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一天晚上，八點，李廷并沒有和其他連級干部一起乘車返回，而是尋了一個借口留了下來。
當然，他最后肯定還是要回去的，因為新兵連并沒有招待所，住宿是個問題。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他又去了檔案室，把蘇齊的檔案借了出來，和袁朗一起研究。
他這一次之所以帶著袁朗來到新兵連，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袁朗幫他挑人。
袁朗是特戰大隊的，無論是看人還是看什么，眼光都無比毒辣。
在這方面，李廷不如他。
而且，袁朗這一段時間正在做一個課題，那就是研究特戰大隊直接從新兵中招收成員的可行性研究，他也需要來702團的新兵連考察，所以，兩個人一拍即合，一起來到了新兵連。
合作方式是這樣的，他從新兵連的成員中挑出自己比較滿意的，然后讓袁朗幫忙看看他們的資料，判斷一下是否合適。
他們八連今年要進十二個新兵，是702團所有連隊中招收新兵人數最多的。
而他又野心勃勃，想用這些新兵干一件大事，所以，新兵的能力和水平關系重大。
之前他已經挑了一批人了，至少心中有了意向。
但這些人中，沒有蘇齊。
他漏掉了蘇齊。
所以，今天晚上的唯一任務，就是研究蘇齊，看看蘇齊到底值不值得把他弄去八連。
之前，蘇齊的談吐學識深深地打動了他，令他意動，但考察一個兵并不只有一個維度，所以，他還得看看其他。
他把蘇齊的材料一一地拿了出來，一一查看，看了一番，他放下材料，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痛地道：“這個蘇齊什么都還可以，就是這射擊.....差了點意思！”
他對新兵的要求，很重要的一個，就是射擊成績要達到優秀，這一條是底線，不能逾越，但是蘇齊只能算是合格，距離優秀還有一定的距離。
所以他有點頭痛。
他把蘇齊的資料遞給了袁朗。
旁邊，袁朗拿起了那些資料，一張一張地看了起來。
“嗯？”看著看著，袁朗忽然一挑眉頭。
“表哥，怎么了？”李廷急忙問。
“你看他的射擊成績？”
“我剛才看了，很一般，才八環，要不是他射擊成績太差，我之前也許就挑中他了。”
“你不要看那個結論，你要看這個！”袁朗遞過來一張紙。
那是一張表格，上面記錄了每一個士兵在射擊訓練中很重要的幾次成績。
蘇齊的射擊成績那一欄，整整齊齊，一連串的“8”.
“全是八環？”李廷仔細看了一眼，剎那瞪大了眼睛，回過神后，他扭過頭看著袁朗：“他們是不是弄錯了？怎么可能完全一樣？”
新兵的射擊成績起伏很大。
剛開始的時候，很多都是零，也就是都脫靶了，隨著射擊次數的增加，隨著經驗的增長，新兵們的射擊成績漸漸提升。
先是六環七環，然后是八環九環。
到了最后，新兵們的射擊成績基本就穩定了，射擊優秀的，基本都是九環十環，偶爾有一兩個八環七環的，合格的自然就是八環七環左右起伏。
至于那些差勁的，那就不一定了，有時候是零，有時候則是六環七環，當然，也有九環十環的高光時刻。
但不管是誰，記錄下來的成績都是一串隨機的、無規律的數字。
哪怕是特戰大隊的老兵，也不可能全部一樣。
可是蘇齊的射擊成績，從第一槍開始到最后一次，竟然全部是八環，從無變化。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回過神后，李廷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惱火地罵道：“高城這狗-日的....竟然給老子玩這一招！”
他還以為這一切都是高城指使的呢。
他還以為高城不想讓他看到蘇齊的優秀，故意讓蘇齊壓著打，只打八環。
所以，他非常生氣。
袁朗扭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道：“你也別怨人家高城，換我我也這么干！蘇齊這個兵.......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過了一會兒，他嘖嘖嘆道：“每一次都是八環，哪怕是有意為之，也不容易啊，我們大隊的那些兵，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哪里能跟你們比？他們的射擊，不過就是一百米固定靶，你們那至少是四百米，而且還是移動靶，有可比性嗎？”李廷哭笑不得。
袁朗沒說話，只是繼續看著資料，看了一會兒，他道：“蘇齊這個兵還有一個特點，你發現了沒？”
“什么特點？”李廷一振。
在這方面，他的能力的確差袁朗太多了，袁朗只憑幾張資料就能分析出很多東西，可是他哪怕親自走訪調查，也看不出太多。
袁朗又翻了兩三頁資料，這才抬起頭道：“蘇齊這個兵沒有短板！”
“沒有短板？”李廷一怔。
“你看白杰，他的體能不錯，格斗也還可以，射擊也可以，但是投彈就差了點意思，而且戰術也不行；你再看成才，體能還可以，射擊也可以，但是其他就沒多出色了，尤其是體操，就是短板！但是反觀蘇齊，滿分一百分的話，他的射擊是七十八分，體操也是七十八分，體能也是七十八分，投彈還是七十八分，不管什么課目，他都是七十五分到八十分之間，既不讓人覺得優秀，引人注目，但又不至于太差，引起反感。
李廷，我當了這么多年的兵，也帶了成千上萬的兵，實話實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發展如此均衡的士兵，尤其是新兵，更是鳳毛麟角，很難遇到！”
李廷呆呆的，就像石化了一樣。
袁朗和李廷正在研究蘇齊的資料的時候，史今做賊似的來到了高城辦公室的門外，探頭探腦。
高城正在里面和指導員說著事呢，一抬頭，一眼就瞥見了做賊一般的史今，連忙笑著問：“史今，干嘛呢，做賊似的。”
“連長，出來一下！”史今在外面張著嘴喊，但卻不發出聲音。
“這家伙！”高城哭笑不得，他收回目光，對指導員道：“老何，那咱們就先說到這兒吧？”
“好。”指導員何洪濤點了點頭，站起，拿起小本子轉身出去。
“指導員！”站在門口的史今連忙立正，敬禮。
何洪濤朝史今點了點頭，但什么都沒有說，徑直出去。
待得何洪濤走遠了，史今這才一扭身鉆進了高城的辦公室，壓低嗓音道：“連長，大事不好了！”
“這新兵連里能有什么大事！大驚小怪的！”高城端起軍綠色大茶缸，咕咚地灌了一口冷茶水。
“連長，剛才我看見李廷連長去檔案室借蘇齊的檔案！”
“什么？”高城聽了，噌的一下站起。
“連長，李連長不會是想把我表弟弄他們連隊吧？”史今擔心地問。
高城扭頭看了史今一眼。
他記得這家伙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和蘇齊的關系是矢口否認的，并不承認兩個人之間的親戚關系，每一次伍六一跟他開玩笑，他都極力否認，并多次鄭重重申說他和蘇齊連遠房親戚都算不上！
可是現在，他卻一口一個我表弟！
當然，史今的那點小心思.....他自然理解。
就像他也理解史今一直想把許三多弄進鋼七連一樣。
他瞥了史今一眼，收回目光，然后抱著雙手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越想，他的臉色就越難看，到了最后，他啪的一拍腦門，后悔莫及地喊：“唉呀！失算了！肯定是今天我表現得太過夸張了，引起了李廷的關注！”
啪啪啪！
高城連拍腦門，一副后悔莫及的樣子。
“連長，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史今也后悔莫及地檢討。
“你有什么責任？”高城一愣。
“連長，我去招兵的時候，回來的路上跟袁隊不是坐在一個車廂嗎，當時我腦子一熱，跟袁隊說過我表弟的事！”
“你？”
“連長，我當時哪兒知道我表弟那么厲害啊，我主要是想向他證明一下咱們鋼七連的招兵標準嘛，我哪兒知道他表弟也會看上我表弟？”
高城無奈，搖了搖頭。
“連長，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我哪兒知道怎么辦？”高城沒好氣地說，很快，他嘆了一聲，無奈地道：“反正不管如何，蘇齊都不能給他，蘇齊這個兵是我的！”
忽然，高城猛地想起了什么，連忙轉身，大步出去。
“連長，怎么了？”
但高城并不說話，他只是氣哼哼地快步朝新兵宿舍走去。
“連長，連長！”史今屁顛屁顛地追在后面。
高城氣哼哼地徑直沖進了宿舍。
“蘇齊？”他大吼一聲。
正在宿舍里聊天打屁的新兵們都被嚇得不輕，有的人甚至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
蘇齊連忙小跑來到高城面前，立正，敬禮：“連長！”
他的臉色很平靜，并不驚慌。
叮——你對連長高城的憤怒反應平靜，你的戰友們都被連長嚇得不輕，可是你并不緊張，你云淡風輕，萬事看淡，佛系至極，五公里武裝越野+22，射擊+33，槍械+22，視力+35，步車協同+78
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蘇齊越發淡定了，平靜地看著。
“你今天是不是跟李連長說了什么？”高城劈頭就問，語氣十分激烈。
“啊？”蘇齊一愣，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今天晚上不是在炊事班給他們炒蛋炒飯嘛，那個時候你是不是跟李廷連長說了什么？”史今連忙小聲地提示。
“哦！”蘇齊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什么？
信息化戰爭是戰爭能量在有限空間精確聚釋的新型戰爭？
高城一愣。
他被蘇齊說的這句話震撼住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軍隊的信息化建設，可是很多東西，越想越糊涂，比如什么是信息化戰爭，他就越想越迷茫，可是現在......蘇齊卻總結說信息化戰爭是戰爭能量在有限空間精確聚釋的新型戰爭？
為什么他聽了這句話忽的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除了這句話，蘇齊說的其他那些東西，他之前見所未見，聽所未聽，蘇齊是怎么知道的？
這么多新奇的玩意，蘇齊竟然能說得頭頭是道！
怪不得這小子之前能在聊天打屁的時候說出那么多東西，什么非線性戰爭，什么數字化單兵......
這家伙真的是個天才啊！
只是——
回過神后，高城越發懊惱了，蘇齊這么好的兵，現在卻被其他連隊盯上了！
所以他又氣又惱，用手指著蘇齊：“蘇齊——你啊——你——你可把我害慘了！”
說畢，高城帶著史今，轉身而去，氣哼哼的。
身后，一群新兵目瞪口呆。
我艸！
蘇齊這是干了什么事嗎？
連長竟然說蘇齊把他害慘了？
蘇齊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