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句話說得好,活著不容易,未必想死就容易得了啊。首先要走過內心的恐懼這一步,就有不少的人跨不過去。
選擇一次,或許有人能夠發愣搞過去,兩次三次,那真的是生無可戀。
但是次數多了,生命在活著的時候,都會與生俱來的對死亡的恐懼,因為活著是一種本能了。
所以林輝醒過來了。
本來林輝還想找一找到底是誰這么叼,在那樣的情況下都能把他拉過來呢。本以為可能還有點兒難找,可沒想到,醒來就看到了。而且還是自己的學生,這讓林輝本想發的脾氣也都不知道該如何發了。
林輝虛弱地點了點頭,問:“現在什么時候了?”
陸成拿出來手機看了看時間,說:“現在是晚上七點多。”
林輝閉了閉眼睛,也沒多說什么了,這都才三十多個小時,但他仿佛覺得自己在生死線上掙扎了有足足一個世紀這么長。
“林老師,您從手術結束后,只花了五個小時就醒了呢。這種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哦。”小護士一邊繼續記錄著林輝的血壓、心率這些信息,一邊搭著腔,就希望能夠帶給林輝一些好消息,讓他安安心心地養好身體。
畢竟為了林輝,整個科室里的所有人,都處于加班的狀態,而且林輝老師的身份又這么特殊,能夠和他比較近距離的接觸,這本身就是現在很多人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可惜不能拍照,不然的話,這張照片就非常有珍藏的意義了。
林輝一聽到現在距離他手術結束才五個多小時,猛地一下子轉過了頭,那算起來,合著自己受傷才不到十個小時,自己就醒過來了唄?然后在這個過程中,自己還折騰了蠻久。
林輝自己沒作死,小護士這一句話差點沒把他直接送走。
要知道,林輝還以為自己一睡就是七八個小時,所以才想著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搞一下小動作。
那現在想起來,這不就是自己在作的場面,都被人發現了么?
生命性的死亡和社會性死亡的概念,那可完全不一樣的人,林輝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要頭要臉的人,人沒了,那自然是善惡自憑人說,人又沒死,先社會性死亡了,那林輝是覺得自己受不了的。
陸成看到林輝貿然這么大動作,趕緊道:“師父,你先休息一下,不能再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現在林輝能夠醒過來,而且直接就能講話,這種情況,已經是最好的了。因為按照受傷之前的狀態,林輝就算人還在,會不會直接就植物人了,那誰也說不清楚。
現在至少意識啊,神智啊,都是清晰的,那已經是老天爺保佑了。
林輝這大幅度的一動,也是覺得有點兒難受,便點了點頭:“好,我先休息一下。”
林輝醒過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外傳了去,然后黃栩就被從電梯里放了上來。不過啊,為了確定黃栩的身份,所以還是有人進來又給林輝打了個招呼,問林輝見不見。
黃栩就在門口,林輝本來眼睛才瞇起來,又被人給打擾醒了,想了一會兒,還是道:“辛苦你們讓她進來吧,這是我朋友。”
聽到這話,病房的門口才被打開了。
這時候黃栩的穿著已經大變了,一襲卡其色風衣,風衣下擺是淡藍色露邊長裙,腳上穿著的是黑色的長靴,偏戴著一頂米白色的呢絨帽,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颯,同時又非常溫婉。
她雙手放在胸前,提著一個保溫盒。進來后就只是把保溫盒往柜子上一放,然后站在了林輝的床旁,也不多說話,只是對著林輝笑。
眼神在短短幾秒鐘里面變換了很多次,不過很可惜的是,她的穿著打扮可以變換成五年前那種溫文爾雅的樣子,可當年那份俏皮和獨屬于林輝的小刁蠻,被歲月無形中拔掉了,各種情緒交雜之后,讓她只是瞳孔周圍泛紅,聲音非常細地問:“累不累?”
而如果幾年前,她肯定會恨恨地質問上一句:“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林輝有些不敢看黃栩的眼神,但是又想看,他的眼珠子就這么轉來轉去,說:“還好。”
看到這一幕,陸成就非常懂事地說:“師父,我去上個廁所。”
小護士也頓時明白了這是林輝老師很重要的人來了啊,而且兩個人還很有故事。可她的職責就是二十四小時監護著林輝的生命體征變化,所以不可能離開。而且跟著小護士的還有之前推卓灼來的那個小醫生也在,他也不能離開,上級下了死命令,他必須要守到明天的早上。
林輝和黃栩似乎并沒有想過要敘敘舊,多說什么話,林輝繼續看著黃栩,黃栩則是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就偏過頭來問醫生:“醫生,林輝他什么時候可以吃東西呀,我從家里帶了點湯過來,他等會兒可以喝不咯?”
那個醫生看了看表,說:“現在林老師的情況看起來還好,應該從醒麻醉開始算,也沒有胃腸道的損傷,四個多小時就可以進點流質。您可以把湯放在這里,等會兒涼了科室里還有微波爐可以用。”
接著醫生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和曉旭兩個人都接到了上級的死命令,必須要二十四小時守著林老師,觀察他的病情,所以我們不方便離開,請您諒解一下。”
聽到醫生不好意思的話,黃栩倒是先灑脫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職場中的那種客套,笑了笑道:“沒事,辛苦你們了。你們要喝點什么不?我看看能不能點上來?不能送上來,我就自己去拿。”
“奶茶?咖啡?”
黃栩這么客氣讓兩個白大褂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同時擺了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那就再吃點水果吧,我點個外賣。你們科室里一共有多少個人?”黃栩非常熟練得問道。
“您不用這么客氣,我們都已經。”
黃栩就自己做了決定,不再繼續問了,非常地果決說:“那我就先按照三十個人的分量點吧!”
林輝看著黃栩的側臉,很熟悉,但是熟悉側臉中藏著的人的性格那些,與之前相比都變了很多,頗有一種物是人非地感覺。
黃栩隨便在外賣平臺上點了一些東西之后,便說:“林輝,你要不要再睡一下下?”
林輝點了點頭,說道:“好像還是有點兒困。我現在能睡覺嗎?”
林輝看向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因為按照常理來講,剛醒來麻醉的病人,特別是全麻之后的病人,需要有一段時間的清醒期,在這個期間,還是保持著清醒地為好,至少,在湘雅二醫院的時候,林輝都是這樣交待自己的下級的。
因為麻醉藥對呼吸功能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比如阿片類藥會導致呼吸暫停甚至于呼吸遺忘。某些患者表面上清醒,實質上麻醉藥可能有殘余作用,從而導致呼吸暫停和呼吸遺忘,并引發低氧血癥、高碳酸血癥等呼吸系統的并發癥,甚至出現嚴重的低氧,影響患者的康復。故短時間內全麻后的患者應處于清醒狀態,保證足夠的通氣。
可是,全麻結束醒來的那一會兒,是真的困啊!
林輝這么一問,就把那個小醫生搞得有點兒緊張了!
林輝是誰?他就是學醫的,林輝既是外科醫生,又是科研界天花板的人物,這樣的人,問自己這個問題,那可要了親命了哦。
他不敢直接回答,就說道:“林老師,我打個電話問問好吧?”
“按照常理來講,還是先不睡覺的好。”
林輝就說:“那就不用為難了,我找人說會兒話好了。”
黃栩聽到林輝這么說,這才道:“還真不讓睡?”
那邊已經打電話過去了。
林輝就點了點頭回說:“真的不讓睡!”
黃栩這才道:“那正好,我問問你,那個卓灼給你發信息的時候,你為什么就不給他打個電話確定一下?這需要花多少的時間呢?如果你提前打個電話的話,就可以避免很多很多的意外情況的啊?”
“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擔心你的嗎?”
林輝正準備回黃栩的信息的時候,忽然用眼睛的余光,望到了他病房的門口,有一個小女孩站在那里,她光著頭,穿著小號的藍白相間條紋病號服,有點怯生生地在往里面偷偷看著,只露出半個頭,半條手臂,半只眼睛。
在林輝發現了她之后,她有趕緊躲掉了,但是一只手還掩耳盜鈴般地扒拉在門框上。
林輝便對門口喊道:“小妹妹,你在看什么呀?想進來嗎?”
林輝看到了自己的床頭有水果,所以以為這個小女孩是看中了他床頭的什么吃的。
小女孩聽到林輝叫她,這才躡手躡腳地從門框之外走到門框之內,然后雙手捏著衣角。
聽到林輝的聲音,再看到小女孩的時候,小醫生和小護士都馬上是第一眼認出了她來,然后臉色略有些變化地道:“依依,你怎么過來了啊?你不能出病房的啊?”
但是小護士又不敢亂動,就想打電話叫人把依依給抱走。
可叫依依的小光頭卻走了進來,說:“君姐姐,不要給我爸爸媽媽打電話,他們都在忙。我是自己跑過來的。”
小護士叫程君,今年才畢業了兩年,畢業之后就到了墨華醫院成了勞動派遣的護士,然后被分配到了這個高干病房里來。
“就是你自己跑過來的,我才不放心,你不要進來,我都給你講了多少次了,喊你不能亂跑不能亂跑,平時你都很聽話的,怎么今天就一點兒都不聽話了呢?”程君說著就要打電話。
小女孩就進來了,然后小醫生就把小女孩給攔住了,吩咐她不能進來:“依依,聽話,趕緊回去,你現在不能出你那間病房。你那個病房里的病菌最少,你現在不能感冒的,快點兒,聽話。”
小女孩被捉住了,可她對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林輝,就說:“柳哥哥,我想看看林叔叔。我認得他。”
小醫生叫黃明柳,其實是泌尿外科的研究生,規培輪轉正好到了老年外科5病區,被分配到了25樓,這里可是vip病房,里面的和多人的名字和住院號都是代碼。
包括林輝現在的信息,除了林輝的,因為之前可能是考慮到林輝搶救不過來了,所以就把他的往事給曝光了,可誰能想到那種情況下還能夠救過來?只是黃明柳沒想到今天值班就遇到了林輝這樣的高級vip病人,所以,他在擔心依依病情的同時,也怕依依打擾到林輝的休息,引起林輝的不悅。
可是黃明柳想不到的是,依依竟然認得林輝。
這就怪了事了,本來依依的身體就不好,她家里雖然以前很有錢,但是這么多年為了給她治病,家里連魔都的房都給賣了,也好在依依夠乖,所以白天里很聽話地不亂跑,所以都不需要家人看著,她就自己乖乖地待在病房里看動畫片,或者看書。
要知道啊,如果他父母不工作的話,她可能下個月的住院費就續不上了。雖然科室里已經給依依一免再免,而且還有社會的資助,但是,用錢來買命的事情,花費自然不會少得了。
沒有她父母在,她怎么認得林輝的?
難道現在的10后都開始玩dy或者直接開始關心起新聞了么?
黃明柳覺得就有點兒不太能接受,因為有時候如果不是在dy上能看到新聞,他自己都不怎么關注新聞的。
林輝也是有些驚訝:“小姑娘,你認得我啊?”
林輝自己當然都還不知道自己此刻其實已經在國內名聲大振的事情,受傷之前,他只是被少數人關注,現在幾乎無人不知。而且,林輝就算曉得了這些新聞,也會覺得很意外一個小孩子也能夠認得到他。
依依就點了點頭,說:“林叔叔,我叫楚依依,你還記得嗎?”
“六年前的時候,你還對我說,你很喜歡我的啊。”楚依依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珠子大大的,墨綠色的,非常水靈,就是上下眼皮稍微有點皺著,所以顯得又很憔悴。
林輝微微皺了皺眉,他還真忘記了這件事。
七年前,七年前他還在處于實習期吧?
依依你現在才多大啊?就能夠記得七年前的事了?
依依見林輝似乎還沒記得起來她,她就略有些急了,說:“林叔叔,你那時候還說,其實我爸爸媽媽很愛很愛我,為我花了很多很多的錢,其實并不是不愿意救我,只是因為花錢都沒用了,所以。”
林輝還真想起來了這個小姑娘!
楚依依,這是林輝在第二個科室,icu里實習遇到的一個病人,也是讓他記憶最為深刻的病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之一。
因為當時林輝在icu里面分管了兩個病人,而且因為基礎扎實,所以實習后就擁有可以寫病歷和開醫囑的權利,楚依依就是他的病人,當時這個小女孩是尿毒癥的終末期,他來之前就在icu里面住院住了至少有六個月多,一直在等著腎移植,但是沒有等到合適的匹配腎源。
然后到林輝到的那個月,病情急劇惡化!
昏迷了半個月多,所有的辦法都想盡了,全身多發感染,基本上醫院里有的好的抗生素都用過了,仍然沒有好轉,乳酸超高,尿酸超高,生命體征在跳動!
幾乎是走到了生命的絕境,非常有可能就成為林輝遇到的第二個故去的病人。
第一個病人是在林輝實習的第一個科室,心內科,突發心梗,沒有摁過來,離開了。
她父母當時就為依依花了很多錢,雖然也能掙錢,但是說實在話,仍然趕不上燒錢的速度。而且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過于惡化,幾乎藥石無醫!
當時她父母都想生一個孩子給她做腎移植了,但是這樣的做法是不被允許的,如果她是白血病,那還好說。要生一個孩子去成為被切腎的對象,這肯定是不被允許的。
無奈之下,她的父母只能放棄了一切治療,就只給基本的營養,給一點點氧氣!然后簽下了器官捐獻的知情同意書。
她媽媽戴著口罩,穿著最嚴密的防護服,趴在她的床旁,準備靜靜陪她度過她能夠陪伴的最后一個晚上作為告別!
等她母親走后,林輝便對著昏迷的楚依依說,她要加油,她的父母是愛她的,只是因為他們已經想盡了這個世界上所能夠想到的一切辦法,都無能為力!但是他們是真的非常非常愛她。
她一定要堅強一點,不要恨她的父母。
然后,似乎是林輝的話靈驗了還是怎么的,生命的奇跡似乎是出現了似的。
在沒有任何治療措施,只是輸注必備的營養的情況下。
第二天,血氧水平就在極度嚴重的情況下,恢復到正常了,而且似乎她的臉色也恢復了很多。
第三天,她的生命體征竟然恢復了平穩。
然后,林輝等人馬上開了一個抽血的醫囑,所有的情況都趨于穩定!
人,竟然真的奇跡般活過來了。
第五天,一切情況平穩,竟然轉腎內科去了。
當時,林輝都笑哭了。
他真以為自己可能有什么超能力,但是后來再這么祝福幾個人,也沒能把人祝福過來,這才讓林輝相信,其實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生命的奇跡的。
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沒能弄懂,在那么嚴重感染的情況下,那個他之前都差點忘記名字的小女孩,是怎么活過來的。
林輝即便是現在想起她,他都還覺得不可思議:“我記得你!你叫依依。你也還記得我啊?”
當時楚依依才五歲,今年也不過才十二歲而已,她能夠記得那時候的事,這真不容易,畢竟她真正見過林輝的時間不超過五天哦。昏迷的時候不算。
“嗯!”楚依依重重地點了點頭。
說:“我一直都記得林叔叔你的哦,而且我還想去找過你呢。只是我爸爸媽媽不同意,而且醫生哥哥們,爺爺們都說我不能出去,我要是出去了就會更快死掉。”
楚依依說得很平靜,即便是說著自己會更快死掉,也很平靜。
她接著又說:“其實我都知道了我有可能活不了多少時間了!林叔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雖然我沒有去過學校,但是我其實在病房里偷偷有看書哦,我其實認得了很多字呢,我爸爸媽媽他們都不知道,我其實可以看得懂他們簽的字。只是我沒告訴過他們而已。”
“所以每次我爸爸媽媽簽字的時候,我都有偷偷的瞄一眼。”
“因為叔叔你以前就告訴過我,我爸爸媽媽一定一定很愛我,他們很想很想我多活一些時間。我多活一天,就可以多陪他們一天。”楚依依說著,頓時讓黃明柳和程君兩個人的臉色都大變!
楚依依,五歲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幼兒園大班,聽科室里的人說后來她就沒去過學校,而談話和簽字的時候,有時候為了方便,而且她家屬都不在的時候,就會把知情同意書往她的床頭稍微放一下。
甚至為了方便,楚依依的病例都經常放在了床頭,沒有拿走的。
畢竟那病例的確有點厚,每次都要搬著,即便是男生也會覺得累人。
但是誰能夠想到,一天正經學校都沒去過的楚依依,竟然能夠認得字了?
沒去學校,也就沒有刻意去讓她學文習字的說法了,她父母這輩子就沒想過她會進入到社會,可能就是在病房里度過剩下的生命,然后到有一天,要么是所有人都無能為力了,要么是他們自己賺不夠錢了,沒辦法支付得起楚依依的醫療費用了!
楚依依就默默地離開人世,而且就算所有的情況都算比較好,楚依依的生命線,也不多了。
有時候她父母甚至都找醫生談過,他們是不是太自私了?
而且有時候他們又想過,要不要放棄楚依依,然后去練個小號,然后再把愛的對象和寄托給改了。可是,最終兩個人還是沒能夠忍下心來,就這么一直堅持著。
而且楚依依是真的懂事啊,到現在,刷牙洗臉,梳頭發,吃飯,自己都能夠解決。
甚至還偷偷摸摸地自己洗衣服,每次都用熱水自己洗衣服自己晾曬。被發現了被罵就跟著笑,而且每次都會安慰他的父母,甚至有時候還讓她父母早點給她生個弟弟或者妹妹……
是真的懂事得讓人心疼。
楚依依接著鼻子就是稍微一皺地道:“所以我下午在門口往外面看的時候,看到林叔叔你了,就想著要偷偷跑來見你了。”
楚依依可能真的沒事情可以做,她的整個世界就是那間層流病房,外面的一切,都仿佛與她與世隔絕一樣。
可是她也向往外面啊。只是之前一直不敢而已,醫生給她講喊她不要亂跑,她爸爸媽媽也這么說,她自己也想當一個乖乖的小朋友。不過,終究她還是在看到了她記憶太過深刻的林輝之后,趁著所有人都在擔心林輝而忽略掉一直都很聽話的她的時候。
她跑出來了。
而且楚依依此刻似乎有點不太開心地道:“但是林叔叔你不太聽話,我看到你拔掉自己的管子了。你還動了那個輸液器,我媽媽說不聽話的人,才會這么做。我平時打針的時候,都從來不敢動它們。都是護士姐姐幫我調節的。”
一聽到楚依依這話,頓時程君神色大變,她表情驚愕著,默默地為無辜的李姐哀悼三分鐘吧!
不過李姐的確是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去上廁所了,而且還沒有交待她人頂替自己的工作,這才導致管子真的脫落了,如果她一直都觀察著的話,病人的手是可以被捆著的。
楚依依的話,是百分之百可以相信的。
而且之后調節輸液器的這些動作,就更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黃栩瞪大著眼睛看著林輝,那凌厲的眼神,幾乎是可以把人給刮死,整張臉都寫著三個大字:為什么?
林輝馬上打斷道:“叔叔那時候是沒有自己的意識,依依,你現在先回病房里面去好不好?你不能在病房外面的。”
尿毒癥的患者,而且拖了免疫功能一般都不會好。抵抗力也很差,很容易就一下子把人搞沒了。
黃明柳也趕緊說:“依依,你快回病房好不好,你林叔叔現在其實很累。他需要休息。”
楚依依說:“那林叔叔你要答應我,你不許再調皮了。而且還要來看我,我就回去。”
“好!我一定來看你。”林輝回道。
“那就好!嘻嘻,林叔叔,你也要好好的哦,你爸爸媽媽其實也很愛很愛你的,他們也其實很想很想看到你的哦。”楚依依笑著給林輝招手,然后把這句話又還給了林輝!
接著再道:“我也很喜歡你!你是我除了我爸爸媽媽,和我老師之外,第一個喜歡的人。”
黃明柳就低聲對楚依依道:“依依,林叔叔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你先回病房去!”
黃明柳把楚依依抱到了病房門口,但是也沒有出病房,這是要把上級的命令執行到底了。
楚依依就仰起頭說:“柳哥哥,這又有什么影響呢?”
“就算我不在了,我爸爸媽媽也很愛我啊?也很想看到我啊?我也很愛我爸爸媽媽,我也想他們好好的啊?”
“這好像是不影響的啊?”
黃明柳頓時感覺就像有一把刀,高高地舉了起來,然后就要這么砍下來似的。但是要是直接索性一刀把人砍沒了,那倒沒什么所謂,只是,這刀還是鈍刀,就這么一下一下地切割著,有一種說不出口,但又莫名其妙的痛。
有影響嗎,還真的沒影響的啊。
但是你能不能在說你要死了,或者你不在的時候,那么地無所謂好嗎?
遇到過你的人,都會舍不得你不在的。
但是楚依依你知道嗎,你這輩子活該是個天使的,可是你相信的上帝卻把你的翅膀給折了。而且上帝還不在人世間,我他么想砍他一刀都做不到。
就這就他么很操蛋你知道嗎?
黃明柳很心疼地說:“不影響不影響,依依,你趕緊回去。”
黃明柳的聲音有些嘶啞了。
林輝這邊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棉花拳亂揍了一頓,凌亂得無以復加!
他默默地看著楚依依的背影,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洋溢上了心頭,他對著程君問道:“程護士,你知道楚依依,她在這里住了多久嗎?”
程君此刻的眼睛其實已經有點兒晶瑩了,聽到林輝這么問,她便說道:“到我們醫院已經快兩年多了,但是我聽他爸媽說,依依好像從生病了之后,就一直住在醫院里面,沒出去過。”
“早幾年還好,住院做了透析之后,還能在家里玩個十天半個月的。但是五年前就不行了,一回去就會感冒,而且還是重感冒。然后就在這種層流的無菌病房里住著才行!”
“她其實很想去上學,聽她媽媽說有時候她經常偷偷地在唱兒歌。而且有時候她還問,她假如可以回去上課,她的老師還是不是之前在幼兒園里遇到的秦老師。”
“她還問,她是不是災星,她以前住院的時候遇到的那些朋友,為什么都不見了?有的人明明幾個月之前還打過電話的,后來就再也打不通了,打也沒人接了。”
“是不是因為她,才給他們也帶來了不幸。”
“這么經歷過幾次之后,她都不敢交朋友了。”
“她有時候還偷偷地問我,是不是她死了之后,她爸爸媽媽才會再生一個弟弟妹妹,她是不是拖累了她的爸爸媽媽。不過,林老師,她一直都沒提起過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覺得她如果提起到你,就會也給你帶來不幸似的。”
林輝聽著聽著,上下眼皮不斷地開合,整個病房里都變得有些沉默了。
楚依依回去的第三個小時!
她開始咳嗽了。
因為她太干凈了,太太純潔而不容玷污了,即便是病房外面的空氣里的細菌和病毒,她都絲毫容忍不得,甚至大不了一死來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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