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筱曉忍不住低聲問:“王珍珍……你之前經歷了什么?能給我們說說嗎?”
“就……”王珍珍有些怕地瞥了那邊的角落一眼,而后壓低聲音:“就那個班主任讓我放學后留一下,要給我講作文,然后我就去了二樓的辦公室,然后他就,他就拿刀子……我根本反抗不了,他說要把我做成什么藝術品,真的好恐怖……”
王珍珍像是嚇壞了,到現在話也說不清楚,只是那眼神一瞥一瞥地,一直往那邊的角落看過去。
幾人漸漸沉默下來,空氣間只有輕微的呼吸聲響。
“那……那個。”筱曉拔高聲音:“蘇明安,我們可能掌握了什么重要線索,現在出門不安全,等到了明天早上,我們再去那個班主任的二樓辦公室一起探探如何?”
他沒有得到回音。
“第一玩家,你在聽嗎?”筱曉以為對方對他的稱呼不滿意,又換了一個,他的語氣有些懇切:“這個世界看上去很難,如果你的目標是完美通關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下,畢竟都是共患難過的人,一些線索也能交流一下。”
周圍一片靜悄悄的。
他的拳頭握了握,想著對方雖然厲害,但這拒絕的回應都沒有,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人了點。
他站起來向那邊走:“第一玩家,我的技能是治療,除此之外我也可以簽訂血契,我也有一定的戰斗能力,不會拖你的后腿,我知道你特別看不起我們這種沒有全部完美通關過的人,但適當的合作也是有必要的,至少能讓你完美通關的概率高一些……”
他的話停住了。
晨曦的一些微光透過窗戶緩緩灑進室內,落下輕柔的光帶,將一片黑暗緩緩驅散開來。
黑夜時間結束了。
面前人那坐在角落里的身形,漸漸被一點金黃染上晨暉。
那一點亮光墜于眼睫之上,其下則是完全合上的眼皮,于一片晨光中白潤潤的。閉上眼的少年,歪著頭靠在墻壁間的角落中,模樣看起來毫無防備。
……對方睡著了。
“這種環境下也能睡著。”王珍珍湊過來:“……而且真的喊不醒,他睡得也太死了點吧。”
“……睡覺也要被圍觀嗎?”
面前人的眼睫突地一顫,露出一雙充滿血絲的雙眸。
蘇明安看著這兩個像在看大熊貓般的少男少女,從地上站了起來。
“呀。”王珍珍立刻退開來,神情有些緊張。
蘇明安走到門前,將那些靠在門前的桌子椅子移開,而后將門一把拉開。
“吱呀——!”
大片大片的晨輝順著動作鋪灑進來,外頭是一片突兀亮起來的清晨,清鮮的空氣撲了進來,將室內的霉味和血腥味完全驅散。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請學生們于七點前到達教室,進行晨讀。”
學校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筱曉咳嗽了幾聲,一瞬的陽光灑進來,讓他有些被刺得睜不開眼,但即使這樣他也不愿意放過機會……他知道自己現在可是在多少道的目光之下。
“第一玩家,我剛剛的建議……”筱曉試邊揉著眼睛,邊試探性地說著。
“說過了吧。”蘇明安偏頭:“叫我明安。”
他話一說出口,又頓了頓,想起了什么,而后,又輕聲補了一句:“算了……如果不喜歡叫這個,隨便你叫什么也行。”
筱曉有些受寵若驚,以他對第一玩家的了解來看,對方可不是這種能說出這么……這種“寵溺”……這種帶著點寬容意味語句的人。
……隨便叫什么都行?
這真是對我說的話?
筱曉還不自覺地瞥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光禿禿的,一點白色紋印也沒有……他確定對方應該看見了,自己不是什么所謂“燈塔”候選人。
但卻能對著自己擁有一個這樣的態度……?
“明,明安。”筱曉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臉,還是決定依對方一開始的意思,喊了這個稱呼:“總之關于合作的請求……”
“你的目標是什么?通關?”
“這,完美通關自然是好,但一個世界只能有一個完美通關……好像是這樣吧。”筱曉完全不敢揪著“完美通關”這個名詞說,生怕觸動了對方哪一根神經,格外小心地說:“完美通關肯定是你的,我不奢求,我自己……就,就活到通關就好了……”
……他是真的怕。
各種意義上的。
畢竟一個正常人在面對一個被公認為很奇怪的人時,擁有這種情緒是一種正常現象……他害怕,害怕對方的各種行為,更害怕投在對方身上的億萬目光。
自己的一點行為都會被無限放大,萬一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又可能被那么多觀眾拍成“道德綁架”,稍微表現得懦弱一點又會被看不起……他早就想離開這個地方,哪怕得不到第一玩家的幫助也沒關系,他只是個想活過這一關拿點積分的普通玩家,不是想在世界面前出風頭的大佬,也不是非要和人對著杠的作精。
“……別這么說。”
筱曉聽到對方極輕柔地說了這么一聲,嚇得全身一緊。
蘇明安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
但筱曉卻只覺得這個第一玩家,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對勁……以世界論壇上他的了解來看,對方完全不是這種會對他這種玩家好言好語的人……更別說是搭肩了。
“我從未否定過你們的價值,身為一個玩家,你本身就足夠勇敢。”蘇明安臉上露出了微笑。面對著這人突然溫和起來的笑容,筱曉只覺得頭皮發麻,被撘住的肩膀部分也像被烙鐵烙住了一般,怎么都不自然。
在聽到對方說的話時,他一度以為自己耳背,或是因為徹夜不眠聽岔了。
“……為了一個目標去爭取,沒有錯,雖然現在我們在副本中是競爭者,但在世界的前線,我們的戰線永遠統一……”蘇明安繼續輕柔地說著。
他的目光懇切,語氣真誠,誰都可能被他騙過去……但筱曉例外,他感覺到了對方說這段話時的抗拒。
……因為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就跟鋼箍得一般,抓得他真的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