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余閣老寒門出身,本是沒有資格去進學讀書的,因為他交不了拜師的束脩,也沒有讓人另眼相看的天分,他唯一能值得夸贊的也不過是他的堅持罷了。
但是,一開始有毅力,能堅持的人多了去了,眾人也不覺得余閣老是個例外。
因為有許許多多的人在一開始的時候都是毅力滿滿,覺得自己堅持下去就一定是會有收獲的,但是,這樣的人卻往往是會有一個凄慘的下場。
長久以往的堅持得不到回報,辛辛苦苦地付出同樣也只會連累到家里人,害得他們也是一起受罪,外界的流言,加上自己內心的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會使得原本有毅力的人重新失去了毅力。
不過,余閣老顯然就不是這樣的人。
是的,雖然他因為家中貧寒,而無法進學,但余閣老卻并沒有放棄,年輕時候的他為了自己的求學之路,硬是生生地在務農的間隙里上山砍了一年多的樹,籌集了束脩,最后方才是進了學,學到了經義,明白了先賢的微言大義。
不過,因為余閣老年輕的時候,資質平平,且又家無余財,故而他最后也只上了一年的私塾,就是再度回了家里,重新當了一個在地里刨食的黔首。
但是,他并沒有屈服,反而是在離開學堂之后,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繼續讀書。
沒有書本,他就找曾經的同窗借書,然后再抄下來,并將之賣掉,接著再以之換回的錢銀買回紙筆,從外面的書局里借來好書,并再次抄錄,販賣,再以之為資。
這樣不僅是可以滿足生活上的基本需求,同時還能在抄書的過程里體會到更深刻的大賢意志,領略到他們的思想。
就這樣循環往復之下,余閣老的字愈發的好看,他的文章也是愈發的精妙,甚至還逐漸地贏得了外界之人的喜愛。
到最后,余閣老雖沒有大富大貴,但最起碼是維持了溫飽。
畢竟,年輕時候的余閣老可是個一文不名的毛頭小伙子,而不像是現在這樣,貴為閣老,在朝中擁有舉足親重的地位,繼而受人追捧,隨便一個字流出去都能換取千金。
話說回來,就在余閣老的學習之路慢慢前進之時,他寫出來的文章卻是漸漸地有些偏激,偏了堂皇大氣的正道之路。
畢竟,他沒有過系統的教導,一切都只是他一個人自學的,其中難免是會有些差錯。
所幸的是,就在余閣老的人生即將步入歧途的時候,一位獨具慧眼的老人卻是一眼就相中了這個相貌普通,性子卻是堅韌無比的年輕人。
這位老人是個秀才,雖然他自己常年不中,但他教授弟子的能力卻是極為不俗,時常就能交出一兩個舉人老爺出來。
老人先是點評了一頓年輕時的余閣老,而后在他崩潰、絕望的時候,又將之給帶了回來,置于家中書塾。
那時候,勉強溫飽的余閣老什么也沒反抗,只是恨恨地跪了下去,執意要拜這位老人為師,祈求能學到對方所說的那種正道!
而老人在收下這位弟子之后,不僅是傾盡全力地相授他知識,同時還不需要對方支付報酬,免費地為其提供生活上的需求,甚至,還搭上了老人最珍貴的一件寶物。
那就是——余老太太,這位老人眼中的掌上明珠。
不錯,余老太太正是余閣老恩師的女兒,同時也是他的小師妹。
貧寒時不離不棄,相守相顧,那同樣的,余閣老發跡之后,自也不會拋棄糟糠之妻,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余閣老夫婦二人才會這般恩愛。
“老太太放心!”
盛長權回過神來,對著老太太行了一禮,開口道:“余閣老的身子雖有些妨礙,但也不過是一時的急火攻身,繼而氣血上涌,使得他老人家吐血罷了!”
先是稍稍說明了真實的情況,而后又念著余閣老可能的目的,所以盛長權沒有把話說清,只是含含糊糊地繼續道:“不過,余閣老畢竟是年紀大了,所以有些事最好還是得避開些的。”
“吐血,終究不是什么好事!”
話才剛說完,盛長權就后悔了,因為他發現對面那兩個女人的眼睛又是突然變紅了!
余老太太和嫣然這祖孫兩人本就通紅的眼眸,在被盛長權的最后幾句話說的,頓時就是再度泛濫了起來。
而對此,盛長權亦是覺得有些無語。
“怎么這余家的女人都是這樣的軟弱呢?”
才感嘆完這一句后,盛長權的腦子里又忽然是閃過了曾經見到過的余嫣紅,想著她那打馬球跟要吃人老虎般模樣,頓時他就又是搖了搖頭。
“得,估計整個余家也就她們兩個是這個性子了!”
“也不知道余閣老是怎么教育的!”
“怎么這余家之人不是壞,就是軟,根本就沒有一點兒余閣老自身的氣度!”
盛長權在心里這般感慨,面上卻是不顯,只是繼續道:“若是老太太放心的話,那過一會兒就由長權來為老大人扎上幾針,促使其血液流通,脈相通連。”
“這樣,亦是能促使老大人盡快蘇醒過來。”
其實,盛長權看出來了,此時的余閣老不過是在熟睡而已,或是因為老人家身子太過于勞累了,故而他老人家躺下去后,倒是有些像是昏迷了。
實則,盛長權的猜測還真沒有錯,余閣老吐血是真,但昏迷卻是假,這不過是他故意裝出來的模樣罷了。
此種原因卻是另外說道,此時盛長權繼續道:“之后,我開個方子,只要嫣然姐姐派人抓這幾幅藥材回來,將其煎成七成熟便可喂老大人服下,再讓其好好靜養,則萬事無礙矣!”
盛長權最后又叮囑了一句道:“對了,接下來老大人修養的時候,可萬萬不能再受到什么刺激了,要不然一旦使得老大人情緒反復,怕是會有礙壽數!”
“啊?”
余老太太跟嫣然兩人的臉色先喜后驚,而后好久之后方才是慢慢地明白了過來。
“權哥兒,你的意思是老頭子他……他現在沒事了?”
余老太太嘴唇微抖,卻是只道出了這么一句。
“是呀,老夫人!”
一旁的明蘭走上前去,攙扶著余老太太,細聲道:“老太太,您放心,余閣老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會沒事的!”
“啊,對,明蘭,你說的對!”
余老太太哆嗦著嘴唇,而后轉頭看向了盛長權。
“權哥兒,那就請你快快施針,救一救我家的官人吧!”
盛長權點了點頭:“老夫人放心,長權這就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