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八章·陽光之下
六百零八章·陽光之下
二環區·下午13:02
戰爭開啟10小時
“城邦新聞,為您帶來最新消息。”
“今日上午10點19分,反抗軍突破核心區哨卡,一路沖向中央城,黎明系統對此并未做出及時反應……”
“有戰力的居民已自發組成護衛隊,試圖阻攔反抗軍的步伐,西瓜臺將持續為您播報最新進展……”
“城市陷入停滯狀態,考爾比議長重申全體居民應該保持冷靜,或許人類應該思考,我們為劣等人格者提供的生存空間,是否助長了他們滋生的野心……”
酒館內,戰團首領澈·凱爾斯蒂亞聽著收音機,眉頭緊鎖。
“首領,戰團的目標不就是打入中央城嗎?現在有一大幫突然出現的魔法師幫我們開道,我們……為什么不緊跟其后?”
澈的身邊,戰團成員多麗絲表示不解。
酒館內,安靜地坐著上百位戰團成員,他們等候首領的指示,室內落針可聞。
澈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但他實在笑不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并不討厭阿克托,他甚至和化名路維斯的阿克托有過交心相談。
澈自知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他太感性了,根本無法回應人們的期望。
但他不能將這份情感展現出來。
戰團首領——怎么能不討厭亞撒·阿克托?
他們這一大幫人,不就是為此聚集的嗎?
“這個……”澈干咳一聲,很快找到了借口:“我懷疑黎明系統會有后手。”
“首領說的有理。”來自遙控軍團的玩家瑞英點頭。他的旁邊是刀客日暮生、黑客方元、天使族玩家溫莎,和占卜師球球。
他們小隊沒有加入反抗軍。比起愛德華,他們相信蘇明安會勝利。
“那位城主是極為光輝耀眼之人,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被人打進中央城。我懷疑,這是引君入甕,黎明系統故意放任了這場戰爭。”溫莎說:
“我們不如……等待塵埃落定。”
聽見溫莎夸阿克托“光輝耀眼”,戰團成員有些不爽,但這個女人畢竟是傳說中的魔法師。
戰團的計劃初步落定,他們對反抗軍持觀望態度。
酒館外,低頭打游戲的黑發少女,遇上了出來透氣的刀客日暮生。
“我知道你是誰。”日暮生背負雙劍,氣質沉穩,如同一名古代刀客。
洛抬頭。
望見洛漆黑的雙眼,日暮生不禁有些感慨,這位少女在主神世界,算是舉世聞名。
“你是玥玥,第一玩家的戰友,觀測者。”日暮生說。
他盯著她的眼睛:“我對你沒有惡意。我是日暮生,普拉亞副本的海妖攻城中,我曾和蘇明安并肩作戰,他救過我的小隊,我支持他的一切行動。”
洛沒有回話,只是回望著日暮生,她的眼睛很干凈,像清泉一般澄澈,長久的歲月旅行似乎沒有給她帶來腐朽。
“你……能告知我特殊身份的獲得條件嗎?你這種能游走于不同世界之間的能力,很多人都羨慕。”日暮生說:“如果能將這個條件公開的話……”
洛放下游戲機,她輕輕搖頭。
“受制于規則,我不能說。”她說:“規則……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違抗它……而且,這種東西,也不適合公開,我只是一個舍棄了玩家身份的自私者。”
她轉過身,黑發在空中飄動,帶著一股梔子花的香氣。
“——第一玩家現在在中央城,玩家軍已經逼近他了,你難道不擔心他嗎?”見玥玥要走,日暮生高聲道:
“他的母親也醒了,現在他正是最脆弱的時候,邊緣區距離中央城太遠,你是為數不多他能夠交心的朋友,你難道不想靠近他,安慰他嗎?”
“我……”
洛輕聲開口。
她的眼中,有著一種冰雪般澄澈的質感。
她似乎在回憶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了笑容。
“我相信他。”
“他是……最堅強的人。”
“在他說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去幫他,但他現在沒說,所以我會等。”
“我知道,幾乎沒有任何困難能打倒他,他雖然總是很自卑,但我知道,他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樣的。”
“我始終相信,他的身上,有光。”
“預備——退!!!”
一聲高呼之下,炸藥的轟鳴聲爆裂而起,鐵粉四濺而開。
愛德華仰頭,掃開面前的灰塵,看著面前這棟如同白色十字架般的建筑。
他們加班加點,終于沖入了中央城的范圍,玩家們已經開始疲憊,出現了大范圍的傷亡。
不光是源源不斷的機械軍,還有自發阻攔他們的城邦居民,這給他們添了不小的麻煩。
甚至,還有不少喜愛第一玩家的其他玩家,在呂樹的帶領下,自發擋在他們面前。
——無論是亞撒·阿克托,還是蘇明安本身,他們都很受人愛戴。總會有人,不計代價,不畏生死地要保護他們。
幸好,愛德華的戰力已達2500。戰力越高,玩家之間的差距指數級遞增,上百個玩家都敵不過他的時間領域。
在藍耗將近見底時——愛德華等人終于滿身傷痕地打到這里。
鷹犬軍被打散,阻攔的居民們死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中——現在,終于到了收獲成果的時刻。
面前是高聳入云的中央城大廈,它是測量之邦一顆璀璨的明珠,曾如閃耀的燈塔立于黑夜,黎明系統的影像曾在夜空中投射而起。
它是城邦的政治核心、科研核心,存放機械、生化、人工智能三大領域的最高端技術。城邦最精英的研究員們在這里研習,光輝耀眼的領導者阿克托,是他們共同的老師。
如今,它卻被封鎖已久,建筑上布滿了蜘蛛網和灰塵,像是很久沒有人來過。
“轟——!!!”
火光掠過,炸藥發出劇烈的爆鳴聲,大樓的鐵門堅硬到了極致,反抗軍們轟不開。
“快!速度要快!后面已經來人了,我們不能被堵死在這里!”玩家娜塔莉有些焦急地指揮,后方已經趕來了支援的機械軍,空中也出現了戰斗機,他們很可能被包餃子。
“我來。”愛德華見此,灌下一瓶回藍藥。
他張開雙臂,湛藍的時鐘在身后顯現,光影在此刻重合,匯聚成了一道光芒四射的沖擊波——
藍光轟向鐵門,像滔天翻涌的巨浪、一頭勢態兇勐的巨龍。
“轟——!!”
被藍光碰觸到的地方,鐵門開始迅速融化、腐朽,簌簌鐵粉如同沙堡破裂般散落而下,連防御槍械都化為了碎裂的零件。
望著這如同神明般剝奪時間的一幕,手持槍械的反抗軍們眼中流露出艷羨——炮火無法轟開的大門,被這魔法師般的力量轟開了。
果然,服從他維是正確的。只有來自其他世界的力量,才能幫助他們建立更美好的城邦……
他們高吼一聲,像是要將一切不平和憤滿都發泄出去,隨著愛德華一聲令下,他們邁出矯健的步伐,沖向露出一個大洞的鐵門——
愛德華的直播間里,彈幕正狂亂飛舞:
真的打贏了!愛德華殿下打進中央城了!!!
這中央城這么荒涼?一個人都沒有,唯一顯眼的建筑就是這么一個十字架建筑?
中央城貌似是個地下城,建立在地下。我們在地表當然看不出來。
這個副本好爽啊,玩家不像以前那樣只是炮灰,我們真的能改變局勢了!!好有參與感!
這都要多虧了愛德華殿下,他一個人就打翻了一整團機械軍,他才沒瘋,不知道是哪個家伙編造了這樣的污蔑!
永遠支持殿下——!!
呃,來串門的,坐等蘇明安打趴愛德華。
怎么還有人支持愛德華啊,你們是只看臉是嗎?
愛德華一直期待和蘇明安,在一個非巔峰競技副本里對上。
他曾敗得很慘,但現在主辦方接納了他,他擁有了強大的特殊身份。
在人們的高呼之下,他作為首領,第一步地——闖入了這棟廢墟大樓——
盈滿柳絮般灰塵的大樓間,午后陽光順著空中一抹天窗,披灑而下,像一層柔軟的金紗灑在鐵皮之上。
圓弧狀的建筑中央是一架安靜的升降梯,由一橫一豎兩道橋梁將其和周圍的房間連接而起,人們站立在鐵皮平臺上,隱約可見縫隙之下深不見底的地下區域。
他們視線正中央——是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直射的光線落在他白大褂的肩頭,為他佩戴上來自太陽的光輝。
如同螢火的塵絮之間,青年沐于光中,神情安然而寧靜,像是不意外他們的到來。他身周,圓形的光暈之外,一切都被收攏在了陰影之下。
只有他的那一片區域,光輝耀眼。
“——亞撒·阿克托!!”
憤怒的呼喊躍升而起,人們的視線牢牢鎖定住了這位城主。
此時,在他們眼中,那身披光輝的城主如同棲息在廢墟里的惡龍,要等待“英雄們”的討伐。
“卡噠噠——”空中傳來了螺旋槳的聲音,新聞臺的直升機來到高空,透過天窗直播大樓內的情況。
透過他們的鏡頭,亞撒·阿克托正安靜地坐在輪椅上,他的身邊,沒有強大的機器人守衛,沒有照顧他的彷生人,甚至連人工智能的虛擬形象都沒有。
一切他可供操控的精尖力量都不在身側,他像是兩手空空,等在廢墟里,一人一椅。
這座封閉已久的中央城,除了他的身影以外,一個人也沒有。
這如同boss戰一般詭異的場景,短暫地嚇住了人們。
但不久后,便有人打破了沉靜。
“——我的一生都被那個智腦操控,活的像個機器!都是你的城邦制度害的!”
這是一個面目猙獰的中年人。
“——我想從事藝術,為什么必須要去和機油為伴!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這是一個身著車間工作服的青年。
“——憑什么我的媽媽就因為是劣等人格者,她一輩子都要做最下等的工作?”
這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學生。
似是要將一腔憤怒都發泄出來,人們嘈雜的話語交疊在一起,像是無數家庭的一聲聲悲鳴。
但此時沒有人開槍。
直面這位只出現在傳奇歷史和電視轉播上的城主,他們開始猶豫。
……他們下一步要怎么做?
……殺了城主嗎?
可殺了之后呢?他們應該何去何從?
……他們聽從了他維誘惑的低語,才能這樣里應外合地打入中央城。但在這之后,他們真的要把城邦完全交給他維嗎?
……如果能在保有自己世界安全的同時,獲得他維的幫助,那才是最好的結局。而不是和測量之城玉石俱焚……
在他們聚焦的視線中,面目年輕的城主抬起頭。
那雙屬于純人類的灰色雙眸,倒映著這一群染血的黑甲蟲。
在全城的電視直播下,他輕輕笑了。
“我記得……”他說:“城邦沒有封鎖你們出城的路線。”
他面對這一群浩浩蕩蕩的黑甲蟲,眼神很靜:
“若是覺得制度不合適,你們隨時可以離開,尋找想要的生活。
我并沒有鎖住你們,要你們強行成為所謂的城邦奴隸。”
譴責聲滯住了。
但很快,有一個大媽出聲:
“那怎么行!外面是危險區——我們會被亂流殺死的!”
“哦,這樣。”蘇明安說。
他的眼神一點點冷下來。
“所以,為了過上無需風險,又能滿足欲望的人生,你們要以大義來討伐我——討伐建立了這片安全區,讓數百萬人口得以生存的城主。
或許——”
蘇明安的手指比了個“噓”,旁邊要反駁的一個西服男人慘白著臉閉嘴。
“或許,你們更適合生活在末日城,像猴子一樣被十城戲耍,不必像今天這樣能吃飽飯。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拯救。”
聽著蘇明安平澹的話,人們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愛德華見此,上前一步,冷笑道:“夠了吧,蘇明安……不,阿克托,你也不過是個承蒙時代蔭蔽的家伙,你有什么資格——”
蘇明安瞥了他一眼。
“我沒跟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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