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曹操終于露出獠牙時，賈詡早就帶著張水和數十奴仆跑過了大谷關。
“賈先生，這路途之上，怕是不靖啊……”眼看著就要出大谷關，張水心中有些顫抖的道。
早在之前的時候，他就已經體會到關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間煉獄了。
當初，他也不是沒有怨恨過劉備。
不過后來，伴隨著劉備一點點崛起，再加上看到了更多可怕的景象，他忽然就明白了，只有一個人站出來掃平天下，那些令人發寒的景象才會消失。
而他的安全，一直以來都是能得到保證的。
實際上，之前他就和數百官員一起被李傕、郭汜二人俘虜過，當時他一說是劉備帳下主簿，便得到了厚待。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背后的支撐還是很強的。
但這不意味著他不害怕。
那些一個個的高官，高官的妻女，面對那些諸侯時是個什么樣，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所以，對賈詡要出大谷關，他內心還是有些發憷的。
萬一對方不搭理劉備怎么辦？
百官、百官妻女都落得那般被折辱的下場，說不得就有人也想折辱他。
“放心吧，我心中自有計算。”
賈詡好笑地搖了搖頭，道：“再者來說了，而今天下間，有誰不知玄德公之名？你若是被抓了，尚還可說乃玄德公元從，賈某人可沒你這么大的后臺。”
他比張水更怕。
但怕又怎么樣？一樣也是要跑啊。
更何況，在他的計算當中，他出了大谷關之后，也就再也不必擔驚受怕了。
“呵，呵呵……”張水勉強笑了笑，顯然又想到了曾經的一些恐怖畫面。
怕死就好啊。
賈詡對張水這種反應，倒是很欣賞。
張水要是不怕死，說不定他就不冒險了，直接去投奔曹操不好嗎？
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是想著在雒陽投奔一個人的。
簡單來說，不論是誰先來找天子，他就會直接投奔誰。
本來，他是要投曹操的，只是他謀劃的進獻之計還沒等到，便遭遇了張水殺天子的事實。
若非如此，賈詡只會好好等在家里，等到什么時候劉備軍一到，幫著曹操謀劃一二，到時……地位不就有了？
那才是穩穩的幸福啊。
雖然面對林辰這個怪物，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勝算，但贏了對方，不更是證明他的厲害嗎？
可惜，最后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出了大谷關，一路之上，張水都有些惴惴。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等人壓根就沒有什么危險，最后更是十分輕松地進入了有著大軍駐守的新城（今伊川）。
進了城，賈詡又帶著他急匆匆的面見了之前便打過照面的張濟叔侄。
“二位將軍！”
賈詡見了張濟、張繡，瘦弱的臉上再度出現了笑容。
“賈先生！”
二人在賈詡一進來，便猛然間站了起來。
很多人都以為，賈詡在跟隨曹操，甚至跟隨張繡之前，都是一個無名之輩。
真要這么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在關中稱王稱霸的時候，人家是光祿大夫……
光祿大夫者，秩比二千石，為掌議論、顧問應對，諸大夫，以光祿為最貴！
當然了，一開始李傕、郭汜這倆人給賈詡準備的可不是光祿大夫，而是尚書仆射。
賈詡推脫言：“尚書仆射，官之師長，天下所望……”
從此也就能看出來了，這倆人給賈詡準備的那可是丞相！
由此也可見關中諸將對他的敬畏。
此后，由于賈詡的推卻，李傕、郭汜二人才轉拜他為尚書，加光祿大夫。
去年的時候，隨著關中大亂，賈詡便偷偷摸摸地溜了。
可就算是這樣，張濟和張繡叔侄面對他的時候，依然不敢托大。
畢竟，張濟作為后來的加盟者，雖然不懂賈詡厲害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李傕郭汜厲害就行了。
除此之外，張濟還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
像賈詡這種連李傕郭汜都佩服的人，除非能一巴掌打死，不然還是恭敬一些為好。
于是便想要請賈詡上座，不過賈詡心知張濟的想法，同時還看到了張繡眼里的不愉，便推卻了。
張濟也沒堅持，請賈詡入座后才笑著道：“賈先生此來，卻是所為何事啊？若是有能幫得上的，還請不吝開口。”
“倒也無甚大事。”
賈詡搖了搖頭，平淡道：“只是想從將軍處借一二百兵馬。”
“借兵？”張濟愣了一下，問道：“賈先生借兵，卻是所為何事？”
“只因我要去冀州，一路之上怕是不太平坦，因此想要借一二百兵馬。”
賈詡笑了笑，道：“當然，若是不行，也就算了，詡去找曹操，也是一樣。”
“那你就去啊！”張繡翻了個白眼，道：“賈先生面子極大，既是可以從曹操處借兵，卻是為何不去？”
“繡兒住口！”
張濟拍案而起，怒斥張繡道：“還不快給賈先生道歉！”
“不必不必……”
賈詡站了起來，笑呵呵的道：“將軍既然不借，詡就此離去也就是了。”
說完，他對二人拱了拱手，轉身就要走。
“先生不要生氣，繡兒蠻橫慣了……”張濟站在原地，伸了伸手。
“沒事沒事，詡這便回雒陽了。”
賈詡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一點事都沒有，臉上掛著的笑容，更是無比的真誠。
張水此時卻跟了上去，對賈詡道：“先生，您不是說與關中諸將有恩義……”
賈詡猛然瞇起了眼睛。
張水連忙閉嘴，乖乖跟上。
看著這一幕的張濟，卻是突然吞了口唾沫。
隨即，他連忙追過去道：“賈先生先莫走，濟自然是愿意幫助先生的，只是而今，我這營寨之中甚是缺少糧食，不知……先生可有計策助之？”
其實他早就發現不對勁了。
張濟從來就沒有聽說過賈詡求過誰，一般都是別人求他的。
然后，他從那些求他人的手中得到一些好處。
一直都是如此，從未變過。
但是此次，賈詡卻來找他借兵。
由于涉及到自身實力問題，因此他猶豫了，但是在張水開口之后，他又反應了過來。
賈詡很可能想來告訴他一些消息！
很重要的消息！
“將軍如此說，我也就安心了。”
賈詡停下了腳步，似乎松了口氣般地道：“來之前，我便想過將軍所遇問題了，也因此，將軍缺糧之事，我早已有了準備。”
“哦？”張濟心中再是一突，道：“賈先生請說。”
“南陽！”
賈詡指了指東南方向，滿臉肅容地對張濟道：“將軍缺糧，可去南陽求取也！”
“愿聞其詳！”張濟眉頭再皺。
賈詡看著張濟的表情，險些笑出來，但他還是保持了肅容：“此刻劉備立足未穩，見將軍勢大，必不敢不予！”
“賈先生之言，真說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張濟哈哈大笑道：“不瞞先生說，此前之時，濟便欲往南陽一行了，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而今聽先生一言，我心安矣！”
歷史上，張濟的軍中便很缺糧。
但偏偏關中這地方實在是太恐怖了，除非他們聯合到一起，不然的話，可能連一家一戶都搞不定……
畢竟，那些塢堡的實力之強，就算是之后在五胡南下之時，也是以禮相待的。
他張濟怎么敢搶？
除非，他和李傕等人合力，但這顯然不太可能。
因此他想來想去，便只有一個想法了——南下。
歷史上，他是感覺到南陽一帶劉表臂展不長，行之必有收獲。
而在現在，他則是覺得劉備立足未穩，行之依舊有收獲。
只是，當他聽到劉備和劉表聯合起來時，心里著實有點慫，現在聽張繡這么一說，他算是安心了。
而對這些事，賈詡早就已經看穿了，所以他才會說去冀州，讓張濟以為他要去投靠袁紹。
“除此之外，先生可還有話告知？”
心中安穩之后，張濟又想到了之前張水的那一半話，滿臉期待地問道。
“將軍怎知賈詡有話要說？”天下謀士能排進前三的賈詡，一臉迷惑地道。
要是最早和賈詡接觸過的李傕郭汜，乃至段煨恐怕都知道，賈詡一惑，生死難料的后果。
但，對張濟這個后來的加盟者而言，他其實只知賈詡厲害，但卻不知道厲害在了什么地方，所以面對這種表情，他還是很有一些自滿的。
“哈哈，我猜的，猜的！”張濟哈哈笑著道。
“將軍果然聰明！”
賈詡搖了搖頭，仿佛有些小失落，隨即便道：“我猜……那曹操護駕天子之后，必然會收拾弘農的諸多將軍，所以若是將軍有何心意之地的話，宜速行也！”
“曹操？！”
張濟瞬間恍然大悟，恭敬下拜道：“多謝賈先生！”
之后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張濟借了一百多騎作為護衛，說是借，其實他根本就沒想著賈詡會還……
親眼看著他朝東北方向而去，張濟這才轉身回城。
“季父，您為何要借兵與那賈詡？”
張繡一直都在等著張濟，待看到之后，連忙迎了上去：“以侄兒看來，此人無甚大本事，何必如此？”
“你不懂。”
張濟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子，搖頭道：“李傕郭汜那等人皆要下拜之人，便是再如何，也比你我二人聰明。”
“侄兒還是不懂。”
張濟一臉迷惑地搖了搖頭，舉起手中長槍道：“侄兒還是相信手中這桿長槍。”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之上，張繡也是對賈詡半信半疑的。
不然也就不會有大破曹操時的莫追、快追的故事了。
當然，賈詡不僅不覺得這是壞事，反而還覺得張繡這等人很可愛。
不然的話，若是誰都和段煨一樣畏他如虎，他還怎么過自己的小日子？
只有裝作最無害的樣子，才能活的更長。
這個道理，賈詡老早就知道了。
這也是他不去找李傕、郭汜二人借兵，而是找了張濟叔侄的原因。
真要去找那倆人，以他的威望，恐怕會更加簡單，但……那倆貨對他不錯不假，可他們同樣也很忌憚他。
要是二人知道他去投奔劉備或者袁紹，恐怕根本不會讓他走。
好不容易跑出來，他還回去跟那些矛盾已經大到無法調和的人玩？
這不是開玩笑嘛？！
找張濟多好啊，操作好了，說不定還能幫劉備謀劃數千騎兵，到時……他的地位不就穩了？
然后，他就可以跟在那個妖孽的后面愉快劃水了。
這才是最大的幸福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