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經來了，到處都是希望。”
文科出身的姜文治安慰修齊遠：“遠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盛大夫...我并不認為你放棄她是個明智的選擇，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根本沒有征詢盛大夫的意見。”
修齊遠不再說話，502寢室全體陷入長久的沉默。
榕樹后的盛綰綰靠著樹的主干緩緩坐到地上，抹掉眼角的淚花后，抿著嘴輕悄悄的離開。
湖岸....
保持身體筆直的盧東岳最先撐不住了，低著頭小聲問：“老大，你視力好，看看盛大夫走了沒。”
何正浩還在陪修齊遠裝深沉憂郁，順便陪了根黑利：“我特么視力再好，也不能看見腦袋后面的人吧，當老子日向雛田？”
“不允許你侮辱雛田！”盧東岳憤怒無比，“你渾身上下哪根毛像雛田。”
修齊遠頭也不回，壓著嗓子罵罵咧咧：“別比比了，待會被盛大夫聽見不就功虧一簣了嗎，這出戲要是演砸了，我把你們全扔非洲挖金礦去，湯姆何，湯姆盧，湯姆小姜。”
姜文治賊無辜：“我什么都沒參與啊。”
又等了十幾分鐘，到底還是盧東岳比較雞賊，站起來拍拍屁股：“朕去撒泡龍尿，各位愛卿稍等片刻。”
說著，他迫不及待往榕樹那跑去，探頭探腦看了看，發現空無一人后，忙揮手沖還在湖畔扮演獨孤患者的修齊遠打招呼：“阿遠，走了走了，盛大夫走了。”
何正浩立刻躺倒在草坪上，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靠，該上課了啊，盛大夫是趕著去上課，人家高材生可從從來不會逃課的。”
“那我們在這裝了半小時憂郁？”
“都特么怪阿遠！”
“遠哥你....”
修齊遠也松弛下來，毫無內疚的情緒，擺擺手：“為了我的終身幸福，這點犧牲算什么，這算犧牲嗎，晚上的小龍蝦還想吃嗎，冰啤酒那么貴，你們買單嗎，能買一次，能買三年嗎？”
眾人啞口無言。
為了慶祝修齊遠重回校園，同時慶祝‘鳳凰棲修’計劃的順利展開，順便總結經驗，502集體翹課，準備出校門找家館子好好搓一頓。
還沒等四人出江大，徐婉瑩的電話就來了。
“修董，您還在學校里嗎，牛總想和您見一面，如果沒問題的話，他在江大校門口等您。”
徐婉瑩在修齊遠身邊待了這么久，大概也摸清楚了董事長大人的一些習慣，比如他喜歡別人一次性把話說完，來龍去脈，起因結果。
老牛要見我？
修齊遠微微有些詫異，自從抖音上線，北極熊科技準備圍追堵截團團科技后，一位早已功成名就，在互聯網領域裂土封王的老牌王者，一位異軍突起的后起之秀，曾經已師徒互稱的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更不要說省府會議團團科技大獲全勝，如今團團外賣占據七成市場，抖音的日活增長速度已經超越了曾經的微信，流量為王的世道，北極熊和團團科技，已經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這時候，老牛親自來見修齊遠，值得玩味。
想到這，修齊遠笑了起來：“這人啊，起飛之后果然會飄，最早喊牛總，拍馬屁的時候喊師父，如今飛黃騰達了，直接喊老牛，刺激刺激，真刺激。”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牛華騰的聲音：“修董，要不要我老牛親自開車到宿舍樓下接你？”
“師父！？”態度和語氣轉變之快，令人防不勝防。
修齊遠微微驚訝：“你已經在校門口了？”
牛總淡淡笑道：“是啊，聯系了一下你的小秘書，就讓她帶著我過來了，沒打擾修董在知識的海洋里遨游吧？”
“這話說的，我現在連知識的海洋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別廢話了，趕緊到校門口來，我老牛等不及要見你這個有出息的徒兒了。”
何正浩等人推著修齊遠到校門口，牛總摁下黑色邁巴赫的車窗，沖修齊遠揮了揮手。
“哥幾個先去車里等我，馬上好。”
修齊遠指了指不遠處的奧迪A8L，然后從輪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邁巴赫，偉大的演員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自動入戲，絕不給外人猜忌的機會。
牛總的秘書恭恭敬敬的替修齊遠開了車們，老牌王者和新晉大佬再次會面。
接過牛總扔來的煙盒，看著正在吐云吐霧的老師父，修齊遠笑著說：“以前倒是沒見過師父抽煙，怎么突然染上惡習了？”
牛華騰掐滅煙，摘下眼鏡，擦拭著鏡片微笑道：“自從堂堂北極熊科技輸給團團科技，牛華騰丟盔棄甲，顏面掃地之后，我偶爾就得抽上一根解解悶。”
“不至于，不至于。”
“阿遠啊...我真沒想到你現在能混成這樣。”牛華騰的性子不像長相那般溫和，相反十分直接迅猛。
“在省府會議之前，董事會對你的一系列舉措確實經過我的首肯，因為有時候我也沒有辦法，企業一旦大到某種地步，很多事情就不是一言堂可以解決的了，我必須尊重董事會的決策。”
修齊遠叼著煙，翹起二郎腿：“商場如戰場，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無論兩家公司之間怎么打架，也不妨礙我和師父惺惺相惜啊。”
牛總哈哈笑起來，指著修齊遠搖頭道：“你啊你，嘴上說的漂亮，下起手來狠的要人命，這都跟誰學的？”
修齊遠擺擺手，謙虛道：“自學成才。”
手指在大腿上有節奏的敲擊，牛總看向修齊遠：“我親自出馬，要求加大對團團科技的投資，你覺得怎么樣？”
修齊遠很直接的決絕：“已經不需要了。”
這個回答顯然在牛總的意料之中，他也沒著急繼續游說，而是細數起北極熊近年來的一些內部情況，像是要修齊遠明白些什么。
“倪子杰離職，蘇總被董事會任命為總裁，掌管投資，QQ被并到社交事業群，微信的張總在羊城主管社交群，原先靠QQ起家的元老們離職的離職，退居二線的退居二線，激進派在公司內部已經一家獨大了。”
修齊遠點頭表示清楚：“都是師父您統籌大局有方。”
“我的公司目前為止，總監級別以上，包括總監級的干部在兩千人左右，你猜他們的平均年齡在多少？”
修齊遠脫口而出：“三十六歲，三十歲以下的應該不到十人。”
“你倒是清楚得很。”
“知己知彼嘛，再說這也不算什么秘密。”
牛總又點上了煙，深吸了一口：“我可以這么跟你說，北極熊轉成投行模式，蘇總功不可沒，但你肯定也知道，關于創新這一塊，我們已經沒有什么優勢了，再丟臉些說，連復制別人模式的本事，這些年也大大下降。”
“比如說短視頻，你的抖音，我的微視拍馬也趕不上，只能匆匆忙忙去收購快拍。”
說到這，牛總頓了頓，看向修齊遠意味深長的問：“聽說你開始投資游戲了？”
修齊遠沒有直接回應，而是笑著說：“我的那些小打小鬧很難威脅到您，短時間內肯定做不到。”
“不。”
牛總盯著修齊遠，輕聲細語：“互聯網企業的發展步步驚心，說干掉你就肯定干掉你，當初我和360打仗，讓用戶二選一，一臺電腦上要么留QQ，要么留360，靠這招才大獲全勝。”
“再說如今跟你合伙搞手機的那位雨總，他當初搞米聊跟微信打擂臺，外人只看見微信輕輕松松干掉了米聊，可里面的細枝末節除了當事人，誰又清楚。”
修齊遠感慨起來：“微信的張總確實是人中龍鳳，當初靠十個人的團隊硬生生搞出了微信，幫助師父你一舉拿下移動端社交。”
牛總笑道：“是啊，然后又靠你的紅包，在移動支付這塊能和阿貍霸霸分庭抗禮，你對北極熊是有恩的。”
修齊遠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桶金：“這種劃時代的產品，竟然只能從您那拿走五百萬年薪，說實話我怨氣挺大。”
“誰會真的把一個十八歲的男孩當回事呢，我說過了，即使是企業的掌舵人，也得服務于董事會。”
牛總看了眼修齊遠：“可誰能想到呢，兩年都不到的時間里，一個競爭對手就出現了。”
掐滅煙，修齊遠雙手合在一起揉搓，然后轉過頭看向牛總：“團團科技不可能再接受北極熊的投資。”
牛總淡淡一笑：“我可以等你上市。”
修齊遠說道：“五年之內，甚至更長時間里，團團科技不會上市。”
邁巴赫內流淌著令人身心放松的輕音樂，香薰聞著也沁人心脾，牛總轉了轉脖子：“阿遠，等團團科技再上一層樓，成為真正的龐然大物之后，你就明白我的苦衷了，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啊，包括你的上市。”
“你的下屬們想成為億萬富翁，你的股東們想要更多的回報，所有人都會逼著你去上市。”
“到時候，太多對手，太多覬覦團團科技的人，他們有無數種辦法吞掉大量股份，讓團團科技成為賺錢工具。”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為什么不能便宜師父我呢？”
牛總伸手摁住修齊遠的肩膀，眼神堅毅果決：“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愿意...將來北極熊和團團科技，都是你的。”
修齊遠作思索的樣子，看向牛總：“我的疑惑是，手下那幫人真的敢對我發動叛亂嗎？”
牛總點頭：“利益催動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北極熊并不排斥幫助侯潤，張楚友那幫人增長野心，我想，很多人都會這么想的。”牛總微笑說道，“包括如今你的鐵桿擁簇，榮豐集團和關氏餐飲。”
修齊遠低下頭，牛總也放松下來，給這個小伙子足夠的時間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