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道》的后期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駱墨和許初靜也離開了港島，回到了內地，進行著自己全球巡演的最后幾場。
他目前的售票成績，暫時位列全球售票榜第一。
但現在距離年底還有一段時間，會不會被人反超，倒也不一定。
對此，駱墨倒也不在乎。
什么都爭，什么數據都要，那活著未免太累。
忙活了一陣后，他便和許初靜回到了魔都。
他現在有點糾結，《無間道》放到什么時候上映。
從進度來看，趕在元旦跨年檔上映，時間都是充裕的。
反倒是《霸王別姬》那邊的初期籌備工作，會拖得比較久。
原因很簡單，駱墨對于這部電影的很多場景，有著極高的要求。
他去選了很多景，但都不滿意。
最后，他決定——自己造！
這在國內算是比較罕見的，但也并非沒有。
有些導演拍一部電影，造一座園子。
這些園子后續還可以賣門票，還可以租賃給別的劇組當拍攝基地，后期收入也是很穩固的。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滿足自己對于拍攝場景的需求。
只不過由此以來，就比較費時間了。
造景這件事情，其實從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在做了。
駱墨那會兒剛跟六師兄透露了這個消息，說自己要拍一部與戲曲相關的電影，打算給師父一個驚喜。
并要求他不要把這件事情跟師父說。
可誰曾想，六師兄也不知道咋回事，這次居然把他給賣了。
“沒道理啊。”駱墨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別看六師兄長著一張不靠譜的臉，但做事情還是靠譜的，而且答應過的事情，通常都會做到。
駱墨小時候沒少和他一起干壞事，六師兄每次都說出事了他一個人擔著，然后還真就都一個人扛。
估計是演唱會時，聽到全場十萬觀眾跟著一起唱《蘭亭序》里的戲腔部分，一下子太激動了吧？
不過說真的，對于《霸王別姬》，駱墨的票房期待值并沒有很高。
這部電影，不一定會很賣座。
同時，以他和審核部的關系，他也不確定能不能在無修的情況下，直接過審。
他一直覺得在地球上，《霸王別姬》的存在，簡直是個奇跡。
倒是許初靜，在聊到這部她本人也很感興趣的電影時，提了一個建議。
“造景很費時間，但也可以邊拍邊造吧。”
“可以在一些先造好的景里拍攝。”她道。
“這個我想過，就是在調整演員檔期方面，會稍微麻煩些，不過的確會更省時。”駱墨笑著道。
他忙里偷閑的時候，就已經在物色《霸王別姬》里的演員了。
這年頭，幾乎不大會有演員拒絕駱墨的邀請。
他看中了誰，只要讓工作室去聯絡一下，對于該演員而言，都無異于是喜從天降。
時間又過了半個多月，鐘琳太太美滋滋的來到審核部上班。
她今天心情很好，因為駱墨又有新作品拿來送審了。
“而且還是港片。”她在心中道。
對于她這一代人來說，港片可以說是青春里的一段記憶。
但這些年，越來越少看到對胃口的港片了。
駱墨出品的《無雙》的確不錯。
但相較于港片以前的一些巔峰之作，給人在感覺上還是有點差距的。
鐘琳太太個人認為，《無雙》讓人覺得驚艷，一個是題材夠新穎，拍攝制作假鈔的過程，尺度夠大。
另一個，就是結尾有著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反轉。
她對于《無間道》的期待值，是比《無雙》高的。
因為她隱隱能猜測到，《無雙》不過是駱墨對于港片的小試牛刀。
鐘琳太太覺得自己對駱墨雖然算不上知根知底，但還是有些了解的。
“這部電影他選擇自己執導，而且還親自上陣演男主，肯定有他的野心，也能側面看出他對這部電影的重視。”鐘琳在心中道。
審核部小組的人員，見鐘琳組長紅光滿面，容光煥發，便不難猜測——駱墨又搞大動作了。
她倒了一杯溫水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并關上了門。
《無間道》的審核，有粵語版和國語版這兩個版本。
作為京城人的鐘琳，肯定會優先選擇看國語版。
至于粵語版，她只會進行初審。
接下來還會找其他的負責人進行審核。
以前啊，經常會出現這樣一種狀況，那就是粵語版里，聲音和字幕壓根就不是一個意思！
字幕不過是進行過和諧的。
實際上講出來的話語，那是要給觀眾點顏色看看。
以這種方式呢，來在審核時蒙混過關。
還別說，以前真的有不少片子，憑借這種方式，通過了審核。
當然，這也因為對于港片的審核會相對寬松一點。
此刻，鐘琳太太一點開電影，就看到了在一陣帶有懸疑感和詭異感的配樂里，對于無間地獄的介紹。
“《涅槃經》，第十九卷。”
“八大地獄之最，稱為無間地獄，為無間斷遭受大苦之意，故有此名。”
電影畫面的一開始，就是在一座寺廟里。
黑幫大老韓琛，正一臉虔誠，畢恭畢敬地對著佛像叩拜。
拜完后，他轉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一排年輕人。
他開始訴說起5年前的往事。
講述自己以前的“產業”開張還不到半個月，每天平均被掃蕩1.3次。
這段內容里，有不少港島那邊的黑話，鐘琳太太雖然聽不懂，但也能大概猜到意思。
“一年內，死了六個兄弟。”韓琛對著一排年輕人道。
他又突然轉身，對著佛像雙手合十，高喊了一聲：“佛祖保佑！”
這種黑幫大老，竟在求佛祖庇護。
鐘琳想著：“怕不是壞事做的太多了，要找一個精神寄托？”
只見韓琛再次看向這一排年輕人，道：“算命的說我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過我不同意。我覺得出來混的，是生是死，由自己決定。”
“你們跟著我的日子最短，底子最干凈。”
“路怎么走，讓你們自己挑。”他笑瞇瞇地道。
不知道為什么，韓琛明明個子很矮，也像是個丑角，可他的每一個表情，就算是在笑，都給鐘琳一種危險感。
每個年輕人都接到了一個杯子，韓琛手中也有一個。
“祝你們…….在警察部一帆風順。”
“干杯，各位長官。”韓琛道。
眾人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他居然要安排這些古惑仔去當警察！”鐘琳一下子就覺得電影有趣了起來。
畫面一轉，來到了警察培訓學校這邊。
只見被韓琛安插進來當臥底的劉建明，已經在參與訓練了。
很快，駱墨飾演的陳永仁，也出場了。
只見辦公室內，有人問陳永仁：“27149，十分鐘前，你曾進來過，我桌上有幾個檔桉夾？”
駱墨飾演的陳永仁穿著警服，眼簾微垂，回憶了片刻后，就自信回答道：“六個，四份米色的在左邊，一個紅色，一個白色在右邊，長官。”
坐在校長旁的黃志誠開口問陳永仁：“你覺得我這人怎么樣？”
“對不起長官，不清楚！”陳永仁毫不怯場，繼續道：“不過長官您今天應該很趕時間，因為你穿了不同的襪子。”
黃建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翹著的二郎腿，緩緩將其放下。
校長在一旁捂嘴憋笑，最后道：“27149，你先出去。”
“是，長官！”他對校長道。
在陳永仁走出去后，校長立刻對黃志誠道：“五百，快點給錢。”
黃志誠把自己的襪子脫了，直接扔給他，嘴里則道：“行了，下個月發工資時給你啦。”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款式一致的襪子給穿上。
由此可見，他不是因為匆忙而穿錯的。
這是故意的。
否則的話，誰還會隨身攜帶兩雙襪子啊。
“我說吧，他是最適合當臥底的。”校長對黃志誠道。
此言一出，鐘琳太太瞬間一激靈，一下子就覺得劇情變得更有趣，更刺激了。
“原來是兩邊都安插了臥底啊！”
“這就有意思了啊！”鐘琳太太心想。
電影的前期節奏很明快，沒有什么多余的廢話。
畫面一變，就看到脫下了警服，換上了自己衣服的陳永仁，背著包，拿著行李，走出了警察培訓學校的大門。
他的雙眼，有點走神。
后面，一排排正在培訓的警察，正在聽著長官的訓話。
“進了警校，就要遵守規矩！不守規矩的人，就會像他這樣，滾蛋！”
陳永仁被警校開除了，以這種方式，前往三合會。
他聽到訓話后，回頭往里看了一眼。
而在一排年輕人里，被韓琛安排著來當臥底的劉建明，則遠遠地看著他。
等到警察培訓學校的大門關閉，陳永仁便微微抬頭，昂首邁著大步向前走去。
這時候的他，還很年輕，還意氣風發。
“有沒有誰想和他交換！”長官以此為例，繼續訓話。
這種訓話，給了鐘琳一種熟悉感。
她讀書那會兒，有個老師就特別喜歡叫人去后面罰站。
每次有人去罰站，全班都會忍不住把視線向后聚焦，他就會大聲道：“有沒有人想跟他換？”
怎料，在電影劇情里，明顯有點心事重重的劉建明，輕聲道：“我想跟他換。”
畫面在此刻定格。
然后，才出現了一段聲音。
“27149，這是一個長時間的臥底計劃。”
“你在警察學校的記錄將被刪除，只有我和重桉組的黃督查知道你的身份，你接受的是一個很危險的任務，你清楚了嗎？”
“清楚！長官！”
畫面不斷變化，他先是跟一眾新成員在關公像前上香，然后又是砸車，又是打人，又是潑油漆…….
某個角落里，他蹲著給黃志誠打電話：“黃sir！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不是被警察盤問，就是被古惑仔打。”
他好慘喔，但鐘琳太太卻看笑了。
被敵對黑幫揍，還要被不知情況的友方警察追八條街。
但是，駱墨穿著個黑背心，戴著條項鏈，蹲在地上打電話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帥氣。
另一邊，一身警服的劉建明坐在一眾長官前。
長官問道：“4927，你經驗尚淺，憑什么讓我滿意，推薦你升級啊。”
這個場景，有點像是面試，也有點像是答辯。
“哈哈，一個要升職了，一個在挨打。”鐘琳太太覺得很搞笑。
只見陳永仁拿著電話一臉哀怨：“頂？你來做吧，頂個屁啊！”
反倒是劉建明，沉著的道：“我在警校拿了優異獎，在職期間獲很高的評價，長官，我有信心領導警隊！”
鐘琳：“好家伙，不僅打入了敵人內部，還一直在平步青云，升職加薪！”
在這幾年里，陳永仁會在墻上用手指敲打，留下摩斯密碼。
偶爾也會和黃志誠接頭。
劉建明也在做著自己的臥底工作，會去一家小賣店給韓琛打電話。
鐘琳覺得，黑幫安插臥底，還真挺好用的。
“鏟除異己的時候，還能讓劉建明來抓，讓他能立下功勞，更快的升職，掌握更多的信息與權力！”鐘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讓她覺得最搞笑的是，一臉生無可戀的陳永仁，還被劉建明給抓過。
指不定還不止一次。
“噗嗤！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駱墨吃癟的表情，鐘琳太太總會覺得很有趣。
不愧是駱墨出品啊！
她就這樣帶著輕松的心情往下看，然后越看越不對，越看越不對。
看到一半，鐘琳太太就已經看得有點難受了。
劇情很帶感，很刺激。
人物內心，卻一個比一個掙扎！
正與邪，是交織著的。
一步錯，步步錯！
除此之外，她還覺得有很多臺詞，當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看完她才明白，為什么電影要叫《無間道》，為什么影片的一開始，就講了所謂的無間地獄。
在她看來，這是一部商業電影，但又不僅僅是一部商業電影。
“直覺告訴我，這部電影上映后，口碑會爆棚！”
“或許，它真的能給死氣沉沉的港片市場，注入新的生命力？”
《無間道》很快就過審了。
工作告一段落的駱墨，則帶著許初靜回到京城。
《霸王別姬》的不少內容，都會在京城拍攝。
正式啟動這個項目前，他也打算和師父說一聲，并向師父請教幾個問題。
來到了那座熟悉的四合院，依舊是六師兄給駱墨開門。
“咦？六師兄，你表情怎么有點不自然？”駱墨問。
柳功名干笑了一聲，接過駱墨拎著的水果和茶葉，道：“小師弟，師父他其實…….其實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但他一直不讓我跟你說。”
駱墨聞言，瞬間就焦急了起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追問道：“是不是我在京城辦演唱會前，就開始了！”
柳功名看著他，最終微微點了點頭。
“怪不得，怪不得。”很多東西，駱墨一下子就想通了。
“是哪里出了問題？老毛病？”駱墨問。
“沒有，就是你演唱會前兩周左右的時間，師父他夜里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柳功名道。
駱墨聞言，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他很清楚，對于童清林這種年紀的老人來說，摔一跤意味著什么。
“別干站著了，師父知道我來給你開門，先進去吧。”柳功名催促駱墨和許初靜。
往里走的整個過程中，駱墨一直微微低著頭。
可在見到童清林時，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恢復如常。
駱墨很清楚，老人不希望他擔心的。
但他看得出來，師父好像瘦了一點點，人也沒有以前那么精神，哪怕他在很努力地強打起精神。
紅木桌子上，擺著駱墨小時候就愛吃的一種京城小零食。
那會兒賣五毛錢一包，現在也才漲到一塊。
味道好，又便宜，而且還干凈。
這也導致了它保質期不長，只有三個月。
駱墨每次來這里，桌上都有這款零食。
其實他長大后，就很少吃零食了。
但老人會專門備，他來了肯定也會吃。
駱墨坐著和師父閑聊，面色如常的和他大談著自己對于《霸王別姬》的計劃，以及自己想要在這部電影里突出出來的元素。
老人聽得很認真，眼睛時不時的還會微微一亮。
聊著聊著，駱墨撕開了一包零食。
吃下一口后，他就知道味兒不對了，估計是過期了。
可駱墨什么都沒說，很自然地就把它咽了下去。
直至......六師兄也打開了一包。
“味兒不對啊！”柳功名立刻道。
他馬上看了下保質期，道：“過期了啊！”
童清林聞言，立刻拿起了一袋看了看，然后笑道：“哎喲，年紀大了，真的記不清事了，我還以為是上次逛超市的時候買的。”
“小駱，別吃了，趕緊別吃了。”
“誒！”駱墨應了一聲。
“哎喲，真是老湖涂了，你難得回來一趟，我還特地把過期的東西拿出來。”童清林還在說著。
聽著這話，駱墨沒來由的很難受，非常難受。
因為他深知，食品過期不是長輩的錯.......
——是你回來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