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師,我覺得先選一些比較簡單的,類型的話,暫時還是不定吧。”
陸成說完后,又認真地思量了約有十秒鐘,這個過程中,曲宏盛一直看著陸成沒說話。眼神稍微有點復雜。
陸成竟然說不選病人,那這步子就跨的有點大了啊。現在綜合骨科的病人,一些復雜的病人,就連他有時候處理起來都頗為麻煩。
雖然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說法,但陸成畢竟只這么大的年紀,真遇到了難以處理的棘手病人的話
陸成再開口說:“曲老師,因為到時候肯定需要曲老師您來多多指點,讓我多見識一些骨科的疾病面才好。”
閔宏之所以把綜合骨科單獨孤立出來,其目的就是為了處理一些復雜的病例,然后提升湘雅二醫院對大骨科復雜疾病的把握。這一點,陸成是非常贊同的。
陸成既然選擇了來到骨五科,自然也想見識下這些疾病。而且陸成覺得自己已經有了一定的底蘊,可以處理一些相對復雜的病人了。
如果只是單純地選擇病人來收治入院的話,那么骨科五病區就是第二個關節外科,或者說第二個運動醫學甚至是第三個創傷科的變形。
只是單純地提升診治病人的數量,這對科室的發展并非一個特別明智之選。
當初林輝到魔都找陸成的時候,就和他提過一句話,就是希望能夠讓湘雅這座古老的醫院,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閔宏也是秉著這樣的想法,才頂住壓力讓骨科再多分了兩個科室。陸成不希望他們的付出付之一炬。
況且,陸成很明白自己當前最大的短板就是在骨病這一塊,不是很精通,甚至連入門都不算。現在正好曲宏盛教授是骨病專科出身的教授,陸成自然樂得和他多多學習。
把自己的基礎知識更加全面化與扎實化。
因為陸成發現,現在自己的很多技能都已經到了頂級,想要再進行提升,頗為困難,需要很多契機。
頂級之上是專家級,專家級之上是登峰、破極、引領……
通過臨床常見的打怪,最高級能夠爆出來的技能書,就是頂級。除非是遇到那種特別復雜的病人,就好比生命終結者這樣等級的病人,才有機會爆出來頂級之上的技能書。
這也能夠讓陸成的實力進一步地提升。
可陸成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打怪升級上面啊,去追求概率性地爆出技能書,還不如去先求全面發展,尋找契機去把現在的頂級技能逐漸突破至專家級甚至登峰級。
在知識水平和技能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想要再進一步,肯定是需要向其他學科或者是其他專業進行學習的。
陸成這個不痛不癢也不響的馬屁,并沒有讓曲宏盛喜笑顏開。
說實在話,曲宏盛之所以把陸成搞到骨科五病區來,主要的目的就只有兩個。
一個是讓陸成把骨科五病區構架成熟,然后再把自己的那一批學生逐漸鑲嵌進來。第二個目的就是能夠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去更進一步,往副院長的方向努力一下。
可不是看陸成的天賦好,就想教他一些東西的。
當然,陸成的這個請求,這個說法也十分合理,陸成現在雖然已經脫離了學生階段,但是目前的職務仍然是總住院醫師,是可以跟著上級醫師學習的。
而且即便是副教授,說自己跟著教授學習,也是沒什么問題的。
曲宏盛就點了點頭說:“嗯,好。我會帶你一段時間,會教你一些東西,同樣的,我也會看看你現在的水平。”
“然后具體情況,再具體地說吧。”
“我找你來,除了說上面兩件事情,其實還有一件事。”
“就是希望你啊,能夠抽空寫一份標書出來,最近又到了國自然投標書的時間了。我覺得你們年輕一輩的醫生啊,都該各自寫一份去投投試試看,如果能夠多中,那對我們醫院和每個科室的發展,都有很多好處的。”
說到這,曲宏盛便頗為關心地問道:“當然,對其他的年輕醫生,我是有強烈的要求的。只是你現在的情況頗為特殊。”
“我也知道你最近會忙于畢業和上課考試這些,還要有大量的臨床工作要做。”
“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和想法去寫這個東西,如果沒有的話,我這邊也好直接去給其他的年輕人解釋一二。”
可以這么說吧,每一個教學醫院,每一個教學醫院里的科室,要發展,要提升名氣,要提升綜合實力,最要緊的就是兩個方面。錢、人才。
錢有好多種,各種各樣的基金、課題,還有就是科室自留的發展基金,醫院分配和獎勵的研究資金。
不過搞研究,搞學科發展這個東西需要的錢,都是十分巨大的數額,一個科室,一年的盈利都未必能支撐起一個課題的發展。就好比之前曲宏盛自己申請到的一個863國家重點項目。
那研究資金需要消耗的是兩千多萬!
這是單純的科室、單純的醫院能夠負擔得起的
所以,每一年的面上項目課題標書的書寫與投出去,都是每個教學醫院必爭的一戰。能拿多拿,就是發展的根本底蘊。
沒錢的話,基本上所有的發展思路和想法,都是空談。
人才,很重要。但是高級的人才,都能夠自己想到辦法搞來錢。
曲宏盛知道陸成有醫院獎勵的很大一筆研究啟動資金,但是這些研究資金,可能會用于陸成在臨床過程中遇到的臨床課題。
臨床遇到的一些有趣,有用,而且是突破性的臨床課題,自然是不能拖到投標書的時候再去做,這時候就要用到相應的研究啟動資金了……
而且課題的數量越多,就代表出來的成果越多,出來的成果越多,那么來年能夠申請到的課題數量越多,這是正向強化。
相反的則是,如果課題少了,那么成果少,后面能夠申請到課題數量也會少了。
“曲老師,這個我試著寫一寫吧。”
“但是不一定保證能夠投得出去。”
“今年我一共有三十三門課,目前已經完成考試的,只有十一門。這個學期到一月份就結束了,接下來還有二十多門課的考試,所以。”陸成不想自己成為特殊的那個人。
只是現在他自己所處的情況,本來就頗為特殊,也是沒辦法的。
曲宏盛聽到陸成還有這么多門課需要考試,聽著就覺得十分頭疼。二十二門課
一些人兩三年都未必有這么多門課程吧,也不知道學校到底怎么想的,就真不怕陸成到時候滑鐵盧,成了一個笑話么
“那行吧。”曲宏盛對陸成也不報什么希望了。
“不過,要以學業為主啊。”曲宏盛給了陸成極大的自由支配時間……
問過之后,陸成就離開了曲宏盛的辦公室,然后來到了醫生辦公室里面。
醫生辦公室里,方泥馨和曹曉和緊皺著眉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兩個人各自翻著身前一堆厚厚的病歷本,神色格外復雜。
吳教授組的人已經在吳教授的帶領下查房去了。
陸成發現,自己組現在還有四個管床醫生。
倒也能理解,現在曲教授組只有14張床位了,而且目前組上的病人才十二個,九個術后,三個術前。三個人按照三三四四的分配,正好合適。而且目前只有十二個病人的話,每個人都能夠分配三張床。
四個管床醫生中,有兩個都是陸成的老熟人。
一個是謝建,另外一個就是龐林。
說起來,現在的龐林是博士,而曹曉和都不是博士,按照道理來講,曹曉和現在的位置該是龐林的。
只不過,龐林考慮到陸成之前與曹曉和方泥馨三人的相處的時間更加長一些,而且龐林自己才到骨科五病區來,他主動要求和曹曉和互換位置,親自下臨床管理床位,為的就是能夠跟著陸成學習。
畢竟以前是同學一場嘛。
陸成走進之后,謝建就哭喪著臉,跟陸成說:“成哥,我覺得我來錯了。我就不該來這里的。”
“我現在管的四個病人,三個都感染了,還有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做手術,我他么”
“一天至少要換藥兩次才行。”謝建吐槽著,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什么情況”陸成問。
“我管一到四床。1床是多關節結核清創術后的,現在并發細菌感染了,傷口不愈合,病人消瘦,而且術前就有骨缺損。現在又長了血栓了。”
“2床,化膿性關節炎的病人,術前就是多耐菌的感染,并高血壓,輕微的糖尿病。術前的血糖水平好好的,最近幾天波動很大,而且最近幾次的細菌培養結果也是。亂七八糟的。”
“最要命的就是這個三床了。在下面醫院做了手術,有三個竇道,雖然竇道切除了,但是現在感染還是沒控制住,現在的抗生素級別已經提到了很高了,幾乎每天都要請藥劑科來會診,每天都要進行細菌培養。”
“病人和家屬都吵鬧得很厲害,從入院的時候起,就說以前醫院診斷和治療都錯了,現在又開始說我們了。”
“我說難怪為什么上一批管床醫生走得這么徹底,就沒一個情況好的。”
“還有就是四床。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但是現在有多發骨折,心內科的人放我們科室做心內科的治療呢。說的是,這個病人有多發骨折,不敢轉去心內科,隨時會診。”
“病人和家屬也不是很理解,問了我好幾次什么時候手術,我哪里敢講啊。”
“有偶發的室顫就算了,好像還有間歇性的房室傳導阻滯,都醉了。而且心內科的會診意見上,麻醉科的會診意見上都寫了手術風險大,這還怎么做手術”
“不做手術的話,骨折恐怕難得愈合了……”
謝建嘀嘀咕咕了一大堆。
陸成聽了,覺得心情格外——
好嘛!
聽起來就他么的十分刺激。
陸成于是又看向龐林,問:“你那邊呢什么情況”
龐林說:“我這邊術后的病人都還好,兩個正常,準備出院的,還有一個是pilon骨折并動脈栓塞并糖尿病的,做了手術,現在的情況有點兒亂七八糟。”
“不過曲教授好像有意向轉去骨四科的胡教授那邊,也和病人談過要不直接截肢算了。但是病人和家屬保肢的意愿非常強烈。”
“就是換藥有點麻煩”
這個陸成是真的知道,糖尿病足的病人,有一股難以闡述的味道,但是這個味道,聞過一次就記憶猶新,再聽到糖尿病足四個字,就能夠充斥滿鼻腔,讓人感覺欲仙欲死。
“那術前的病人呢”陸成繼續問。
心里暗自吐槽,得嘞,后面的日子得過且過哦,這么多棘手的病人,一個就能讓人十分頭疼了,現在一下子跑出來這么多,真的是會讓人原地爆炸的。
也不知道之前的閔宏,到底經歷了些什么鬼。
龐林面無表情地說:“術前病人啊,有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股骨頸骨折,打算做關節置換的,就是目前沒人敢給她打麻醉,也沒人敢給她做手法復位,怕動了哪里一下,人沒了。”
“現在每天晚上的血氧水平都才90左右。”
陸成:“……”
陸成再繼續問了剩下四張床的情況。
其他兩個管床醫生的眉頭也是很黑,雖然他們管理的病人暫時只有兩個,三個術后,一個術前。
他們管的病人,也不簡單吶。
第一個‘術后’聽起來就很刺激。
病人是一個下面醫院截肢之后,灌了膿,然后再截肢,再感染了,不敢截肢第三次了,現在下肢的截斷水平在膝關節上面一點點,生怕再截肢的話,就不知道后面從哪里搞了……
另外兩個術后病人呢!也是相當的哇瑟。
一個感染了,感染的細菌也很常見,就是金葡菌,但就是治不好,藥敏,聯合抗生素,敏感抗生素,擴大抗菌譜的抗生素,都用了。
但沒用。
另外一個倒是沒有感染,而且術后的傷口也極好,就是現在人譫妄了。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其中二十個小時在睡覺,呼之不應,剩下的四個小時在罵他老婆,他孩子他娘,然后偶爾還說他的爺爺奶奶就在附近看他了,還給他帶了糖……
他就是不吃飯,但又總是喊餓,要吃點人肉才好,還有時候說外面在打戰,他怕得很,有好多鬼在纏著他,要他的家屬趕緊喊人來幫忙……
現在一些年輕的小護士都不敢進他所在的病房了,感覺涼颼颼的。
曹曉和聽完后,有些蛋疼地站起來,對陸成與方泥馨說:“你說咱們現在跑回創傷中心去,還來得及嗎”
終于寫到這一卷了,這一卷非常有意思的哦。海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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