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號。
多崎司吃完早餐,在窗口前做廣播體操來活動身體。
屋外天氣晴朗,街頭流光溢彩。對面高樓朝陽光的一面亮得有些晃眼。四天前刮過的那場臺風,加速了漫長的夏季的離開,清爽宜人的秋天加快了來訪的腳步。
快到早上九點了,病房里靜悄悄的,只有栗山櫻良清脆悅耳的朗讀聲。
所謂認識,只有對自身的認識可言。我們幾乎也可以說,所謂嫉妒,只有對自身的嫉妒可言;別人的行為是無足輕重的;我們只有從自身感到的快樂中才能引出智慧和痛苦。
讀完這句,她停頓片刻,靠到椅背上,把目光投向了撒滿陽光的窗戶。
“怎么不讀了?”多崎司背對著她做俯臥撐。
栗山櫻良擰開水瓶,喝了口水潤喉,略有些不滿地回答道:“我已經給你讀了足足兩天!”
“兩天都還沒讀完啊?”
“......《追憶似水年華》全書200多萬字,你要我給你讀完?”
“有問題嗎?”多崎司站起身,回頭笑著朝她說道:“我的手受傷了,翻不了書,作為部長大人你是不是該體諒一下我這個唯一部員?”
透過玻璃窗戶,微微扭曲的光線灑落在少年身上。
因為才剛運動完,那張俊秀的臉上滿是汗水,帶著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讓人覺得喉嚨有些發干。。
還有......這病服的領口未免也太低了吧。
鎖骨都露出來了啊!
好性感......
栗山櫻良嘴唇呆呆地含著寶特瓶小小的瓶口,一時間竟有覺得點喘不過氣來。
“部長大人?”
“欸?”
“讀不讀嘛?”
“哦,好......”
回過神來后,栗山櫻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用厚厚的《追憶似水年華》把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哇,櫻良你好寵他啊!”
笨蛋鹿見踩著歡快的步伐,一下子從門外跳進來,指著多崎司就說道:“你看他那副樣子,哪里像是手受傷了嘛。分明就是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你不過腦子就答應了。”
栗山櫻良放下書,眼神沒有絲毫起伏地看著星野鹿見:“作業做完了?”
“呃......”
“回頭我給你布置幾篇課外作文,寫不完的話......”
“咳。”星野鹿見咳嗽一聲打斷她,接著乖巧地轉身,開始幫多崎司收拾衣服。
多崎司用可憐的目光看著笨蛋小姨子。
部長大人啊,除了自己和姐姐大人外,誰敢取笑她那不是找死么。
栗山櫻良緩緩收回那冷漠無情的目光。
背對著她的星野鹿見歪過頭,朝著多崎司吐出小舌頭:“略略略”
明明是小櫻良欺負你,為什么要朝姐夫做鬼臉?
是忘記以前是怎么被姐夫迫害了對吧。
果然是個笨蛋。
多崎司拿了一套便服到隔壁去換,栗山櫻良去幫他把出院的手續辦了,早上十一點,三人一同走出這所豪華的私人醫院。
八月末的陽光柔和,街頭流光溢彩。
人行道上有許多低頭趕路的社畜,也有遛狗的全職太太,散步的一家人。
栗山櫻良剛想問多崎司是先回自己家,還是小櫻一家,迎面走來的一對年輕夫婦的談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剛才看的那間房子怎樣?”妻子情緒高漲地問。
“好是好,套內面積有105㎡......”丈夫說道,“就是價格有高了。”
“可地段也好啊。有3個車站、2條線路,附近購物街和公園都有,還靠近明治神宮,每年都有免費的煙火大會看呢。”太太溫柔的語氣中,有一點點小小的渴求。
“好吧,只要菜穗子喜歡,別的什么都不成問題。”
“最喜歡老公了。”妻子親昵地抱住丈夫的腰。
兩人恩愛地從眼前路過,栗山櫻良注視他們片刻,轉頭看回多崎司。
少年手插在兜里,緩緩踱步,盡情享受著沒有消毒水味的空氣。
綠化樹的枝丫間隙灑下斑駁光斑,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美得像正在展覽的浮世繪。
“欸,多崎。”她出聲喊道,我們搬家吧。”
“我們?”星野鹿見眨著大眼睛,疑惑地問部長:“鹿見有家,小櫻良也有家,就多崎沒有家,為什么要說我們搬家?”
栗山櫻良:“……”
果然是個笨蛋,有必要問得那么清楚嗎!
“栗山同學和我們也是一家人啊。”多崎司拍了下小姨子的腦袋,也奇怪地看回部長大人:“好好的,為什么要搬家。我覺得現在住的那個小房間已經很不錯了。”
“不夠好。”栗山櫻良手撩起被風吹亂的發絲,分析似的說:“首先,你那屋子一遇到潮濕天氣就滿是霉菌的味道,住久了很難受。”
“唔,有道理。”星野鹿見沉吟著點頭。
多崎司白了小姨子一眼,你都沒去過我那,在這瞎起什么哄。
“其次,離學校太遠了。”栗山櫻良接著說,“東新宿到四谷,每天在通勤上浪費的時間就要超過一個小時,這點很不應該。第三點,空間太小,不適合養貓......”
養貓?
多崎司眉頭一皺,發現部長大人真正的想法不是想讓自己搬家,應該是她自己想在外面找個窩才對。
“還有就是,”栗山櫻良那他沒辦法似的嘆著氣,很頭疼地說:“既然你都說服了花見姐,可以光明正大養情人了,那么就應該考慮一下住處的問題。不要再發生我來了都沒地方坐,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膩歪的場面。”
公交車趕著投胎一樣駛過馬路,帶來一陣涼爽的風。
“栗山同學.......”
“嗯?”
“你考慮的真實太周到了!”多崎司一拍腦袋,恍然大悟似的說:“我怎么就沒想起這個,要是有個大房子的話,以后要是島本老師和花間姐一起來找我就不用深陷死亡威脅之中了!”
栗山櫻良白了他一眼:“搬不搬?”
“搬,現在就搬!”
“多崎你這個渣男!”星野鹿見跳到多崎司背上,雙手死死掐著他脖子:“為了姐姐的幸福,鹿見今天就要在這里掐死你!”
“咳咳......松手,不能呼吸了啊!!!”
姐夫和小姨子打了起來,栗山櫻良掏出手機,開始尋找合適的房源。
“你有沒有什么要求?”她問。
“不能離新宿御苑太遠......”多崎司呼吸艱難地答道。
栗山櫻良找了一會,問:“千馱谷怎樣?離四谷一公里多點,周圍有新宿御苑、神宮外苑、代代木公園三個大型公園,離竹下通表參道原宿這些購物街也很近,到小櫻一家走路也就十分鐘。”
“可以......”多崎司呼吸微弱地答道。
“走吧,一起去看房子。”
“等等......先幫我把鹿見哄下來。”
“我就不下!”
“再鬧我讓姐姐來收拾你!”
“略略略姐姐回學校參加開學準備會議了,今天沒人可以救得了你!”
栗山櫻良找到的房子,是一個距離千馱谷站步行十分鐘的小獨棟。
三人吃過午餐,直接就過去看房。
正午的陽光異常亮麗,將樹枝的形狀斑斑駁駁地印在地上。
周圍都是一片低矮的住宅區,房屋有的舊的也有新建的,新房一般較小,院子也窄,晾衣竿有的甚至伸進到了圍墻外面。
由于是工作日,周圍安靜得很,仿佛綠葉在陽光下呼吸的聲音都可聽到。
光是來到這種安靜區域,多崎司的心情都很舒服。
一對比喧鬧異常的東新宿,這里簡直就是天堂了好嗎!
“兩層獨棟。”栗山櫻良看著手機,邊走邊說:“二樓一個臥室一個雜物間,一樓有四個房間,大客廳、餐廳大澡堂,最重要的是有個小小的庭院,可以養貓。”
多崎司感慨道:“簡直就像特地為我們準備的家似的。”
“好多個房間。”星野鹿見眼神亮了下,拉著姐夫的手撒嬌:“鹿見要一個,你不許拒絕!”
小姨子說話的時候,兩邊的屋子里隱約地傳來電視聲和水沖廁所的聲響,或飄來咖啡的氣味。
依照多崎司對笨蛋鹿見的了解,她肯定是想著在外面有個秘密基地,留著以后做錯事要挨揍的時候好跑過來避難。
小姨子的想法沒錯,實施起來也沒問題。
但......她怎么會以為搬家這種大事,自己會不告訴姐姐大人呢?
果然是個笨蛋。
在小櫻一家被揍和在姐夫家被揍,該疼還是疼,沒區別的嘛。
來到房子門口,一棟兩層獨棟,圍著半人高的圍墻。
提前預約好的頭發禿頂的房地產經紀人馬上迎了上來:“你們好。”
多崎司點了下頭:“你好。”
“你們運氣真好,從條件、租金、格局看來,找到這棟房子簡直像挖到金子似的好運。而且這棟房子的主人搬回了鄉下,要是滿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花錢買下來......”
“讓我們進去看下。”栗山櫻良雙手抱胸,淡淡地吩咐道:“你在外面等就行。”
聲音清冽,大熱天的聽得人感覺被一陣冷風拂面而過。陪著著她那清冷的姿態以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大小姐氣質的強大氣場,經紀人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趕緊雙手把鑰匙遞給多崎司。
打開大門是一個院子,墻角的地方栽了一顆橡樹,旁邊點綴著色彩鮮艷的山杜鵑,房檐下堆著幾把舊塑料花園椅,有個養狗用的狗舍。
星野鹿見指著院子上的草坪說:“鹿見要在這地方架一座秋千!”
“好。”多崎司點了下頭。
栗山櫻良走上房門前面的回廊,回頭看過來:“我要養只貓。”
“好。”
多崎司繼續點頭。
能夠完成她們的心愿,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可以感受幸福的途徑。
推開門進屋,一樓的客廳很大,有一整套皮沙發,還有一套被爐。茶幾正對面的墻壁上掛著64英寸的電視,一個展示架一個書架,展示架上有熱帶魚水箱,旁邊立著一盞裝飾性落地燈。
家具足夠多,儼如電視劇中一組完整的道具。
星野鹿見拉著栗山櫻良的胳膊,一間房接著一間房地看過去,挑選自己喜歡的。
多崎司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分別給三位大姐姐發過去,并誠懇地邀請她們搬過來一起住。
花見:不怕我生氣起來,連帶著你的情人一起揍?
多崎:......怕。
花見:算了,小櫻一家住得那么舒服,我才搬不過去,有空過去住幾天就行。而且你是要入贅的人,等你搬進來小櫻一家后,我每周只給你兩天放風時間。
多崎:這么感覺好像進監獄一樣。
花見:婚姻就是牢籠啊,多崎先生你要是不想跳進來的話趁早說。
多崎:沒那回事。
多崎:我這人最喜歡被姐姐大人管著了。
花見:乖。
花見:另外,養情人的錢你自己掙去,不許用我的!
多崎:收到!
切過聊天界面,回復老板娘。
幸子:很棒啊,房間干凈利落,家具雖然都不高檔,但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多崎:幸子姐要搬過來一起住嗎?
幸子:不搬啦。
多崎:為什么?
幸子:你小姨要我在你原來的這棟小院住下。
多崎:......你干嘛答應這件事?
幸子:我想著這本來就是你的地方呀,總有有人幫忙收拾打掃的對不。而且你小姨很好相處哦,和她在一起蠻愉快的。
多崎:......她就是想讓你留在那,這樣我每次找你,就都要回到那個家。
幸子:我哪懂你們大戶人家這些事。
幸子:以我一個普通女人的角度來說,孤零零的多崎君讓人覺得很心疼的啊。我留在你小時候住的地方,讓你經常回家看看多好。這里有你的小姨,有你媽媽留下的痕跡,還有小唯也在,為什么要拋棄呢?
多崎:好。
幸子:咖啡店的地址選好啦,就在你們學校前面那個下坡,裝修風格你有什么意見不?
多崎:我就一個打工的,哪有什么意見。
幸子:你還知道你是打工的啊?
幸子:從現在開始,不準無故請假、不準無視店長的命令、不準隨便占店長的便宜!
多崎司已讀不回,撩另外一個大姐姐去了。
島本:家的氣氛很濃,很像有孩子的夫婦的居所。
多崎: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島本:一天都晚都惦記著老師,多崎同學的思想太不健康了。
多崎: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多崎:讓我一個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寂寞啊!
島本:有道理。
島本:但為什么不找別的大姐姐?
多崎:......連島本老師都這樣,我已經失去對生活的信心了。
島本:拿你沒辦法。
多崎:肯來?
島本:地址發過來。
多崎:島本老師就是全天下最溫柔的女人!!!
島本:為了避免你家那頭老虎吃醋,我和你要你分房睡才行,知道了吧?
多崎:嗯嗯嗯,明白!
把地址發了過去,多崎司捧著手機笑得一臉愉悅。
分房?
沒問題啊,反正每個房的鑰匙我都有。
“多崎”星野鹿見蹦跶到他身邊,指著一樓靠窗的房間:“那間房,鹿見要了。雖然一個月也住不了幾天,但你不能讓別人進去!”
“可以。”多崎司抬手指著隔壁房間,說道:“我和姐姐睡那里。”
“不能告訴姐姐我在這里!”星野鹿見抬起小jiojio,作勢踢姐夫一下。
多崎司配合著假裝害怕地避讓一下,然后笑著說:“沒問題的,以后你犯錯躲到這里的時候,我不告訴姐姐就行。”
“欸?”
星野鹿見下意識咬著手手,迷迷糊糊地問:“你怎么知道鹿見想的是這個?”
“哈哈”
多崎司沒有答她,轉身走上小閣樓找栗山櫻良。
二樓天花板比較矮,整體結構有些老舊,不過臥室很干凈整潔,窗外又有小陽臺,感覺頗佳。從窗口照進來陽光,在地板上上照出一片平行四方形,很像東新宿那間出租屋。
栗山櫻良雙手撐著陽臺的欄桿,望向院子外面。
陽光溫暖地包攏著她的身體,臉頰被曬得有些紅,一層短短的茸毛在單薄的耳垂邊緣閃著光。
“你選這個房間了?”多崎司來到她身邊問。
“對。”栗山櫻良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怎么感覺你預謀了好久?”
“有嗎?”
“實話告訴我,貓什么時候養?”
“還在寵物醫院,等疫苗打完后我就帶過來。”
“還說不是預謀了好久!”多崎司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什么貓?先說明,橘貓不要,尤其是叫沙丁魚的!”
栗山櫻良哭笑不得地瞪著他:“沙丁魚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啊?”
“它居然在我之前先蹭到你的腿,這仇老大了!”
“確實不可饒恕。”栗山櫻良如極光般清澈雙眸,看了他很久之后,才往下說:“一只緬因貓,我很久之前就想養的一種貓。”
“哦,難怪。”多崎司若有所思地點頭。
緬因貓是世界上最大的貓,成年體長超過一米,毛發很長,性格乖巧柔順,叫聲非常嗲。
“那么大的貓,都可以當抱枕用了。”
“吸滿陽光溫暖的貓毛,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部份。”栗山櫻良說道。
“被你說得我都有點喜歡貓了。”多崎司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頭上有雙貓耳朵,屁股長出長長尾巴的栗山貓娘,像一只曬太陽的貓咪似地懶懶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多年來的心愿可以完成了,部長大人很高興。”栗山櫻良把背后的長長馬尾抓在手里,驕傲地朝著多崎司說:“允許你以下犯上,問我幾個私人問題。”
明明就是自己壓抑得久了,想要找機會傾訴出來,還非得找理由......
不過這樣的部長大人真的好可愛!
“你會經常來這里住嗎?”多崎司看著天空問,看不見一片白云,藍得像大海,又像涂滿了藍色的畫布。
“偶爾吧。”栗山櫻良說,“一周兩三天時間。”
“爸媽不反對?”
“他們從不干涉我的事。”
“這關系未免也太差勁了,”多崎司轉過頭,看她清麗的側臉,“好歹也是去男同學家過夜,都不關心一下的嗎?”
“關心有什么用?”栗山櫻良揉著眉心說,“難道你還能跟我回去見家長不成?”
“那倒也是。”多崎司無能為力地搖頭,“母親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嗎?”
“不大。”
“那怎么會那么長時間......”
“老實說,那期間一點都不覺得悲傷。”
“是嗎?”
“是的!是不是覺得很過分,很冷酷?”
“你會這樣,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啦。”
“一點感覺也沒有。不悲傷、不寂寞、不痛苦,甚至不想念她。只是常常會在夢中出現,母親從黑暗的深處瞪著我看,然后責備我......老實說,我連她用什么理由責備我都記不起來。”
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兩只烏鴉停在電線的頂端,眺望著陽臺上的兩人,屋頂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多崎司思考了好久,開口說道:“總感覺你會忽然消失掉一樣。就像貓那樣一下子爬上圍墻,頭也不回地跳出去,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栗山櫻良淺淺地笑著。
那雙眼睛里充斥著別樣的情緒,璀璨如星河。
“是不是會這樣?”多崎司不放心地問。
“這么在乎我?”
“......肯定的啦。”
栗山櫻良的笑意更濃了:“人都會消失的啊,有什么奇怪?”
“......比如呢?”
“活到25歲,然后自殺。”
“為什么是25?”
“大學上過了,職場也體驗過了,人生該干事也沒了,不走留著干嘛?”
“結婚生子......”
“沒人選。”
“我......”多崎司撓著臉頰說,“我幫你找。”
“唉!”栗山櫻良嘆了口氣,“死了也沒關系,何必浪費精力。”
多崎司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她也定定回應著他的視線。
這話里到底有幾分是認真的,有幾分是玩笑的呢?
完全不知道。
多崎司凝視了她半晌,突然覺得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
“好吧。我知道了,大不了我奉陪。”
“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嗎?”栗山櫻良抿嘴微笑,眼里閃著光。
“怎么可能!”
“那你奉陪什么?”
“當然負責勸說你放棄這個念頭啊!”
“傻氣!”
“最后一個問題。”多崎司期待地看著她,“傻氣這個詞,算不算表達親昵的一種方式?”
栗山櫻良垂下腦袋思考。
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她低聲說道:“算吧,反正沒對別人說過。”
“還有一個問題!”
“你有完沒完?”
“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六檔笑容?”
“不可以!”
栗山櫻良鬧別扭那樣抬起,看向陽臺對面的天空。
天氣極好,周圍的庭院和陽臺晾滿被褥和床單,時而傳來年輕太太拍打被褥的砰砰聲。
這是一種時隔多年也不會忘記的聲音。
很美妙,沒有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