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源要喝酒？”
曹操愣了一下，隨即便大笑著道：“小事一樁！”
“來人啊，上酒肉，另外……讓仲康與惡來也一并過來。”
“主公。”
“主公。”
許褚和典韋很快就到了。
“你們二人且坐下，陪我與子源用些酒肉。”
曹操隨意地擺了擺手后，轉身對林辰道：“今日不知子源會到，準備不周，還請見諒。”
“曹公謙虛了。”林辰趕忙搖頭道：“能有如此猛將作陪，辰心中已是滿意至極。”
“哈哈。”
“滿意就好。”
曹操心情顯然不錯，大笑過后，見家奴已端著酒肉上來便道：“來人，幫林尚書斟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曹，曹公……”
林辰醉醺醺地走到了曹操面前，壓低嗓門道：“曹公可知，辰此來除了讓您去信兗州之外，還要做些什么？”
“這，曹某不知，還請子源明言。”
“哈，其實說來簡單……辰以為兗州疲敝，當用商業手段繁華，不知曹，曹公可愿襄助？”
“股份制？”
“曹公知我也，嗝……正是股份制！”
“子源，我知道商業手段可繁華一地，更可讓陛下手中擁有足夠多的錢幣賞賜麾下，可你有沒有想過……商興則害農？”
“曹公所慮者，許多人也都憂慮，辰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你為何……？”
“曹公，辰想問您一句，假如沒有商業，普通老百姓難不成就有地可耕了嗎？”
“這，是何意？”
“土地，一直以來，都被掌握在如曹公這等的世家大族手中。也正因此，一直以來國家才沒有那么多的稅收支持政權的穩定……最終，導致了前漢破敗。”
“操，有些聽不懂。”
“辰想說，假如國家能夠從另外一個方面獲得稅收，比如說商業，如此一來，是不是就可以讓世家大族漸漸地把手從土地上拿開了？”
“操，還是不懂。”
“這么說吧……”
林辰深吸了口氣，笑著道：“假如您家中有一千畝地，每年所獲之利也只有一千錢，您是不是會想盡辦法去搜刮更多土地？”
“別說不會，這是人性……就算曹公不會，曹公的兒子、孫子也必然會這么做。”
“而假如興起了商業，或許隨隨便便做些生意，曹公便能獲得遠超一千錢的利潤。”
“此時，曹公或者曹公之子、之孫，還會把目光放在小小的一千畝地上嗎？”
“到了此時，您可能會有兩個想法，一是擴張自家的土地，獲得更多更穩定的收益，二則是會擴大商業模式。”
“但這兩者，不論曹公選擇哪一樣，商業行為都必然會隨之擴張。”
“一旦您選擇了擴張，您就得用更多的人來做工，而如此一來，便會有更多人脫離土地，從您的商業擴張中獲得一小部分的利益，用以維持自身生計。”
“他們就能活下來……”
林辰說到這里，仰起頭，深深嘆息道：“但假如您只是把目光放在土地上呢？”
“用人只會越來越少！”
不等曹操回答，林辰便斷言道：“就算不會用人越來越少，您也會用盡一切辦法降低佃戶的收益。”
“如此循環往復之下，國家便會漸漸地無法運轉。”
“所以……”
林辰深吸口氣，苦笑道：“所以，辰只是給你們找了一條路，同時也給了一些本該死去之人活路。”
“子源此言……倒也有禮。”
曹操皺了皺眉，隨即緩緩點頭道：“可，若是興起了商業，人人都以利為先，天下還有誰會去耕地？”
“終歸還是會有人去耕地的。”
林辰笑了笑，道：“你們總是想，當商業行為出現后，許多人就會拋棄土地，但您沒有想過，拋棄土地的是，已經獲得了活路……”
“不！”
曹操打斷道：“操之意是，若是沒有足夠多的人去耕種，國家該如何獲得糧食？”
他所擔心的，終歸還是沒有足夠的糧食后，這國家會走向什么程度。
“此事太簡單了。”
林辰卻一臉不在乎地笑了笑，道：“辰相信，只要在所有商業行為之前，加上一條要清丈田畝，若是做不到，他的商業行為就會被限制或不受保護……則到時，天下間許許多多原本不會納糧的人，就會繳納糧稅。”
“因為，商業手段所獲之利會更多？”曹操深吸了口氣。
“不不不，遠不止如此……”
林辰微微一笑，壓低嗓門道：“最關鍵的是，同行是冤家！”
“簡單來說，當一個人獲得利潤之時，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眼紅……”
“假如這些眼紅的人發現，這個獲得利潤的人，居然沒有遵守國家法律，您猜他們會怎么做？”
“是會提醒他該遵守國家法律呢……”
“還是會利用自身的影響力，將這件事捅到天下皆知，進而得到此人的商業行為呢？”
林辰給出選擇后，笑著對曹操道：“若是曹公，您會怎么做？”
“操，不會做那等事，但……”
曹操很自信地搖了搖頭，同時又嘆息道：“但，天下間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說完之后，他滿臉的復雜。
原本，他是一個信奉商君書，信奉疲民之術的人，相信打壓商業行為的人。
但是當林辰把這件事展開，并且又加了一些東西之后，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不能支持商業。
因為，只要商業手段真的賺錢，且假如在這一手段之前，加上一條納糧的鐵律……
他相信，到時候很多不愿意繳納糧稅的人，一定會很是歡欣鼓舞地繳納糧稅。
不然，這些人的商業手段就會遭受到打擊。
而且很可能是同等級別家族的打擊。
“只要有了這些糧食，辰相信，就算這個國家還是存在許許多多的貪腐手段，可是許多愿意做事的人，必然會將這有限的糧食利用起來。”
“比如設置常平倉之類的東西。”
“到了這一步時，天下間的糧價，便能真正的壓制下去了。”
“同時，百姓們也就有了活路。”
“至于災荒年囤積居奇者……”
林辰說著話，緩緩地對曹操笑了笑：“辰以為，此事曹公應該再熟悉不過了。”
“對。”
曹操大笑著抬起了手，隨后猛然一收，雙目凌厲地吐出了一個字：“殺！”
林辰笑著點點頭，道：“現在，曹公還覺得商業手段應該被打壓嗎？”
“操，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漢室繁華的場景了！”
曹操端起酒樽，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道：“那般天下，或許還會有亂象出現，但只要皇帝不傻，各部尚書不瘋，天下百姓最起碼都會有一口飯吃。”
“最關鍵的是，許多原本不會納糧的人，也會足額繳納糧稅。”
“曹公，可愿與陛下和辰，一同建立一個那般世界？”
林辰說話時候很是小心。
“我？”
“我不行。”
曹操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同時壓低嗓門道：“我心中唯一記得的，便是子源當初所言的四個字。”
“封國可乎？”
“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