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咸陽城并不平靜。
羅網在行動,秘衛也在行動。
秦國最大的兩股隱秘勢力同時行動,可見事態之嚴重。
有些消息靈通之人已經得到了一些零散消息。
羋啟坐在堂內,看著手中布帛密函,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究竟是誰呢!難道……”
羋啟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確定。
“兄長,我聽說……”
就在這時,羋華突然闖了進來。
羋華話還未說完,羋啟便抬手制止,擰著眉頭問道:“如此隱秘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剛剛在母親身邊,是母親告訴我的。”
羋華退后一步,悶聲道。
羋啟長出一口氣,片刻之后才道:“這不是你可以參與的,回去,不要過問。”
“哼,那我明天入宮去問姑母。”
羋華冷哼一聲,對于羋啟沒有絲毫懼怕。
說完羋華便轉身離開。
這讓羋啟眉頭緊皺,卻是莫可奈何。
自己的母親對自己這個妹妹可是很寵愛的。
而羋華看似柔柔弱弱的外表下,卻也隱藏著極為剛烈的性子。
就如同自己的母親,自從熊完與秦反目之后,做為秦國公主的羋漣便永遠留在咸陽,從來沒想過去楚國。
都道楚國的公主聰明,對自己的母國更是翻臉無情,下的了狠手。
而秦國的公主卻恰恰相反,對自己的母國一向抱有深厚的感情,敢愛敢恨,性子剛烈。
昔日更有公主愛慕商君,與商君同死。
惠文王之堂姐也曾嫁與韓國武安君,反目之后,直接離開韓國,從此分道揚鑣;還曾又惠文王之妹嫁與張儀,弄出了秘衛此等組織。
羋漣做為秦國公主,夫君與秦反目,她唯有堅持自己的底線,那就是與秦國同一陣營,永世不再見那昔日夫君。
羋華做為秦國公主之女,體內同樣留著秦國公主的血,外柔內剛。
別人不清楚,從小一起長大的羋啟又如何不知道,只能感到無奈,卻也不敢埋怨自己的母親。
羋啟只所以能夠在秦國的朝堂上順非順水,不僅僅是因為楚系的支持,還因為他體內留有秦國宗室之血,因此秦國宗室對他也頗有支持。
華陽宮。
深夜,陽泉君匆匆來到。
“姐姐,姐姐,不好了。”
陽泉君剛一踏入大殿,便大聲呼喊起來。
這個時候,華陽太后也早已穿好衣服,皺著眉頭走了出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華陽太后看著一副慌亂模樣的陽泉君,恨鐵不成鋼地怒罵一聲。
“呼呼……”
陽泉君急促喘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片刻之后才緩過來,“姐姐,大,大王遇刺了!”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
一聽此話,華陽太后臉色驟變,急忙問道:“究竟發生何事,大王怎會突然遇刺?大王現在如何?”
“沒,沒事。”
陽泉君擺了擺手,示意華陽太后稍安勿躁,然后啞著嗓子將事情經過說出。
華陽太后也長出一口氣,緊張的情緒舒緩下來,但很快,華陽太后又忍不住恨恨道:“又是趙姬這個女人,這就是一個禍水。”
“如果不是她要出去游玩,大王怎么會遇到刺客?”
“這么大的秦王宮,不夠她看風景嗎?成天就知道玩樂,大王對她也夠慣的。”
華陽太后忍不住怒罵。
不過如今陽泉君卻是不敢插口。
畢竟現在的趙姬身份已經與昔日不可同日而語。
昔日他仗著自己介紹嬴異人拜自己姐姐為母,自己也是其舅,但而今贏子楚已死,一朝王一朝臣,昔日恩情也斷了代。
加上他本就忌憚嬴政,害怕嬴政,所以現在不敢提及嬴政與趙姬的事情。
“姐姐,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而且趙姬如今是太后,我們還是……”
陽泉君在旁小聲提醒。
華陽太后直接冷哼一聲,“我還是她娘呢,只要我還在一日,我就是贏子楚的嫡母,她就是贏子楚的妻子,那就要稱呼我一聲母后。”
“走,去甘泉宮。”
華陽太后說著就要離開,一旁陽泉君連忙阻止,“姐姐,如今夜深了,大王與太后遭遇了這番變故,也需要休息,我們現在去,恐怕——不太合適。”
聽得此話,華陽太后腳步一頓,片刻之后,她長出一口氣,拍了拍陽泉君的肩膀,“不錯,有進步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再去慰問大王。”
“諾!”
見到姐姐終于壓下了怒氣,陽泉君也松了口氣,不過對此他倒也不意外,因為自己的姐姐可比他強多了。
不論如何激動,有人提醒,自然會迅速冷靜下來,明白緣由。
“當秦王這么危險的嗎?”
偏殿內。
胡夫人擁著弄玉躺在床上。
弄玉眨著自己的大眼睛,忽然側過身,下巴抵在胡夫人軟軟的胸上,看著胡夫人問道。
“嗯?”
胡夫人回過神來,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胡夫人沒有多說,只有八字已經足夠,因為說的太多,弄玉未必能懂,而且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是很懂。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弄玉若有所思地咀嚼道,她感覺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又好似什么都沒聽明白。
胡夫人側過身,將弄玉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懷中,“好了睡吧,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關心的事情。”
“嗯……”
弄玉輕哼一聲,往里靠了靠,閉住眼睛。
但腦海中卻是忍不住回想起白天的事情。
那少年身姿,面對四面八方的敵人一派從容,仿若一座山一樣,擋在她們的面前,遮風擋雨,讓人安心。
第二天。
嬴政已經早早離開。
而韓霓也在不久之后帶著幾個宮女來到甘泉宮。
顯然今天也是得知了一些傳聞,連忙前來表態。
因為若是自己真的被懷疑,那自己與成嬌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她必須前來解釋清楚。
“韓霓拜見太后。”
韓霓站在趙姬面前,屈身行禮。
她穿著素雅,妝容也很簡單,與趙姬風格截然相反。
趙姬喜紅,妝容精致,排場也要大,而韓霓雖然出生貴胄,但卻簡簡單單。
趙姬性格大大咧咧,而韓霓則更加嬌柔、恬靜。
“是你,你竟還敢來,真是好大的膽子!”
趙姬從寢宮內走出,看到臺階下的韓霓立即走了過去。
“啪!”
趙姬一巴掌扇在韓霓的臉上,臉色陰寒,“說,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你莫要以為在夫君面前許諾,本宮就真的不敢動你!”
趙姬聲色俱厲,一雙美目泛著寒光。
韓霓當場被打傻了
想她出生貴族,昔日倍得夫君寵愛,又受華陽太后喜歡,哪里受過如此折辱,又何曾遇到過像趙姬這種蠻不講理的人。
一時間呆愣當場,愣愣望著趙姬,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不回話,看來你是默認了。”
趙姬鳳眼一等,再次舉手,就要揮下。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冷喝從韓霓背后傳來,“趙太后好大的威風啊!”
趙姬抬眼望去,只見華陽太后帶著一行宮女趕來。
華陽抬手雙手交疊在腹前,身形婀娜,面容威嚴,雖是年近五十,但依舊不顯老態。
“見過母后。”
韓霓轉過身,強忍著委屈,紅著眼眶屈身行禮。
“母后今日怎的來我這甘泉宮啊!”
趙姬也施了個禮,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道。
顯然是知道華陽太后今日來她這兒,也一定是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因此忍不住調侃幾句。
“來也該是你去華陽宮向我請安,本宮來你甘泉宮請安,你這位趙太后承受的住嗎?”
華陽太后可不是韓霓這種柔弱性子,更不會慣著趙姬,直接回懟。
言辭之中還帶著幾分譏諷。
讓趙姬臉色陰沉無比,卻偏偏無法發泄。
因為華陽太后是她的母后,在這個提倡孝道的時代,她私底下怎么說怎么做都可以,但是卻不能公然忤逆,不然就是不孝。
趙姬哼了一聲,她沒有服軟,而是看向韓霓,冷冷道:“賤婢,都是你惹的禍。”
“住口,一口一個賤婢,莫要忘了,韓霓也是子楚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王妃,是太妃。”
華陽太后眉頭緊皺,不滿呵斥。
“明媒正娶?哈哈哈……”
一聽此話,趙姬越發惱火,“母后,你未免太過偏心,難道我就不是異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嗎?”
“是,韓霓她是你為異人,不,是為子楚欽點的嘛,你自然對她包容,我就怎么都不入你眼是嗎?”
趙姬積壓在胸中許久的怨氣一朝爆發,忍不住反諷道,這讓華陽太后臉色鐵青。
一旁韓霓更是張口欲言,想要說幾句,卻被華陽太后拉住了,“讓她說,我倒要看看你對我有多少不滿,今日便一并說清楚,是我哪里虧待了你嗎?”
“子楚認我為母,而我也將她推上了王位,她要派人去邯鄲接你們母子,我也從未攔阻,畢竟你是她的妻子,政兒是他的長子。
子楚繼位秦王,要立你為后,我也從未多說,我確實看不上你,但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你這么多年辛苦邯鄲帶著孩子為質應得的,更何況政兒是秦王長子,我對政兒尤為看好。”
“子楚猝逝,立你這個不通政務的女人為監國太后,我懂,他不就是怕楚系崛起,威脅到政兒王位嗎?”
“所以這些日子本宮居于深宮,閉門不出,為你們母子讓位,讓大王也能騰出手來,一展宏圖,怎么,我做這些還不夠嗎?”
“如果不是真拿你當子楚的王后,你以為我會如此退讓嗎?”
華陽太后咬著牙,瞪著趙姬,怒聲質問。
看著華陽太后陰沉的臉色,趙姬不知為何,感到極為的開懷,不由冷嗤一聲,“母后,你也莫要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事實如何,你我皆心知肚明。”
趙姬輕哼一聲,隨即又看向一旁的韓霓,道:“既然今日母后也來了,要開誠公布一談,那我們就將一切都說清楚,我與政兒昨日在外遭遇刺殺,是否是你安排的?”
趙姬指著韓霓,厲聲喝問。
華陽太后眉頭一挑,看了眼搖著頭,一臉驚慌的韓霓,不由深呼一口氣,“你查清楚了嗎就這樣誣蔑韓霓,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對于韓霓,華陽太后自然十分了解,她也不相信韓霓能做得出這種事,而且如今嬴政王位已穩,以韓霓隨遇而安的柔弱性子,更不會多想。
而且韓霓也沒有這份能力。
如今韓國已滅,她的兄長韓安現在都被幽禁在咸陽之內,韓國王族一脈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哪還有這等力量。
“不是她還能有誰,如果我與政兒出了意外,最大得利者就是她們母子!”
趙姬一臉冷笑地看著韓霓,“不要在我面前裝這幅可憐模樣,夫君就是被你這幅誰都能欺負的矯揉造作地模樣給欺騙了。”
“那么說明你沒有證據。”
華陽太后冷冷打斷,“既然沒有證據,就莫要傷了感情。”
“我和她可沒什么感情。”
趙姬輕哼一聲,淡漠說道。
她對于華陽太后與韓霓都沒有絲毫好感。
因為她知道,韓霓是異人歸國之后,認華陽為母之后,是華陽一手安排將韓霓嫁給了自己的夫君。
想當初,她與政兒在邯鄲受盡磨難,吃不飽穿不暖,而自己的夫君卻在咸陽娶了一房嬌妻,還成為了太子嫡子,一想想當初自己受的苦,趙姬自然心里不平衡。
哪怕她回到咸陽后,已經成為王后、太后,自己的兒子也成為了秦王,但是趙姬還是覺得心中有怨。
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自己母子被拋棄,夫君在咸陽另娶她人為妻,還有了孩子,這怎能不讓她怨懟。
另一邊,嬴政剛回到咸陽宮沒多久,便聽聞了甘泉宮發生的事情,只能再次回返。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母后的報復心啊!”
嬴政低聲感慨,雖然他知道趙姬所做并不對,但是也明白,這也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讓趙姬感受到了威脅,是擔心他這個兒子。
所以盡管知道趙姬做的不對,但他的心中還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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