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天氣慢慢消散去了,露出了空曠的操場,來湊熱鬧的人也漸漸離去了,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在證明著,不久之前的一處“鬧劇”。
湯皖的損友們,特地為了迎接湯皖回歸,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喪禮”,依著規矩,中午是要“吃席”的。
食堂里已經開始在準備著了,反正今日放假,損友們都留了下來,一群人,熱熱鬧鬧沖向了食堂。
離午飯還有些時間,自然是要娛樂一番的,很快就把攤子支起來,麻將桌,斗地主,玩的不亦樂乎。
湯皖上了個廁所回來,驚訝的發現,一大幫教授們外三層,里三層圍在一起,麻將也不打了,地主也不斗了。
只聽見,人堆里傳來了張桖良的大喊聲,湯皖嗤笑一聲,便向著人堆走去,突然聽見張桖良激動的喊道:
“天九,通殺三道!”
湯皖一聽就明白了,咋改成推牌九了,學生坐莊,推牌九給諸位教授們下,便止不住的感到好笑,稀奇古怪的事情湊到了一起。
連忙走上前,撥開一道縫,就瞧見,倆人立在桌前,緊盯著桌面,一人出牌,一人熟練的在桌上吃錢。
馮庸的跟前已經放了一小堆銅板,中間還夾著幾個大洋,明顯贏了不少。
“下定離手!”張桖良吆喝著,手捏一雙篩子,往跟前的碗里一甩,點數為五,又喊道:
“九點!天三下四手!”
“哈哈,張小子,別嘚瑟,通吃不能擲九,你這把必定是個憋十!”
“德潛,行不行啊,這么好的機會,怎么就押這么點,被吃怕了?”首常先生和錢玄坐天門,倆人拿了第三幅派,一翻是個蛾八。
“哈哈......怎么樣,這個八點,必贏!”首常先生高興的連連呼道。
“地杠!哈哈......”老朱牌一翻,紅人八配地牌,最主要的是,老朱下注和人不一樣,一般人最多下三道,老朱怕輸下了五道,地杠剛好贏四道,如何不激動。
而邊上釣小魚的一干人等,在老朱那邊下了注,個個喊道:
“穩了,穩了,還有一只老天,除非他天杠!”
坐在下首的是胡氏直和仲浦先生,兩人不作聲,牌一翻開,是個雜七配雜八,五點,按理說也不小了。
怎奈張桖良這小子運氣爆棚,先把一只牌往手背上一按,出來兩道密密麻麻的點數,頓時高喊道:
“老天在手。”
眾人心驚,連忙去數牌,六,七,八,全部出來了,老朱和錢玄已經穩了,剩下就是仲浦先生那一方待定。
只見,張桖良老練的把食指往牌面上過一遍,頓時眉頭一皺,暗道不好,牌面太粗了,點數過了頭,牌一翻,果真是個麻十。
“天亮了,哈哈......是個兩點,怎么樣,我說的吧,通吃不能擲九!”老教授得意洋洋說道。
“別急,等我下把殺你!”
張桖良這小子一看就是牌中老手,等馮庸賠完了錢,接著出牌,動作干凈利落,賞心悅目,手中倆篩子精準的落入碗中。
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響過后,最終的點數為十,張桖良一手拿掉最末尾的一副牌,一邊大喊道:
“六數自摞尾,天門得二位!”
老朱:“烏龍九。”
錢玄:“狀元六。”
胡氏直蛋疼道:“六五一。”
結果張桖良牌一翻,是個地九,又是通吃,殺老朱的烏龍九,可把老朱氣的夠嗆。
一連好多把之后,張桖良都運氣爆棚,雖是如此,但是老朱那一方,運用老祖宗的玄學,靠著遺留下來的招數,竟然還贏了。
天門的錢玄一方不輸不贏,倒是苦了仲浦先生那一方,別人贏他們倆輸,別人輸他們倆還輸。
而湯皖坐不上正位,就帶領著迅哥兒,孑民先生,秋明先生等,四處釣小魚,基本贏面多。
“皖之,我觀你之選擇,似乎其中有深意啊?”孑民先生問道。
“這個啊,無非是概率學問題,每一把都可以計算出來一個大概贏的概率,雖說一把兩把可能失手,但是次數多了,定然是贏面大。”湯皖侃侃而談,不過是仗著記憶好,能記住所有的牌以及每一把的輸贏等。
“他今天是東道主,自然運氣好,別聽他瞎忽悠人。”錢玄適時取笑道。
“是!你說的都對!我就該晚上單獨和你推牌九的!”湯皖道。
喪禮的東道主大晚上找人推牌九,想想就嚇人,湯皖的一番話,頓時惹來了一陣笑。
“哈哈,這個簡單,只要我先下去,你就拿我沒辦法!”錢玄作死的說道。
“皖之先生講究科學,他那一套我們可學不會,但是老祖宗摸爬滾打出來的招數,還是有些作用的,上一把張小子又通吃,他這把要是擲九點,定要通賠。”老朱那一方的老教授,捻須笑道。
結果,張桖良真就擲了一個九點,還真就應了老教授的話,這一把差點通賠,只是仲浦先生那一方不給力,摸了個憋十。
胡氏直坐不住了,一直輸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轉頭問道:
“仲浦先生,得想想辦法,老朱他們靠老招數取勝的,皖之先生他們靠科學之概率取勝,我方該如何取勝?”
仲浦先生是搞歷史出身,善于統管全局,面對如今一直輸的局面,卻是不慌張,安慰道:
“一時的勝利,不算勝利,到最后取勝者,方才為勝利,而運氣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且等他的頹勢期。”
事實上,也正如仲浦先生所言一般,一個人的運氣不可能無限的好下去,張桖良之前憑借運氣周璇三方,等到運氣沒了,自然就落了下勢。
但是,這小子腦子靈活,根本就不按部就班的出牌,而是開始變換招數,把牌打亂,出了牌之后,見哪方的牌好,就更換牌。
便是靠著這樣一個簡單的變招,頓時讓場上的老招數派,科學概率派以及歷史派,統統落了下乘。
“張小子,你怎么不按套路來?”老朱那一方的老教授,捻須憤憤問道。
張桖良推牌九,從小玩到大,什么時候用什么招數,早就了然于胸,摸摸后腦殼,回復道:
“換位子,換招數,換人,換牌方法多著呢!”
這是純粹的經驗派,靈活運用,隨機應變,跳出了老框架的限定,倒是在牌桌上,讓各位教授們,好好見識一番。
“不錯,有道理。”孑民先生俯視全場,說教道:
“這打牌和做學問有類似之處,在前朝的時候,講究循規蹈矩,作出來的文章很難有鮮活之氣。”
“如今在看來,已經大不一樣了,既有古文,又有白話,白話之中又有白話詩,白話文學小說等。”
“所以,諸位,做學問者,莫不知變通,當隨機應變,這樣作出來的文章才有生命力。”
推完了牌九,時間已經來到了正午時分,氣溫也升高了不少,偌大的食堂里,倒也不顯的冷清。
食堂的大鍋飯,看起來還不錯,眾人吃的津津有味,張桖良和馮庸贏了教授們不少錢,得意的端著餐盤,從走道路過的時候。
一旁的老教授打趣道:
“張小子,聽說前段時間,你在八大胡同,又把人皇親國戚給打了?”
無非是花花公子哥去喝花酒,為爭姑娘而大打出手的戲碼,那些個仗著變賣前朝遺物而花天酒地的,自然入不得張桖良這類靠著拳頭大富大貴的眼。
再說了,張桖良他老子,如今人正在首都城里呢,他家的軍隊正已經開撥到了直隸,河北一帶,正在給馮老總上眼藥,整個首都城誰敢惹他的眉頭。
“我那是打人么,明明是友好的交流!”張桖良腦瓜子以轉動,就不動聲色的回擊了回去。
眾所周知,“友好的交流”如今已經成了文化界的一個梗了,起源于北大教授們開會打架,孑民先生要處罰凰坎教授和錢玄。
湯皖靈機一動,把打架稱之為“友好的交流”,給了孑民先生一個臺階下,免了處罰,后來不知怎么的,這話就傳了出去。
“那你去八大胡同,也是友好的交流?”又有教授問道。
“那叫親切的交流!”張桖良沾沾自喜道。
殊不知,湯皖的一張老臉都要黑了,這要是傳出去了,外人還以為“親切的交流”是從湯皖嘴里出來的呢。
如果不是皖之先生說的,那他弟子張桖良怎么會把逛八大胡同,稱之為“親切的交流。”
“你們倆不但自己去,還帶同學去,我說的可對?”
馮庸低著頭往嘴里扒飯,暗地里踢了張桖良一腳,意思是不要說了,先生在呢,顧忌著點。
張桖良似是領會了馮庸的意思,眼前稍稍一瞥,就看到先生正眼神凌厲,斜著看過來,嚇得埋頭干飯,不再搭話。
“張小子,怎么不說了?”看見混小子張桖良吃癟,引起了一幫教授的哈哈大笑,只是湯皖卻是埋起了頭,感到異常的丟臉。
“咳咳......”湯皖清了清嗓子,制止了這個話題,狠狠的瞪了一眼后,端著餐盤,湊到了孑民先生的桌上。
“皖之,可是有什么事要說?”孑民先生捏著一顆小黃豆,問道。
“我不是買了一批圖書么,準備捐給學校,怎么個流程?”湯皖抄起一筷子飯,邊咀嚼便說道。
“好事啊,直接入庫就行,不需要流程。”孑民先生又說道:“等到明年紅樓建好了,到時候把書放到那里面去,供師生閱讀。”
紅樓從去年就開始建了,到今年的話,主體工程已經快要建好了,原計劃圖書館就設置在紅樓里面。
目前北大圖書管理員的職位是章士釗先生擔任,馬上就要更改為首常先生擔任了,大概等紅樓建好了,就要上任了。
“好,我下午就去車站,讓人拉到學校去。”湯皖道。
“先生,我和馮庸去車站拉書就行。”張桖良眼疾手快,攬下了這個差事。
“不去交流了?”湯皖沒好氣道。
“不了!”倆個活寶,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又惹得眾人一陣大笑,倒是讓湯皖的氣消了,叮囑道:
“小心點,別弄丟了。”
“放心吧,先生,我們省的。”倆人拍著胸脯,保證道。
今天接著更.......爭取更個1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