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站在假山上,沐浴著徐徐的清風。
半晌過后,楚海打破了沉寂,沉聲道:“我那些安排如何了?”
“有四人已經被逮起來。”孫士奇道。
楚海發出一聲冷笑:“樹倒猢猻散,他們告了密!”
他找這四人,只有他與孫士奇及這四人知道,不可能有第七個人。
他篤信孫士奇不會告密,那就是這四人其中的一個,或者兩個,甚至四個都是。
人心是最禁不起起起伏伏的。
孫士奇沉吟不語。
楚海看向他。
孫士奇緩緩說道:“王爺,現在說有人告密,還言之過早,不要冤枉了他們才好。”
“不是他們?”楚海嘴角掛著譏誚:“難不成是孫先生你,或者是我?”
孫士奇道:“王爺,你還算漏了一個人。”
“誰?”楚海道。
孫士奇道:“冷掌門。”
楚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對冷飛瓊深惡痛絕,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多事,靠自己的刁狀,自己還不至于如此狼狽。
孫士奇道:“冷掌門現在是北監察司,能發覺王爺的計劃,顯然是耳目深銳。”
“是她收買了他們四個?”
“未必不可能吧?”
“……嗯。”楚海緩緩點頭。
整個南監察司,知道自己計劃的秘之又秘,非真正的心腹不知,不超出一個巴掌之數。
可惜一直沒能找到是誰泄露的。
這冷飛瓊的手段委實厲害。
冷飛瓊能查到自己的計劃,那么查到自己交待給四人的計劃,好像是也不出奇。
孫士奇撫髯不語。
楚海道:“現在奈何不得她,只能靜待時機,她這性情,與父皇呆一塊兒早晚失寵,哼哼,待她失寵的時候再給她致命一擊!”
冷飛瓊冷艷,性情也堅硬,絕非一般的女子柔情似水。
她這樣的性情呆在父皇身邊,一定會與父皇沖突,她又當慣了掌門,一言九鼎,氣勢逼人,與父皇呆在一起也不相讓,那便如一山有兩虎。
盡管一個是公虎一個是母虎,兩虎還是要相爭的。
所以她一定會得罪父皇,父皇一定會厭棄她。
她現在有父皇庇護,自然是威風八面,哼哼,一旦沒了父皇庇護,就讓她知道什么是冰冷,什么是殘酷!
楚海想到這里,嘴角微微翹起,雙眼放光。
孫士奇仍舊撫髯不語。
楚海看向他:“孫先生,有何不妥?”
“王爺,我們好像一直還算漏了一個人。”、
“誰?”
“王爺你仔細想想。”
“……沒想出來。”楚海搖頭。
他覺得自己已經算得夠細的,幾乎沒有遺漏的。
孫士奇雙眼炯炯看著他。
楚海疑惑道:“真算漏了?哪一個?”
“神僧。”孫士奇輕輕吐出兩個字。
“法空?!”楚海一怔,隨即臉色微變,勐的一拍巴掌:“對啊!”
他先前怎么也沒想到法空,現在被孫士奇提起之后,才恍然大悟,拍拍自己額頭:“我這腦袋……”
怎么能把這么重要的人漏掉?
自己這腦子確實是不好使了,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壓力,患得患失太厲害所致?
他咬著牙道:“怪不得知道我的想法,原來是他!他是冷飛瓊的師父,一定幫著冷飛瓊。”
他看孫士奇還在撫髯沉吟,不由的道:“孫先生,這還有什么可想的,一定是他!”
孫士奇道:“王爺你不覺得奇怪嗎?”
“一點兒也不奇怪!”楚海哼道:“我就知道他小肚雞腸,一定是報復先前的事。”
他先前通過秘諜來挑動豫王對付法空的時候,就隱隱有點兒擔心,能不能瞞過天眼通。
后來一直沒什么事,便不知不覺中忽略了,忘了法空,到后來甚至想不起來法空。
他覺得關鍵就是因為冷飛瓊太難纏,曾經的身份讓自己忌憚,心神全部被冷飛瓊所吸引,無暇他顧。
所以沒能想到法空。
孫士奇搖頭道:“王爺,很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楚海道:“他一直不報復,那才古怪呢。”
“王爺你思慮縝密,行事看似膽大,其實謹慎,步步為營。”孫士奇緩緩道。
楚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擺擺手,示意沒什么。
被孫士奇這般夸獎,他很愉悅,因為孫士奇平時幾乎不夸人,罕說這些奉承之語。
孫士奇道:“依照王爺你的縝密,怎么可能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呢?”
楚海道:“被冷飛瓊牽住了精神,不愧是把父皇迷得神魂顛倒之人。”
不說別的,單說抓住人心的本事,冷飛瓊遠勝其他人,其他貴妃比不了,皇后也不行。
孫士奇搖頭道:“乍看似乎是這樣,可是王爺,你仔細想想,這正常嗎?”
楚海皺起劍眉。
他負手踱步,走到假山邊沿,看了看腳底,又回到孫士奇跟前,臉色沉凝肅重。
孫士奇道:“王爺覺察到古怪了吧?”
“確實古怪。”楚海神情凝重,緩緩說道。
自己確實是失常。
如果按照正常情形,早就想到法空的,怎么可能一直不往他身上想?
好像冥冥有無形的力量在撥動自己的注意力,一往法空那邊想便直接轉開念頭。
越想越是覺得古怪。
他抬頭看向天空,又看向金剛寺外院的方向,臉色變得難看:“是他?”
孫士奇輕輕點頭道:“恐怕這也是某一種佛咒或者神通,或者是某種奇功。”
“這也太……”楚海陰沉著臉,不知說什么好。
他覺得這也太邪門兒了。
竟然怎么也想不起來他,總是把他忽略掉,這對于決策者而言是何等的可怕。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一張網,破了任何一個結點,都將破綻無限大,網不成網,不可能捕到魚。
更何況法空可不是尋常的小人物,是萬萬不能忽視的存在。
孫士奇嘆道:“栽在神僧手里,我們不冤。”
楚海死死瞪著金剛寺外院的方向,咬著牙道:“他好大的膽子!”
自己可是皇子,是王爺,他竟敢這么下狠手,簡直狂妄之極!
孫士奇道:“王爺,我聽聞英王送了幾壇酒給神僧,看來我們也要送幾壇酒了。”
楚海雙眼迸射寒光,偏偏眼童炯炯如火炬。
孫士奇輕聲道:“我們還是不宜與他起沖突的,可以說先前只是誤會。”
“欺人太甚!”楚海咬牙道。
孫士奇嘆一口氣,溫聲道:“忍人所不能忍,是謂大丈夫也,王爺……”
“……好。”楚海的聲音從牙縫擠出來。
孫士奇道:“王爺,我親自送過去,表達歉意。”
“……好。”楚海咬著牙慢慢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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