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仲浦先生的組織下,一個臨時的團隊就此成型了,團隊里的每個人都各司其職,分工明確,就光這一份統籌的能力便讓湯皖大開眼界。
短短的一天不到,湯皖便領略到了仲浦先生的人格魅力,他發言時總是擲地有聲,不但能帶入自己,更能感染他人,莫名的讓人情緒高漲。
在先生的帶領下,三人又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往下探索,而負責記錄的則變成了遐延,遐喬則是坐在小馬扎上,在一旁仔細的聽著。
漸漸地湯皖有些體力不支,但是背后有傷,又不能靠在椅子上,于是便趴在桌子上,想休息片刻,結果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直至發出輕微的鼾聲。
仲浦先生依舊精神煥發,雙眼炯炯有神,用手抹了一下頭發,輕輕地笑看著,畢竟熬夜審稿子對于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脫下身上的衣服,蓋在湯皖身上,示意小聲說話。
門口的大牛不敢有一點松懈,仔細的盯著,因為在大牛看來,能讓先生徹夜相談的事情,必定是大事情,千萬馬虎不得。
這門外一站便是一整夜,凌晨靠后一點時間,大風漸漸停止了,大雨也漸漸沒了,整個天地間又重新回到安靜。
只聽到屋檐正在往下滴著水,掉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漸漸地連屋檐也不滴水了,不知多了多久,東邊的天空慢慢露出一絲白光。
可惜城里不養大公雞,否則此刻一定開始打鳴,而大牛也就知道是什么時辰了,直到天色正亮,外面漸漸有了喧鬧聲,大門才打開了。
仲浦先生伸拉著雙臂,瞇著眼睛走出門來,猛吸一口雨后的新鮮空氣后,側眼便看到大牛直挺挺的站在門邊上,嚴肅的盯著院門看,眼眶變得紅彤彤的。
“你一夜沒睡覺?”
大牛只是點了點頭,這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向屋里,見先生正趴在桌上睡覺,便又緩緩的站到原來的地方,一聲不吭的盯著外面。
倒是讓仲浦先生吃了個癟,于是笑著走下臺階,正眼看著大牛,如果不是臉上的青春疙瘩,還以為是個從軍多年的兵油子,估摸著也就和遐喬一樣的年齡,關心道:
“你家先生半夜的時候就睡著了,不用擔心,你不去休息會,能行么?”
一夜未睡的大牛,此刻肯定是困倦的,但是把先生受傷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頭上的大牛,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愣是睜圓了眼珠子,搖搖頭,表示不用休息。
而沒事干的孟鄒昨夜早早的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也是早早的起來了,這會正和遐喬招呼著大伙吃早餐,湯皖也被叫醒了。
渾身酸疼的很,剛一張開手臂,便扯動了后背的傷,被疼痛一下子就驚醒了,這才看到大家伙都已經在吃早餐了。
大牛端著一碗面遞給了先生,忽然又想起來,先生是最愛干凈的,沒刷牙從來不吃早餐的,于是又從包袱里掏出牙刷,急著去用杯子接水。
“這小伙子人不錯,硬是在外面守了一夜。”仲浦先生道。
湯皖這才意識到,昨晚光顧著討論,忘記安排大牛了,眼看著大牛端了一杯水來,便心疼道:
“趕緊吃完早餐,休息一下!”
大牛點了點頭,便端著一碗面條習慣性的走到門口,邊看著四周,邊蹲著吃。
“等會去《新年輕》編輯部,未來的幾天都要在那里,有休息的地方!”仲浦先生提示道。
“也好!!”
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餐,就朝著《新年輕》編輯部趕去,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精神足的很,在前面領路。
而湯皖就有些萎靡不振了,稍次一些,只得落在身后幾步,看著前面的兩個身影疑惑著,湊上來的孟鄒苦笑道:
“他倆啊,經常熬個通宵,習慣了,咱們可就不行了!”
走了好大一會才到了地方,便看到仲浦先生轉進了一個弄堂里,湯皖感覺和后世的老小區差不多,弄堂里是一排獨棟的二層樓。
都是青磚黑瓦樣式,入口處正上方是一個三角形的擋雨棚,稍稍往外突出一點點,跨過臺階,便看到一堵暗黑色的影壁墻,不過是木質的,可能是刷了油漆的緣故,有些反光。
穿過影壁墻是一條走廊,轉個彎就是一樓大廳,連接處的地方有一個樓梯通往二樓,湯皖隨著大伙一起走上去。
二樓的一邊是一個會議室一樣的地方,另一邊就是休息的房間,仲浦先生指著其中一個房間道:
“皖之兄,地方簡陋,就現在這里休息吧,養足精神,下午和晚上我們再繼續。”
“誒...無需如此,那就先休息,養精蓄銳,下午繼續。”湯皖打著呵欠道。
房間面里沒有床,只是在地方打著地鋪,湯皖實在是困得厲害,直接和衣而睡,便躺下去,拍了拍身旁,頹靡道:
“大牛,熬了一夜,困了吧,趕緊來睡。”
大牛沒有睡在地鋪上,而是關上門,在門邊靠墻的位置,往地下鋪了幾張報紙,然后坐在地上,靠在墻上休息。
就這么一小會,湯皖便已經側著身子睡著了,實在是困得厲害,這幾日也沒睡個好覺,身上還帶著傷。
而另一邊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則是連個地鋪都沒有,只是有一些看過的報紙,攤開鋪在地上,白沙先生躺上去,腰部被地上的硬疙瘩杠了一下,皺眉道:
“仲浦,還有報紙沒,地上多鋪點,軟和!”
仲浦先生笑著,又去樓下抱著一大把報紙上來,就發現白沙先生已經避開那個硬疙瘩,睡著了,還打著鼾。
“先別睡,我給你多鋪點報紙,別杠著腰。”
白沙先生迷迷糊糊的,側著身子,往邊上挪了一點,便又睡著了,看的仲浦先生直搖頭,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便覺得這點苦算不得什么了。
樓下的大廳里,孟鄒不知哪里搞來的破被褥,鋪在地上,三個人這會正鼾聲打的震天響,整個《新年輕》編輯部都被鼾聲充斥著,便隨著幽香的油墨味,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等到湯皖被叫醒的時候,孟鄒已經買好了飯菜,擺在樓下大廳的長桌子上,而仲浦先生和白沙先生已經用筆寫寫畫畫,討論了一小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