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這幅繡品,盛長權有些出神。
“娘!”
此刻,盛長權的腦海里出現了衛恕意的形象,溫婉、堅韌。
對于此世的生母衛小娘,盛長權心中是很認同的,雖然她沒有機會養育自己,但卻實實在在地是以生命為代價地誕下了他,于他有莫大的恩情。
回想著衛小娘臨終之時的所言,盛長權心里莫名地有些難受。
“娘,你是想要告訴阿姐,讓她明白自己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可以依靠嗎?”
雖然當時的自己已經出生,但盛長權猜測,那時的衛恕意怕是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下去吧。
畢竟,自己乃是難產而生,元氣有傷,在這個時代是很難可以長大成人,繼續活下去,因而,衛恕意才會在臨終之前如此交代。
只可惜,衛恕意并不知道他盛某人乃是一代掛比,可以克服古代難產嬰兒的悲慘命運,重新活下來。
“呵!”
這幅《李娘子鎮守娘子關》,盛長權看了許久,而后,冷冷一笑!
“娘,你放心吧!”
“阿姐,我會照顧好的,而那……”
言猶未盡,盛長權臉上的表情卻也是忽然變得極其的冷漠。
良久。
他才是鄭重地收起了這幅繡圖,眼里迸射出一絲寒光!
“這一局,才剛開始!”
壽安堂。
此時的明蘭正陪著祖母,慢悠悠地卜著六爻卦,一臉的輕松,似是極其的悠閑。
可是,都快走完自己這一輩子的盛老太太,卻是能夠輕易地一眼就看穿明蘭極盡全力掩飾下的異樣。
雖然明蘭的神情舒緩,但她偶爾搖卦的節奏卻是不對,根本就沒有往日那種靈動的旋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忽快忽慢的嘈雜感。
不過,老太太沒有明說,只是眉梢微挑,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了一句。
“明兒,昨日的馬球,可還好玩?”
看出了明蘭的不對勁后,老太太心中一想,頓時就推測出了是哪里不對。
“啊?”
明蘭搖卦的手一頓,繼而又恢復正常,道:“祖母,昨日的馬球還不……不錯啊!”
雖然極力控制了,但到了最后,明蘭還是沒忍住,小小地結巴了一下。
“嗯?”
老太太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孫女兒,似笑非笑。
不過,盛老太太倒也沒挑破說開,只是任由著明蘭嘴硬,畢竟,女兒家,這樣才可愛嘛!
盛老太太還不知道明蘭昨日里和齊衡一起打球的事情,只是以為明蘭是因為昨天在馬球會上沒玩的盡興,才有些惋惜,于是老太太開口安慰道:“明兒,若是你還想玩的話,那大可以今日再去的呀!”
“反正,永昌伯爵府的場子還開在那兒呢!”
吳大娘子辦的馬球會倒不是一日就結束,而是要繼續半個多月,這也足夠讓貪玩的人玩個盡興了。
比如說墨蘭和如蘭,她們兩個今日就是再度去玩兒了。
當然,這兩個的玩也不一樣,一個是釣著玩,一個是真的玩。
“不用了,祖母!”
明蘭穩住了自己心里異樣的情緒,慢慢地開口道:“祖母,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您老人家的!”
自打昨日里下定了決心后,明蘭就知道自己的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最起碼,是不能瞞著祖母,不過,她又還沒想好怎么說,于是此時便也只能是試探著問了一聲。
“哦?何事?”
老太太一邊不動聲色地取過了明蘭手里的龜甲,兀自晃動,而另一邊則開口問道:“你心里有什么不解的,大可以說出來,讓祖母給你參詳參詳。”
“祖母!”
明蘭嬌憨地喚了一句,而后就緊挨著老太太,小聲地問道:“祖母,你能說說當年,您老人家是怎么看上祖父的嗎?”
“哦?”
盛老太太斜瞥了一眼明蘭,露出驚奇的神色:“怎么,明兒今日里想起要問這個了?”
“祖母,孫女就是想要知道嗎?”
明蘭輕輕地晃動著盛老太太的手臂,撒著嬌道:“雖然當年祖父中了探花,但祖母您老人家貴為勇毅候的嫡女,身份高貴,縱使是探花郎也是比不得的,怎么祖母您就看中了祖父呢?”
在明蘭的心里,她和齊衡之間最大的差距,也就是門戶之別了,因而她才會拐著彎地想要知道當年盛老太太的想法。
“當年啊!”
盛老太太被明蘭晃得出了神,開始回憶起曾經來。
不過,年輕時的盛老太太可不是如今這般沉穩的性子,那時的她就像是一匹縱橫在草原上的野馬,雖食仙草,飲漓泉,但生性狂野,不服管教,同時也因為老勇毅候將她保護的太好,結果使得她的性子變得極為天真,向往著話本里的愛情。
于是乎,才子佳人,書生紅袖,一場近乎是完美的愛情就此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當然了,老勇毅候除外!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贊成這樁婚事,倒也不是說老侯爺看出了探花郎的秉性,知曉他不為良配,而是純粹因為老侯爺深知雙方的成長環境不一樣,其所導致的性格也自是不同,開始的時候,或許還能因為一時的新鮮而互相包容,但一旦時間久了,那么雙方能忍耐的可能也就不大了。
果然,不過短短三兩年的時間,探花郎就新納了美妾,又有了美人,曾經的花好月圓,亦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大夢。
甜的、苦的、澀的……
一連串的,全都說不上來!
思緒良久,盛老太太收斂好自己心里的那些滋味,搖了搖頭,而后嘆息著說出了當時自己的天真想法,告知了明蘭。
而明蘭見到祖母意興闌珊的模樣,當即也是知趣地告了聲退,便也就離開了。
可熟料!
在明蘭離開之后,盛老太太當即就是換了副姿態。
“茹安!”
“快過來!”
“老太太!”
房媽媽趕緊從門外,小跑著走了進來:“怎么了?”
此時盛老太太的臉上,哪里還有一絲的悲戚?
都這么些年了,她與盛旭老爺子之間的事情,她也都想明白了,哪里還有那么多的情懷可以感傷?
而且,就算是心里偶爾還有一些起伏,但也怎么可能像之前那樣?
盛老太太的那般模樣,不過是哄著明蘭,讓她離開罷了。
“老太太,你這又是怎么了?”
方才房媽媽就在旁邊,故而這時她就沒好氣地怪著老太太,開口道:“我就說嘛,都這么些年過去了,老太太你哪里還會這樣?”
兩姐妹兩個名為主仆,實則姐妹,私下里,倒也沒有那么規矩。
“你呀!”
見狀,盛老太太也是沒好氣地道了一句:“難道就沒發覺,明丫頭今日有些不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