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要隨便評議會診意見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 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 | 江底有白   作者:江底有白  書名: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  更新時間:2022-02-19
 
曲宏盛夸獎方泥馨的時候,病人的家屬巴巴地走了上來,問:“曲教授,我爸現在的情況怎么樣咯?”

“現在傷口還是在流膿啊。這都住院了快一個月多了。”

說話的是病人的兒子,板寸頭,眼圈略有些黑,看起來就有點困,似乎很久沒睡好了。

病人自己目前在假寐著,沒有說話,只是通過上下眼皮間的縫隙可以看得出來他并沒有睡著。

這個問題,曲宏盛也有點難回答,道:“你父親現在這個情況啊,手術前就給你們講了的。很難得搞,本身年紀就不小了,今年有六十八了。”

“而且住院之前長期的結核感染,導致現在的十分消瘦。而且本身就存在著結核桿菌的感染,再加上營養不良,手術后結核復發及細菌感染的幾率就會增加。這是很難避免的事情。”

“之前我們就考慮到風險比較大,所以才把手術的日期推遲了,這個也給你詳細地說過。”

曲宏盛這么說著,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但還是在不停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說:“曲教授你講的我都能明白。只是啊,你也曉得我爸爸的情況。”

說到這里,男子起了高調:“他之前一直身體蠻好的,我有一個哥哥,還有兩個妹妹,我們四個人常年在外,每次打電話問他身體好不好,他都說好。”

“我也發現了他一年比一年瘦,可他就是不說自己哪里痛,只是說自己的身體好,每年過年回來的時候就猛吃止痛藥。直到前面幾天,我媽突然才給我們打一個電話,說我爸動不了了。”

“你說這?”

男子的眼睛略有些晶瑩,“我老爸他為我們真的是操勞了一輩子,到老了還舍不得讓自己花我們的錢。只是誰不是只有一個父親。我爸爸的年紀說大也不大,當然也不年輕了。”

“我們還是希望他以后能夠自己站立起來,不要那么痛,就算不走,能夠不痛就好了。基于這樣的考慮,我們兄弟四人才有比較強烈的手術意愿。”

“唉,我也不是怪他,也不是怪你們。就是現在看到這樣的情況,心里一下子覺得接受不了。”

“曲教授你們都是大專家,大教授,一定要多想想辦法。就算是花錢花多點都沒關系。”

中年男子雙手合十,不停地對著曲宏盛拜托。

這些話,陸成都聽得有些感同身受,估計自己的父母啊,也是這樣的心態。

樹欲靜而風不止,有時候老人家,就是避免自己成為孩子的拖累,快到不行了的時候,有些孩子氣的離家出走啊,把病拖到殘疾啊,甚至更甚的還有去自殺的。

父母一輩,在我們的生命中,只是一段旅程的陪伴,但是在他們的生命中,自從有了兒女,便是一輩子……

曲宏盛教授可能是閱歷豐富些,所以雖然感動,但還是頗為冷靜地說:“您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考慮錢的問題。現在是就病情來考慮問題,目前根據你父親的情況,可能還要再做一次甚至兩次的清創手術,才有可能把感染給控制住。”

“關節結核其實可以選擇一期手術,我們已經是選擇了頗為保守的方式分兩期手術來做了。后面我們會很快給出一個解決方案的。只是頗為麻煩,我也還要好好地深思熟慮一下。”

曲宏盛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病人家屬的手術意愿強烈,術前懇求他能夠讓自己的父親再次站起來,曲宏盛是不愿意接這個麻煩的。

現在感染了,幾乎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之一了,后面具體該怎么去解決這個難題,曲宏盛自己都還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

其實最簡單的就是直接把關節融合了,徹底解決問題。只是關節融合之后,就失去了本身的功能,以后他注定要癱瘓一輩子,如果不是最后沒得選擇的話,曲宏盛不打算這么選擇。

但是,結核性關節炎,特別是多發性結核性關節炎的治療,本身就是頗為復雜的一個問題。再加上營養不良……

曲宏盛接著介紹說:“這個是謝醫生,以后就是您父親的管床醫生了,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可以隨時找他多溝通,我這邊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話,也會第一時間和你們商量的。”

“如果沒到最后一步的話,我們還是不考慮關節融合,好吧?”

“現在也不是說感染是不可控的問題,只是希望找一個最好的方式,把功能給保住,你說對吧?”

病人的年紀是不大,現在六十八歲,還可以爭取一下保下功能的手術,如果是八十六歲,生命線本身就不蠻長的話,曲宏盛可能早就直接做關節融合一了百了了。

“謝醫生你好。”中年男子還頗為客氣地和謝建握了握手。

搞得謝建略有些不太適應,但是他也看得出來,至少目前來看,這個家屬還是一個很有同理心和孝心的人。

曲宏盛接著又揭開了患者的紗布看了一下引流管,發現引流管的進出水口都略有些溶解了。這是引流管長期壓迫,但是患者本身營養不良造成的,而且取了引流管口的分泌物,也有細菌感染。

“這個病人啊,我們今天抽個時間,再好好地細致地討論一下。”

“小陸,你對此怎么看?”曲宏盛雖然覺得方泥馨已經是說到了極限了,但是還是想看看陸成有沒有什么比較好的意見。

陸成稍稍皺了皺眉頭,道:“曲教授,其實要說什么新的思路,我覺得,結核和感染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徹底的清創。特別是在關節腔里面的被感染的組織,一定要徹底地清理掉。”

“其他的輔助治療方案,我還是同意現在的用藥的。就是這個清創術,我覺得可以嘗試一下多找一找密閉腔隙。”

“而且這個第二次的清創術,必須要盡快安排起來才行。”

術后發生了感染,必須要用最快的方式去做清創術,而且要盡快地找到敏感細菌,這是特別重要的兩點。

“好,那就,先安排到明天吧。明天是周四,正好是我們組的手術日,爭取明天的清創術后,把感染灶給徹底解決掉。”

“哦,對了,謝建,你記得隨時給患者復查肝腎功能啊,患者一直在接受抗結核治療。注意追下結果。”曲宏盛又趕緊吩咐。

曲宏盛自己分管的麻煩病人很多,所以沒那么細致地去注意每天每個床位的檢查結果,這都必須要管床醫生隨時提醒到的。之前的管床醫生已經離開了,但是任務還是要做個交接。

“好的,曲老師。”

“再請一個營養科的人來會診,重新配制一份營養餐吧。口服的蛋白粉,家屬去外面買那種國產的吧,我們醫院開的都是進口的,可能價格有點貴。”

“其他的,特別是要注意患者體溫和電解質的變化。還有要記得至少每隔兩天取樣送細菌培養,引流管口,引流液的細菌培養都要做起來。”

“血栓也要復查,復查后喊血管外科來隨時會診。”曲宏盛事無巨細地安排著。

復雜的病人,分管的條例就是要細致,特別是這種結核伴感染的病人,就是一種消耗性疾病,營養、電解質都必須要跟得上。

“謝謝啊,曲教授。我父親就辛苦你們了。”中年男子一一對曲宏盛等人拜謝,讓人看得頗為有些心酸。

然后一行人就來到了二床。

謝建再一次回顧了一下二床的簡單病史:“2床,化膿性關節炎的病人,之前在地級市醫院做過一次股骨頸骨折的空心釘內固定手術,術后發生了感染。”

“本次入院清創術前就是多耐菌的感染,并高血壓,輕微的糖尿病。術前的血糖水平控制較好,術后第二天,血糖水平飆升至13.2mmol/l。”

“特別是晚餐后的血糖水平,最高的一次有17.2mmol/l了。”

“目前傷口倒是看不出來什么流膿的痕跡,但是最近幾次引流液的細菌培養結果有點兒亂,好像每次培養出來的細菌結果都不太一樣,然后敏感的抗生素也有一些不一致。”

“所以當前的抗菌方案是從之前的頭孢呋辛改成了哌拉西林,現在用的是多粘菌素。不過兩天前取樣的細菌培養結果顯示,目前敏感的抗生素里面,多粘菌素敏感性一般,萬古霉素敏感。”

“昨天請了藥劑科的會診,會診意見上寫的是停用多粘菌素,改萬古霉素,加用左氧氟沙星,并且要口服利福平。患者也沒有看到結核菌,昨天的管床醫生沒開,我也不知道暫時要不要遵會診意見。”謝建一邊介紹著,一邊說明了自己對會診意見的看法。

只是,謝建才方說罷,方泥馨就道:“利福平除了用于結核桿菌,還常用語金葡菌的抗菌治療,口服利福平在關節感染的時候,很有效果的。不是為了抗結核,是廣譜抗生素。”

方泥馨也是實在見謝建去隨便評論藥劑科的副教授的會診意見了,所以才提前告誡他一下,不要想太多。

謝建立刻乖乖的閉了嘴,老老實實地寫上了相應的醫囑。

“目前抗感染的方案,就按照藥劑科的會診意見改吧。化膿性關節炎的病人,如果病菌產生了多耐性的話,那么用萬古霉素的效果是比較不錯的。”

“現在的引流管既然通暢的話,我們就再觀察幾天。如果后續的引流管里還能夠培養出來細菌的話,可能還得做一次清創。不過現在的菌種多變,未必就是真正的感染病灶。”

病人聽了,臉色一喜,問道:“曲教授,我的感染是好了嗎?沒有細菌了?”

病人聽到的可不一樣,他年紀不大。而且他的老婆也十分希冀地看著曲宏盛,很希望曲宏盛能夠說出肯定的答案。

曲宏盛趕緊解釋說:“也不是好了,只是可以暫時觀察一下。”

“如果繼續培養,還有細菌的話,那么情況還頗為復雜……”

“啊?還沒好啊。”病人立刻大失所望起來。

他一開始本身就是個小手術,口子也才幾厘米,本以為很快就好,誰知道兜兜轉轉,竟然搞成了感染性的關節炎,現在股骨頭直接取了出來,做了骨水泥的曠置,仍然還沒好。

這都好幾個月了,誤工不說,醫藥費啊這些就是一大坨,而且家里還有孩子要讀書,他早就心急如焚,想早點回去做生意去了。

“你這個情況,你之前做手術的單位都不敢再收了,肯定是很麻煩的。”

“之前感染的細菌就像是穿了盔甲一樣,我們得找到致命弱點,才能夠真正地把它們殺死,然后再給你做關節置換,讓你重新下床行走。”曲宏盛繼續解釋說。

“唉。早知道早就來大醫院里看了。”病人有些垂頭喪氣。

其實他的求醫之路,也不簡單啊,從地級市轉到了沙市的好幾個三甲醫院,都沒人敢收,最后好不容易才到湘雅二醫院找到了敢處理他病情的醫生,本以為進院之后馬上就能好。

但也不怎么順利,做了手術好幾天,每天醫生帶給他的消息都不蠻樂觀。

“安心休養啊,我們一定會盡力給你想辦法的。腳要多動,鍛煉一下肌力,不然的話,以后能動的時候,肌肉力量沒了,那你走路也走不會了呢。”曲宏盛繼續交待。

這個病人的情況雖然多變,但其實比1床還是要樂觀許多,年輕就是他的資本。

感染總有控制下來的時候。

“好的,曲教授。”病人聽了,然后眼巴巴地看著曲宏盛一行人離開,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色。

榮華富貴都是命,生老病死不由人。

這句話說得真對。

曲宏盛等人繼續走向三床,仍然是謝建的,謝建站在床旁,講解起了病人的病史來。

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后,曲宏盛等人才慢悠悠地把十幾個病人都過了一圈,這一次的查房速度,明顯比在創傷中心的時候,慢了太多太多。

但是,不慢不行啊,基本上遇到的病人,都需要仔細地去應對和考慮。

查完房之后,謝建等下級醫生一哄而散,開始分別搶電腦去處理病人了,曲宏盛就把陸成和方泥馨幾個人又單獨地叫去了醫生辦公室,說:“小陸,小方,小曹,你們來一下,我們商討一下明天手術病人的具體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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