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愛馬的嘶鳴,盛長權不用看也是能猜到一些。
能叫奔在前頭的黑風停下腳步等自己,很大的概率就是因為它遇上了一些走不了的路段,所以,這馬兒才會是無奈下發出如此聲音,想要催促自己前去幫忙。
不錯,在盛長權的耳朵里,他是能夠分辨得出黑風叫聲里的情緒是什么的。
而這,也是因為二者相處日久,有了些心靈感應的原因。
“嗯,讓我來看看?”
“你這是遇上了什么?”
盛長權是略后于黑風后,所以他此時快走幾步,來到黑風的身旁,似是在和它交談一般。
說著,盛長權抬頭一看。
果然!
一塊碩大的藏青色山石就如同一支箭矢般,直直地橫插在旁邊的山體上,很是突兀地擋住了黑風的去路。
而且,這大青石仿佛是一根巨柱被捅進了山體里似的,不僅體型巨大,上面的坡度也很陡峭,尤其是石頭的表面上還長有了一層青苔,使得一般人很難是能翻得過去。
不過,對于人類來說,卻還是可以走過去的。
因為之所以說這攔路石像是箭矢,那就是因為這塊山石并不是直接長在地上的,它這是凌空插進山體里的。
也就是說,這石頭和地面還是有那么一點距離,可以讓人從下面穿過去的。
因為這山道是由偶爾入山的那幾位進山人踩出來的,狹窄且不規則,故而這路上倒是也經常可以見到一些攔路的東西。
不過,因為黑風不同于一般的馬匹,它是頗為善于行走在陡峭、艱難山路的“跑酷馬”,所以普通情況下,它卻是能走的過去的。
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不行。
因為這大青石實在是在過于巨大了,竟然直接就是橫著攔住了山上的小道,且它的左邊是牢固的山體,而右邊又是臨淵的懸崖,二者左右夾擊的情況下,像黑風這樣的家伙卻是決計不能走過去的!
畢竟,這石頭底端和地面的距離又太小,最多也只能是供一個成年人匍匐過去,像黑風這樣的,卻是無法通過的。
所以,黑風這時候也只能是求助了盛長權了。
“咴!”
見到盛長權久久不來幫助自己,黑風頓時就是再度叫喚了一聲,它的臉上也是齜牙咧嘴的,似是有些不耐!
“好了,好了!”
“黑風,你別急嘛!”
看清楚情況之后,盛長權捋了捋黑風脖子上的鬃毛,順手拍了拍,而后笑道:“你這家伙,還真是個急性子!”
“怎么,連等一會兒都不愿意?”
因為黑風的性子是比較活躍的,而且,它的愛好也很獨特,尤愛走一些不尋常的路!
也不知是不是隨盛長權走的山路太多了,結果黑風這家伙竟是十分喜愛和善于行走在崎嶇的山道上,就像眼下的這條小徑,就正是黑風的最愛。
“咴!”
“咴咴!”
黑風像是聽明白了盛長權的調笑,當即就是更加不開心地晃了晃腦袋,想要掙脫盛長權的安撫。
“呵!”
“還挺有脾氣的!”
盛長權再次強硬地拍了拍馬兒的脖頸,嘴里笑著道:“行了,黑風!”
“你先別急,我這就來幫你翻過這塊石頭!”
看見黑風不耐地用蹄子踢著地面,盛長權也不多做停留,當即就是決定要幫黑風度過這一關。
他先是放開了黑風,拍了拍它的屁股,示意它后退幾步,好離開這個位置,也省得它接下來會被自己的動作而牽連受傷。
然后,盛長權踱步上前,仔細地打量著前面的這塊攔路石,同時也在心里面略微估算了一陣。
“嗯,還行!”
“這石頭的高度大概也只有一丈左右,也算不得多高!”
“看來,以我的辦法來說,確是可行的!”
盛長權的心里有了計劃后,當即就是后退一步,然后腳下用力一踏,直接以最強的力量騰空躍了起來!
“踏!”
一聲巨響!
借助著腳下強大的反作用力,盛長權飛騰而起,整個人猶如是一只飛天的大鳥一般,一躍大半丈高,竟是直接一下就躍到了這石頭的上面。
“咚!”
盛長權眼疾手快,一把就扒拉住了這石頭上一塊凸出的棱角,而后借力一翻,很快就是躍了上去。
“嗯,果然,這里就好多了!”
盛長權在這“圓滑”的大青石上站穩,而后放眼望去,只見這石頭的頂部卻是要比下面好的多。
也不知是不是這上面經歷風雨多的緣故,這大石頭的頂部卻是較為平緩的,而且也沒有青苔生長在上面,恰似一方天然的陽臺。
“咚咚!”
盛長權先是俯身敲了敲這大青石上的一處棱角,似乎是在找尋著什么。
“嗯,這里不錯,可以拉得住!”
盛長權在大青石的邊緣處找到了一處適合發力的地方,然后用腳勾住它,自己卻是頭朝下腳朝上地將身子給探了出去。
“黑風,過來!”
盛長權倒掛在大青石的外面,然后伸出雙手,對著下面的黑風高聲喚道。
“昂!”
黑風簡短地鳴叫一聲,表示出了自己的興奮,而后立即就是噠噠噠地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方才在盛長權登上青石的時候,黑風可是很聽話地就溜了,準備躲在遠處,以免自己是被盛長權攀爬時掉落下的石子給砸中。
說到保命,黑風這個家伙卻是不遜色于它的主人。
“吭哧!”
見到盛長權這般姿勢,黑風也不奇怪,它只是略帶著興奮地打了個響鼻,而后就是人立而起,直接以自己的兩只后腿為立足點,支撐著身體。
然后,它伸出自己的兩只前腿,卻是乖乖地趴在了那大青石上,向著盛長權的雙手夠去。
“嘿!”
當觸碰到黑風的前腿之時,盛長權一聲怒吼,直接就是開始發力了!
因為和黑風配合默契的緣故,所以在見到黑風將蹄子遞過來的時候,盛長權也是盡可能地去選擇它的小腿,以免黑風在提拽的過程中受傷。
盛長權用力一拽,直接憑借著自己的神力將黑風整只馬都給提了上去!
“嘶”
雖然黑風天賦異稟,身板結實,但將它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它的這兩只前小腿上,卻也是難免會讓它感到疼痛的。
不過,好在這種事兒它經歷的多,也算是有經驗了,故而除了它在剛開始的時候叫喚了一聲之外,后面也就沒了什么別的反應。
“啪!”
經過盛長權的人力拉扯,黑風總算是登上了這塊大青石。
上來后的黑風既不哀嚎,也不害怕,甚至,它是有些高興。
黑風先是用力地蹦跶了幾下,似乎是要活動下自己的筋骨,緩解下疼痛,借著在活動了半天后,這家伙卻又是開始莫名地興奮起來了。
沒辦法,誰叫黑風這家伙的興趣就是這么的不一般呢!
“咴!”
“咴咴!”
瞧見自己的視野變得更寬廣了,黑風頓時就是高興地直蹦,開心地就像個千來斤的小孩子一樣。
沒錯,黑風的重量確實是不輕的。
雖然盛長權沒有仔細地測量過,但保守估計確實是有千斤左右。
由此,亦是可以看得出來,盛長權的那一身神力,在這些年里,卻也是又增長了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倒提千斤戰馬,卻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宥陽,是一處較為寂寥,且又略顯繁華的地方。
說它寂寥,那是因為和汴梁城相比較起來,宥陽這個地方確實是少了許多人氣。
不僅是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變少了,就連這街面上的商販鋪面們也是遠遠不及東京那里,無論是從規模還是質量上來說,二者俱都是差得很多。
總的來說,卻是這里的生活水平是遠遠不及東京汴梁。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汴梁城乃是朝廷的首都,是天子居所,確實不是別的地方所能比擬的。
但是,有好就有壞,雖然京城那里繁華舒適,但卻容易叫人感到不自由。
至少,在明蘭的心里就是這么認為的。
明蘭倒是覺得,宥陽這邊除了生活的水準差了一些,但別的地方卻是極好的。
不僅是沒有了在汴梁城里的小心翼翼,同時還能更加自由地在外頭閑逛,和小姐妹們一起去盛家的莊子上游玩。
說起來,卻也是不免能叫人樂在其中。
“也不知道阿弟怎么樣了?”
“是不是已經快要回來了?”
盛宅的一處堂屋里,明蘭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無聊地撥弄著自己眼前的那三枚銅錢。
這三枚銅錢其實是盛老太太起六爻卦時所用的道具,是有些來頭的“法寶”,同時也是盛老太太最喜愛的“法寶”。
若不是因為盛老太太方才是突然被人叫了出去的話,那她也不會丟下這占卜的“法寶”讓明蘭來收拾。
“姑娘!”
就在明蘭心中煩悶的時候,她的“貼心人”小桃當即就是湊上來,小聲地喚了一句。
“姑娘,要不您也和老太太一樣,起上一卦,算算哥兒的歸期?”
小桃憨乎乎地獻計道:“到時候,咱們也能好準備一些東西給哥兒接風洗塵呀!”
“噗!”
明蘭還沒有說話,一旁的丹橘倒是笑開了。
“嗯?”
小桃好奇地轉頭,向著丹橘望去:“丹橘姐姐,你笑什么呀?”
“難道,我說錯了什么嗎?”
“呵呵!”
“沒……小桃,你沒說錯!”
丹橘先是搖了搖頭,而后只捂著嘴,細細地笑著。
“小桃,我只是覺得你說的話很有趣而已,你別多想!”
“是嗎?”
小桃將信將疑,總覺得這其中是有什么東西不對!
“哼!”
明蘭嬌哼一聲,開口提點道:“傻小桃,人家這是在笑話咱們兩呢!”
“你沒看見人家丹橘姐姐一直是在用手捂著嘴嗎?”
“她定然還是再偷笑呢!”
明蘭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丹橘,不過她自己的嘴角卻是微微翹了起來。
——說起來,在這宥陽老家生活,卻也是蠻開心的。
“啊?丹橘姐姐,你到底在笑什么呀?”
聽到這里,小桃頓時就是較真地跑到了丹橘的跟前,仔細地盯著她看了起來。
同時,她的嘴里還在不斷的發問:“丹橘姐姐說呀!”
“你快說呀!”
“呵呵!”
被小桃拉扯著自己,丹橘到最后也只能無奈地暴露了自己的偷笑。
“好了,小桃!”
“你別鬧了!”
“我說就是了!”
被小桃糾纏得不清,丹橘也是有些無奈了。
“啊?好,那你快說呀!”小桃催促道。
“呵呵!”
丹橘最后偷笑了一聲,而后看了一眼對面的明蘭,小聲地道:“小桃,難道你不記得了,老太太可是曾經點評過咱們姑娘在六爻卦上面的天賦呀?”
“咱們姑娘啊,可是這輩子都別想著能在卜卦上有什么作為了!”
丹橘偷偷地抿了抿嘴,道:“所以啊,你方才讓姑娘來算哥兒的歸期,怕不是在說胡話吧!”
“若是叫姑娘卜卦的話,怕是哥兒給明年才能回來呢!”
丹橘的聲音雖然小,但明蘭卻還是聽見。
對此,明蘭也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辦法,她實在是不能明白這些晦澀的卦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但為什么就是會因為一些銅錢的位置,順序,方位,乃至是時間的不同而解答出各種不一樣的解語?
因此,占卜一道,明蘭早早的就是放棄了。
還別說,在盛家的四個姑娘里,包括已經出嫁了的華蘭,在盛老太太的嘴巴里,于這一道上最有天賦的孩子,竟然是如蘭!
老太太曾經說過,要不是如蘭的性子不定,且又不愛學習的話,那她將來必然是能成為一代占卜大師的。
“姑娘!”
丹橘在和小桃戲說了幾句后,突然就小聲地問道:“聽說莊老先生這次是留在了他的老家,沒有跟著權哥兒回來,是真的嗎?”
“嗯!”
明蘭點了點頭。
“這倒是真的!”
“畢竟,莊老先生的年紀也是大了,要是養身子的話,還是南方的水土比較滋養。”
因為在這六年的時間里,莊儒已經是把他這一生所有見過的,聽過的,乃至是想過的,全都已經傳授給盛長權了,所以在有了自己衣缽傳人后,莊老先生自然也是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為人授學了。
畢竟,莊老先生本身也并不缺銀兩,這些年來的來回奔馳也不過是想著為自己找一位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