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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愚等人在橋上停駐,或冥思,或領悟,身上有玄光乍現,不時更是升起神通的光華,交相輝映,極其耀眼。
橋上的人大多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之中。
故而幾乎沒人注意到在橋上漫步的李含光。
除了藍玉煙。
她跟在李含光身后,臉上沒有半點不適。
這座橋上存在極強的精神與肉體威壓,便是靈御霄和烈九軒這等級別的天之驕子都需要花費不少心神去應對。
不知這位修為一般,手段更是一般的女孩是如何做到的這一點。
橋上的風景與遠處看起來截然不同。
漫天血紅,無數古老而強大的古獸和邪靈于天地間廝殺,動輒天傾地覆,造成無數殺孽,極為慘烈。
那些如天河般的血水灑落人間,遠遠看去就像一幅山水畫,只是把瀑布的顏色上錯了。
李含光背著手,望著那一幕幕古老時期的戰場,沉默不語。
藍玉煙見他這副模樣,有些擔心說道:“師傅,你怎么了?”
李含光說道:“我在想,把那些東西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滅,需要多久的時間?”
藍玉煙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師傅說的是邪靈,然后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說道:“如果是師傅的話,應該會很快吧!”
李含光聽見這話,轉過頭來,眼中帶著些許笑意:“有多快?”
藍玉煙認真說道:“大概,就像放煙花那樣!轟轟烈烈,讓整個世界知道,但卻特別短暫!”
李含光說道:“這是無數先輩努力了這么多年都沒有做成的事,你對我的信心從何而來?”
藍玉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這么覺得的!”
李含光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笑了笑,伸出手。
藍玉煙望著那只手掌,有些意外,有些激動,隨后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把腦袋湊了過去,讓師傅揉了揉,滿心竊喜。
李含光收回手,指向那漫天飛舞的血光說道:“那些神通,你覺得如何?”
藍玉煙乖巧地抬頭看去,片刻后噘嘴搖頭:“不喜歡!”
李含光說道:“理由!”
藍玉煙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李含光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那些都很垃圾?”
藍玉煙有些意外,不知是因為師傅居然知道她的想法,還是師傅這般美的男子,居然也會說這種話!
“師傅,你……”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李含光笑著看她。
藍玉煙連連點頭。
李含光嘴角微揚:“因為我也這么覺得!”
藍玉煙愣了愣,隨即開心地笑了起來。
李含光繼續說道:“這些法漏洞百出,粗糙至極,威力雖強,卻缺了變化,而且對施展者有著極其復雜的要求,實屬下下等!”
“世人偏愛崇古,認為古老的東西都是好的,都是寶貝!”
“殊不知,時代在變,修行也需發展,一昧追尋前人道路,不求創新,永遠無法開辟新的道路,也無法達到新的巔峰!”
“祖先們做不到的事,我們就更做不到!”
“祖先們留下這些法,是希望吾等站在他們的肩膀上,繼往開來,推陳出新,而不是吃老本的!”
“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藍玉煙重重點頭:“弟子記住了!”
外界,高臺上,南華仙君聽著李含光的這番言論,眼中布滿震驚之色:“好一個繼往開來,推陳出新!”
“老朽活了大半輩子,于紅塵中悟道千年,才堪堪明白一絲的道理,這小子居然早已看透!”
白啟神將也極為訝異:“眾人皆知循規蹈矩不是好事,但要做到突破固有的規矩和領域,進入未知境地何其之難!”
“若他真可做到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未來必將前程無量,可改祖庭大局!”
“光記住無用,你要明白!”李含光對藍玉煙說道。
藍玉煙愣了愣,心想這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含光看著她的眼睛,再度說道:“你真的明白了嗎?”
他眼中道光匯聚,宛如星辰浩瀚,直接照進旁人心底。
藍玉煙看著那些光華碰撞,擴散,不斷演變,心中偶有所感,卻無法捕捉。
李含光說道:“世間之道,說到底還是殊途同歸!”
“你覺得他們不好,改不就行了?”
“若實在那些法底子太差,自己創一個不也一樣?”
“自……自創?”
藍玉煙再如何沒見識,也知道這是一件極難的事,唯有傳說中可稱一代宗師的大能方能做到。
她下意識想搖頭,內心深處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沖動。
似乎對自創道法神通這種事極為感興趣。
“我可以……嗎?”
李含光笑道:“當然,又不難!”
藍玉煙有些躍躍欲試:“我該怎么做?師傅?”
李含光說道:“憑感覺去就好了!”
藍玉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下一刻手里升起瑩瑩之光。
“她居然真的想嘗試自創道法?這不是胡鬧嗎?”
南華仙君一皺眉頭,胡子吹得老高。
白啟神將蹙眉道:“李含光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我看他應該不是那么率性而為的人!”
修行到了他們的境界,在各自領域幾乎可以說是登峰造極。
他們當然知道自創道法神通的難度。
不說精通天下道法,至少得對各門各宗頂尖的神通都有所涉獵才行,對大道的理解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才行。
那樣的人物無一不是祖庭修行界的巨匠!
整個聯盟都沒有幾個,而且幾乎都被人皇陛下請到了研修院內,極其尊崇。
如今李含光居然讓藍玉煙嘗試自創道法?
這不是瞎胡鬧是什么?
浪費些時間倒是次要,可問題是,藍玉煙本身的問題就很復雜!
太宗的那位馬上就要到了,若是看到這一幕,以那位的脾性,真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李含光當然不是率性而為。
全知洞察推薦,藍玉煙的體質本身不適合修行這世間的絕大多數道法。
也許除了那些各大道宗的頂級傳承,或者仙王看家密藏,對她都沒有任何意義。
想要將她的潛力挖掘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由發揮。
李含光從旁盯著,若遇到不合適的地方扭正便好,簡稱放養!
自創神通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藍玉煙嘗試了許久,也沒弄出太大的動靜,但臉上的神情卻越發興奮,不知是從之前的嘗試中領悟了什么。
李含光給了她一份玉簡,上面沒有記載什么神通,有的只是他自身對道的感悟。
這些東西對于常人而言也許就是枯燥而無味的道經。
大概類似那種通篇大道理,一點實在貨沒有的經書。
可大道本身就是這么回事。
不可捉摸,飄忽無形,無所不在,又無所不見。
我說天地萬物皆是道,你能領悟幾成?
偏有上古大能,可以開辟出借天地之力悟道的法門,這就是差距!
絕大部分人只能由實入虛,通過那些實在的可觸碰的事物,漸漸摸清其背后虛的本質。
但有些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比如初代人皇!
比如李含光!
藍玉煙也是如此,她捧著李含光給的玉簡,愛不釋手,眼里光芒更亮,手上印決變幻更快,一門心思沉入了進去。
很快,一行人走過了古橋,朝城門口而行。
白若愚等人興致沖沖,一路討論著自己的收獲和領悟。
靈御霄忽然望向李含光道:“李兄,你在方才那古橋上,領悟了什么神通啊?”
白若愚連連點頭:“是啊,以李兄的本事,收獲定遠勝我們,快說來聽聽!”
李含光微笑搖頭:“那些古法都是極好的,只是不適合我!”
古橋上所留大都是那些被青蓮劍祖斬殺,或者擊敗的古老強者的神通和戰意。
他們的法或許威力滔天,或許強大莫測。
但正如李含光之前所說,那些法都太過古老了,而且大都憑借血脈本能施展,看不到什么讓他眼前一亮的存在。
比如某種從未見過的符文組合,法則利用。
不得不說,李含光早就過了那種見了什么法威力大,就想學什么法的地步。
他現在看待事物的角度早已與常人不同!
也更容易看到事物的本質。
——哪怕不借助全知洞察。
在五域收集的堪稱海量的道法神通,使得他對道的理解早已產生質變。
雖說五域那些法論威力肯定不如祖庭,但道理都是一樣的。
而且,作為人族古老大能耗費性命布置下的,如實驗室一般的存在。
五域這數十萬年的文明發展真的不慢!
即便在力量上天生受限,但在道法神通的精妙程度上,其實不比祖庭更差,甚至某些方面還要強上一些。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祖庭常年征戰,尤其是二代人皇沒飛升的那些日子,戰況慘烈,生存都是問題,哪有時間靜下心來研究這些?
所追求的,無非是威力更大,釋放更簡單罷了!
不得不說,那些遠古仙王布置下五域這樣的實驗室,效果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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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光飛升仙界后,接觸了不少神通道法,從沒生出過晦澀難解之類的情緒。
那位二代人皇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成長起來,并馬不停蹄發展修仙文明,創建研修院,開設學府,多半也有這種緣故!
能在下界汲取足夠營養,破界而來的,即便放在祖庭,也是絕對頂尖的天之驕子!
當然,李含光也不是一無所獲。
他觀摩那些古獸和邪靈族的戰斗方式,觀測他們釋放神通時符文與道則的變化,隱隱洞悉了幾分他們種族血脈的奧秘。
這些天生強大的異族本身,便是道的某種體現。
這對于李含光補全自己的道可以起到一定幫助。
城門高大而廣,宛如傳聞中天宮的大門。
高掛的石匾上刻著三個古字,筆走龍蛇,劍意豐沛。
“白帝城!”
李含光望著那些字,端詳其中一筆一劃,隱約間仿佛看到那位一身白衣,只身負劍的青蓮劍祖,以劍書寫這座古城的名字。
恍惚間,一種滄桑古意迎面而來,伴著如潮如水般的古老劍意,令人目光刺痛,不敢直視。
“不愧為劍祖,如此劍道令人欽佩!”
“只是從這石匾無法得窺劍祖劍道的全貌,無法知道其究竟臻至怎樣的化境,我與他的差距又在何處!”
若讓外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竟向往與劍道鼻祖,比一比劍道!
城門已開,露出一條康莊古道。
眾人沿著古道朝前走,很快便發現了其中的建筑群。
“好龐大的古城!”
“你們看,有酒肆,還有驛站!”
“這里曾生活過大量的人,有大量民居,也有他們生活過的痕跡,只是如今都湮滅在歷史洪流中!”
眾人走在荒涼空蕩的古城中,看著那些古老居民留下的些許痕跡,不禁感傷。
那曾是人族某段無法遺忘的光輝,如今卻都隨風而去。
“這座神城空蕩一片,民居內的陳設與外界并無太大差別!”
眾人分開搜尋。
李含光隨意走進一間民居內,目光掃過那些陳設。
十分簡單,沒有過多的東西。
甚至可以稱得上簡陋。
他在屋內轉了三圈,視線忽然停留在幾張紙上。
那些紙整齊地在書桌右上角堆疊著,給李含光的感覺,就像前世讀書時,課桌上的書。
紙張早已泛黃,上面依稀可見數十道毫無規則的點和線,十分凌亂,一如孩童的涂鴉。
李含光卻忽然覺得這些痕跡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他抬手虛握,一股柔勁將紙張托起,順便保護起來。
紙張太舊,只怕隨便一碰就會隨風散去。
他將那張紙放在面前仔細端詳,終于想起這股似曾相識之感從哪里來!
城門口石匾上的字!
紙張上的描繪自然無法與那些字一般,充斥著沛然的劍意,令人刺目,但其根源處,卻很相似。
“寫這張紙的人也練劍,而且,傳承的是劍祖的劍道!”
李含光很快做出了判斷,眼中露出些許興奮。
他對青蓮劍祖的劍道極為感興趣,沒想到這平平無奇的民居中居然藏有這樣的事物供他研究,真是極好的事情!
他愈發認真地觀摩,發現那些筆跡極為生澀,應該是這家中孩子習字時所寫,其中所接觸的劍道奧義也很淺薄,無法給他帶來什么啟發。
他微微皺眉,倒也沒失望。
既然連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都能接觸到劍祖的劍道,說明當年劍祖并未對自己的劍道敝帚自珍,自己在這城中定會有所收獲。
他開始在其余的民居中搜尋,沒過多久,果然有所收獲。
他找到了一份新的紙張,在一處極大的庭院中。
上面寫滿古文,劍意凌厲,時隔多年依舊可透紙而出。
他以精神附著其上,感受那股清晰的劍意,眼前宛如出現一位布衣男子,手執利劍,月下而舞。
他觀察那劍舞動的痕跡,一招一式,漸漸與紙張上的筆墨相融合。
他稍有所悟,閉上眼沉思一會,吐氣道:“這就是古劍道嗎?論變化多端不如現在,可論鋒芒取意,卻勝過不知多少!”
“只是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難,劍祖又是如何憑借劍道擺脫法則之力的束縛,成就仙境,甚至達到仙君之境,領悟一絲規則,距離成就無上仙王只差半步?”
他正思索,幾道身影走入庭院內。
“李兄,我們找了許久,這片地域好像只是普通百姓的居所,沒有什么特別的!”
白若愚臉上掛著煩悶,進神城前興致沖沖,想著大把大把的機緣在等待自己,沒想到卻一無所獲。
他身后還跟著其余人族考核者,神情皆差不多。
李含光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低下,說道:“此處是外城,青蓮劍祖曾統領此地,他的子民生活于此!”
“若想尋大機緣,還得趕去內城,那是劍祖曾經的道場!”
“內城?”
白若愚瞪大了眼睛:“這座神城太過廣袤,單單是這附近我等便尋了方圓近十萬里之地,若全是外城,那內城在何處?”
“諾,那邊!看到那座山了嗎?”
李含光抬手指了一處位置,眾人趕忙望去,果然發現云霧縹緲處,似有一座山峰若隱若現,似在天邊!
靈御霄等人咽了下口水。
這城池的廣袤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單單是外城,便有兩三個白云城一般大小。
那山峰遠在天邊,便是他們這些人的目力,也只能隱約看見輪廓,本以為已是城外,結果居然是內城?
“若是這樣,那敖帝等人即使比我們更早進來,也未必能先一步得到什么!”烈九軒想著這些,有些松了口氣。
白若愚注意到李含光一直低頭看著本書,不禁好奇道:“李兄,你這是在看什么呢?”
李含光說道:“劍譜!”
聞言,白若愚眼睛一亮,湊了上來:“果然還是李兄機緣高深,同樣是在外城,我等什么也沒找到,你卻能撿到劍譜!”
旁人也不禁露出訝異之色,暗道李公子這運氣也太好了。
白若愚湊上來看了一眼,頓時笑容一滯:“這是劍譜?怎么一招一式都沒有?李兄你開玩笑啊!”
靈御霄也說道:“這樣的書冊,我們在其余民居中也見過不少,應該就是些日用之文吧?”
李含光抬起頭,疑惑地望向他們:“你們真的什么也沒看出來?”
眾人搖頭。
李含光再問:“你們不懂劍道嗎?”
白若愚嘴角一撇:“那玩意有什么好懂的,我爹說了,修煉到仙境之后統統都得丟掉,也就仙境以下的修士練著玩!”
靈御霄說道:“我師傅也是這么說的,說這些都是外物,唯有修自身才是正道!”
李含光恍然,暗道難怪。
祖庭自劍祖之后,再無一人于劍道上有所成就。
這里的戰斗規格畢竟不同小覷,幾乎都是仙境以上的強者廝殺,比的就是法則神通。
兵器可以作為戰力增幅,但對于高端戰力而言影響甚小。
即使用了兵器,也絕不是為了某種武藝。
就像靈御霄,手持雷錘雷鑿,實際上并未曾專門練過錘法,只是這套仙器可以幫助他更好地發揮自身雷霆仙術的力量。
終究是以法則為核心!
如此一來,他們無法自這些文字的筆畫中感覺出劍道的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
念及此處,李含光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眾人一同前行,全速行進,跨域了極其寬廣的距離,終于在三日后抵達那座山下。
“天吶,這是寶山?”
“好多法寶,皆是仙器!”
“難道這是劍祖存放珍寶之所?”
眾人都興奮了,這座山從遠處看只是尋常,但到盡處,忽然涌現無數寶光,漫山遍野皆是寶物,如尋常草木一般四處散落,極為壯觀。
這一幕落在外界眾人眼里,同樣引起驚駭。
“怎么會有如此多的寶物?這是怎樣的大造化?”
“恨啊,為何報名考核時我不再拼一把力,否則如今站在那寶山下的便有我一份了,哪怕隨意帶出一件,也足夠了!”
“聯盟好大的手筆,如此多仙器,居然就這樣放在那里,任憑考核者去爭奪!”
眾人議論紛紛,面紅耳赤,仿佛自己身在其中一般。
高臺上,三位考官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目光中的意外。
“我等事先只是被告知這座神城會被放于此處考核,沒想到里面居然有如此多的寶物?”
“傳聞,當年青蓮劍祖挑戰天下高手,為證明劍道可行,凡敗在他劍下者,幾乎都要留下些物件!想必,就是這些了!”南華仙君解釋道。
“如此豐厚的寶藏,連奴家都心動了!”青魅仙子嬌聲道,眼中放出光彩。
神山極高,沒入云端深處。
那里寶光氤氳,璀璨如朝霞,顯然藏著更為與眾不同的寶物。
一道白玉般的石階自山頂一直蔓延而下。
宛如通向神國的階梯。
白若愚忽然說道:“李兄,你看,敖帝他們在石階下,未曾上去!”
李含光抬頭望去,敖帝也正好抬起頭望向這邊,隨后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