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曾先生做事講究效率,和湯皖談完了事情,就一刻也不想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是要去工地上轉轉。
湯皖道:“現在下的這么大的雪,都蓋住了,能看到啥?”
李石曾先生笑笑,沒說話,整理好公文包,就步入了大雪中,湯皖無奈,喊住了,道:
“拿把傘,別感冒了。”
老一輩人大概都是這樣,無論做什么事,必須要親自看著,才能放下心。
才下午,離天黑還有許久時間,天色卻是已經昏暗了,黑壓壓的一片,這場大雪醞釀了許久,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草棚子四周的草席已經放下來了,大牛拎來了火爐子,沒一會兒,棚里溫度就起來了,湯皖此時卻是沒了休息的心思,不由得又開始想念起了妻子。
“什么才能到家呢?”“到哪兒了?”這兩個問題不停地在湯皖的腦子里交替上演,最后只化為了一聲“嗐......”
正在此時,大門又被敲響了,湯皖立刻來了精神,想著會不會是湘靈,結果門打開,來者是仲浦先生和胡氏直。
“怎么是你們倆啊?”湯皖白歡喜一場。
“怎么?不歡迎?”仲浦先生斜眼問道,拉著臉,徑直走入院內,熟練的掀起草席,就往躺椅上一躺。
湯皖納悶了,明顯仲浦先生心情不好,指著指著草棚子,問道:
“這是怎么了?”
胡氏直面色尷尬,想了想,輕輕說道:
“剛在辜教授那兒碰了壁。”
待湯皖細問后,方才得知具體發生了什么,原來啊,仲浦先生想著上門求人,空著手總歸是不好的,倆人便去買了些禮品。
哪知前幾天第一次登門拜訪,卻是撲了個空,辜教授家的仆人說辜教授不在家,出去拜訪朋友了。
仲浦先生愣了愣,想著辜教授無論去哪兒,總是會帶著兩個仆人,結果仆人在家,辜教授卻不在家,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仲浦先生沒戳破,也沒有多話,既然辜教授要擺譜,那就隨了他的意,誰讓他求人辦事呢,只好忍著。
昨天,仲浦先生拉著胡氏直第二次登門,結果這回,辜教授連個搪塞理由都不想找了,仆人告知門口的倆人,辜教授正在屋里作文章,沒空見。
仲浦先生感覺面子掛不住,不過為了談判的事情,硬是生生忍住了沒發作,只瞪著大門看了一眼,就甩手離去。
話說事不過三,仲浦先生為了顧全大局,只好再次拉下臉,而且今天還下著大雪,外面冷的很,可見誠意是絕對足夠了。
不過倆人見是見到了辜教授,仲浦先生卻是差點要和辜教授干起仗來,要不是胡氏直拉著,倆人怕是真就大雪天里,湖邊亭子見。
一見面,辜教授就沒給倆人好臉色,瞪著胡氏直,指著的鼻子,就鄙夷道:
“能和我辜湯生一起吃飯的人有許多,但你胡氏直不配,可需要我詳細的說道說道,為何不配?”
胡氏直當場就呆住了,被人指名道姓,當場罵,著實面子掛不住,吱吱呀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只是被辜教授罵個一句兩句也就算了,畢竟辜教授咖位擺著這里,罵罵也無妨,可是觀辜教授這意思,似乎是還不罷休,心里猶不解氣呢。
要知道,胡氏直可是仲浦先生帶來的,辜教授當面罵胡氏直,這跟當面罵仲浦先生沒區別。
胡氏直頂著一張尷尬的臉,左顧右盼,無言以對,但文科學長仲浦先生卻是忍不下,想著前幾次來受的氣,心里的小宇宙瞬間就爆發了,當即還以顏色,嘲諷道:“我們自然是不配與辜教授吃飯的,畢竟辜教授吃皇家飯吃慣了,尋常老百姓的飯哪能入的了眼!”
這下可好了,辜教授心里本來就憋著氣,想著要不是之前偶像抬了一手,自己就要被北大掃地出門,顏面盡丟。
而去參加談判也是偶像親自打了招呼的,辜教授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否則這倆人就是踏破了門檻,辜教授也是不想搭理的。
現在,被仲浦先生的話一頂,辜教授頓時火大,也不再顧忌文科學長的面子,就應道:
“話不用說開,有自知之明就行,不配就是不配。”
“既然如此,辜教授想必很有底氣,那就湖邊亭子見,我也好驗驗真偽。”仲浦先生發出挑戰,勢必要與辜教授好好論道。
“好!走吧!”辜教授自然是不會認慫的,干脆答道。
屋外飄著大雪,寒氣逼人,而屋里的倆人卻是頂起了牛,誰也不讓誰,辜教授召喚來仆人,就要換衣服,換鞋準備出門。
仲浦先生,拉著臉,生著氣,背著雙手,就在一旁等,見此,胡氏直強拉著仲浦先生就走,還一邊道歉道:
“辜教授,雪大,不要去,我們先走了。”
不分由說的分開了倆人,好在胡氏直強拉著仲浦先生走了,這才好歹沒弄出一場雪中湖邊亭子論道。
仲浦先生躺在躺椅上,閉起了眼睛,但是呼吸急促,顯然還在生氣中,這讓湯皖不禁哈哈大笑,點頭道:
“是了,是了,這確實是辜教授的作風。”
“還笑?”仲浦先生聞言,睜開眼就瞪向湯皖,埋怨道:“我和氏直被一頓奚落,你倒是舒服,躺在這里,過悠閑日子。”
“辜教授明明罵的是氏直,和你有什么關系?”湯皖偷笑道。
“那是罵氏直么?明明罵的就是我程仲浦!”仲浦先生怒道:“他有什么可嘚瑟的?”
這是湯皖自認識仲浦先生以來,頭一回瞧見仲浦先生發脾氣,就這么躺在躺椅上,一連噴了辜教授不知道多少句,就跟棚外的大雪一般,數不清。
“行了,別裝了,不就是想讓我去辜教授家么?”湯皖笑道:“明天我就親自去。”
“我沒裝,我是真生氣!”仲浦先生言之鑿鑿,卻是驀的嘴角笑開了,笑了出來,又補充道:“皖之,我可真沒裝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湯皖點頭應道,卻是狂笑不止,道:“你!沒!生!氣.......”
“哈哈哈哈.......”
湯皖一般輕易不會笑,除非忍不住,連帶著仲浦先生也兀的笑出聲,猶不解氣道:
“這個辜湯生,說他什么好,面子給足了,還非要來惹我!”
只是仲浦先生的笑,卻是讓胡氏直產生了質疑,難道仲浦先生為自己出頭,不是真心的嗎?
胡氏直哪里知道華夏人的為人處世原則,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做戲亦或者不做戲,皆在一念之間,換句話而言,表面看著是在做戲,下一秒就來真的了。
所以啊,后世的那些個軍演,總是會讓一幫人心驚膽戰,如芒刺背,誰知道一場普普通通的軍演,下一秒會不會變成實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