兔腿。
“那不是的,紅燒肉,土豆燉牛腩,油炸帶魚塊,糖醋里脊,拆骨肉,幾乎每天都是不一樣的菜式。”
竇偉聽著聽著覺得自己又可以多吃一碗飯了。
“你們就不能買一些生物實驗器材嗎?如果有器材的話,我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趙姐笑了,還擔心實驗器材不夠,這個才是最不用擔心的:
“你可以提要求呀,沈老板說了,生物實驗室有50萬的額度,可以一次性的添置到位,有成果可以追加。”
“真的能夠給這么多?”
“是的,而且是美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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