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玄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盤子杯子,迅哥兒去沏茶了,湯皖則是架著老朱往房內走,輕輕放倒在床上,蓋上一層薄被,看著伶仃大醉的老朱,沒來由的感到好笑。
本來迅哥兒和錢玄倆人私下默契同盟,打算給湯皖挖坑跳,結果三個參戰人員完好無損,在一旁觀戰的老朱卻被戰斗余波誤傷了。眼看著天色已晚,老朱又如此模樣,索性便留下老朱休息,等明天天明在做打算。
院里不知什么時候起了小風,吹的樹葉搖搖晃晃,微微作響。今晚的月亮只剩一條殘弦,幸虧房內的燈光還算亮堂,能映襯到院里,借著昏黃的光亮,三個人又品起了茶。
剛沏好的茶水,有點燙嘴,迅哥兒在茶杯邊緣輕輕吹氣,然后才小嘴抿一口,吐掉吃進嘴里的茶葉。
這一時半會,大家都不想說話,剛吃完飯,喝完酒,腦子正被遲來的酒勁撞得嗯嗯作響,湯皖倒是沒感覺到有什么醉意,只是沒來由的不想說話了。
“不知明天報紙會如何寫?”錢玄突然說道。
湯皖當然也聽到了,不過嘴巴卻不想動彈,心里卻是想著,管他怎么寫,反正自己閉門不出一個月,外界之事與我何關。
“不作多想,今大多報紙之德行皆以私利為重,豈會如你我想象一般?不過,與前日比較一二,應有所收斂!”迅哥兒猜測了一下道。
錢玄不假思索道:
“我不知其他報紙如何,單論京報而言,應該會站我們這邊,他們總編也是支持白話文的!”
“你還認識京報總編?”湯皖好奇的問道。
“也不算認識,點頭之交而已,之前投過幾篇稿,說過幾句話。哦,對了,今日他就在現場記錄,我還和他打了招呼!”錢玄一一道來,如實回答道。
湯皖在演講的時候確實看到最右邊坐著幾個手拿筆記本的人在記錄,不過倒是不知道京報總編在,不過認不認識又如何,反正也沒有事情要求人家。
說到了京報,錢玄頓了頓,又道:
“京報以敢說話著稱,頗有名聲,前幾日那么多家報紙罵你,京報可是沒有的,寫那篇文章的就是他們主編叫邵飄萍,搞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湯皖想起來了,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不過也就那么回事,沒有巴結的想法,敷衍道:
“報紙講究事客觀報道事實,不過做了本職工作而已,何需感謝?”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某彎新聞報道,頓時笑出聲來,惹得兩人一頭霧水,連問道:
“何事可笑?”
“突然想到了一件可笑之事,一時沒惹住而已,和你們沒關系!”
聽到湯皖這么說,兩人就更好奇了,錢玄一個勁的催促道:
“什么可笑之事,說出來,讓我倆也樂呵樂呵。”
見湯皖沒理,又繼續說道:
“我也借用你的一句話,再不說,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感受到了錢玄赤裸裸的“威脅”,湯皖暗道好笑,依然不慌不忙的喝口茶水,隨即正色道:
“你能吃得起茶葉蛋么?”
“啊?”
兩人一時未反應過來,便又看到湯皖捂著嘴在大笑,頓時覺得被冒犯了,就見錢玄莫名的嚴肅道:
“皖之莫非取笑我等?茶葉蛋不足道矣,若是愿意,可以一年吃到頭!”
湯皖幽幽的暗笑隨后解釋道:
“我之前在海外流浪時,曾遇見一東方人,他問我,你們中國人能吃得起茶葉蛋嗎?我當時就笑了,然后說茶葉蛋乃是極其貴重之物,非大節日不得吃!”
原本以為兩人會笑,卻是沒有,反倒是變得憤怒極了,湯皖意識到這個玩笑開得過了,于是正言道:
“外國人認為我們吃不起茶葉蛋本是無稽之談,我們何須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卻沒想到,迅哥兒此刻毫不留情的批評道:
“身在他鄉,如遇他人辱我國家,定要當場駁斥,予以反駁以護我國家之尊嚴,豈能說玩笑之語?”
湯皖看著不茍言笑的倆人,頓時心里暗道后悔,本來挺融洽的氣氛被一掃而空。往往有時候的一句無意之話在不同的立場就有不同的意思,這也讓湯皖下定決心,以后說話得多過過腦子,免得惹出現在的尷尬。
沉默一會后,氣氛緩和了許多,湯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身上的錢好像不多了,這里的房租太貴了,物價也高,花錢如流水,一時覺得難辦,于是問道:
“可有適合我的工作?”
錢玄竊竊道:
“當然有,就怕你不愿意!”
“說來聽聽!”
“去北大演講,光出場費就不少。”
湯皖頓時尷尬道:
“我才不去,免得遭人眼紅!”
“那就寫文章,潤筆費也是夠的。”
湯皖無語道:
“我什么水平你一清二楚,丟不起那人!”
迅哥兒接上話來,冷言嘲諷道:
“寫不了文學,寫你擅長的,比如環球地理,嘖嘖,千字一元,這稿費真是高!”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不過湯皖心里總有一句麻麥匹想講。環球地理這一類的作品可不像某文學類作品,字數可以無限水,水到讀者想罵街。
心里在稍微一換算就覺得寫環球地理太不值當,一部文學小說水起來幾十萬字輕輕松松,頓時真心覺得有文采真好,躺在家里賺錢!
不過算算全部家當,省著點花一個月還是沒問題的,索性把賺錢這個問題拋到腦后,得過且過是一天,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真的要閉門一個月?”
錢玄有點不信,在這個通行不便,沒有網絡的時代,悶在家里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當然,說到做到!”
聽到湯皖斬釘截鐵的回答,錢玄不由得鄒起了眉頭,哀嘆道:
“有些人找不到你,估計會找我們倆,迅哥兒名聲在外,他們不愿碰釘子,怕是都要來煩我的。”
這種情況很大可能出現,于是湯皖提議道:
“直接說我要在家里研究學問,總是不好意思打擾的!”
錢玄又道:
“那一個月后呢?還是會有人來找你的?”
“那就一個月后在說,到時候誰還記得我。”
其實心里想的是,一個月后某人就要稱帝,到那個時候,整個社會的輿論中心都是那件事,將會霸占所有的熱門頭條,誰還會記得自己一閃而逝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