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過了桑拿,眾人出來之后卻并沒有休息,而是被蓋爾拉著在壁爐邊重新坐下。
“我們繼續喝一杯吧!”
蓋爾說話的同時,已經把餐桌上的酒瓶子和杯子都端了過來,“就像剛剛昆廷說的,這可是我們最后一次以法國人的身份喝酒了不是嗎?”
“你只是想喝酒而已”康坦端著酒杯說道,“不用找這么多借口。”
蓋爾咧著嘴笑了笑,也不反駁,只是給每人都倒上了一杯酒,“總之,今天我們好好的喝一杯,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明天我們就要學該死的芬蘭語了。”
“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多里安說話間,已經把剛剛倒滿的酒杯湊到了嘴邊一飲而盡。
“那就讓這個美夢長久一些吧!”蓋爾說著,已經給多里安重新倒滿了酒。
眾人繼續著桑拿房里的話題,在溫暖的壁爐邊暢談了許久,順便也喝光了整整兩瓶酒精度頗高的土豆酒。
衛燃自然不會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不著痕跡的起身走到遠處,取出金屬本子里的祿來雙反,對準煤油汽燈下守著壁爐談笑風生的眾人按下了快門。
伴隨著“咔嚓”一聲輕響,濃烈的白光撲面而來,衛燃也跟著稍稍松了口氣,繼而耐心的等待著有沒有什么后續的“劇情”。
等到充斥了視野的白光消退,眼前的場景已經回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機艙里……至此,他這才徹底放松下來,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金屬本子。
在他的等待中,那支金屬羽毛筆旁若無人的在黑白照片下寫道:
“戰場邊緣的掙扎”
戰俘昆廷,拉普蘭戰役后,德軍撤出芬蘭。昆廷借康坦假冒皮草商人埃羅之名,占據其在伊納里所有不動產。
二戰結束后,定居芬蘭伊納里繼續以皮草商人身份長期往返于芬蘭與蘇聯之間行商。1961年冬,因意外遭遇雪崩,昆廷及妻子、兒子一家三口不幸離世。
戰俘蓋爾,拉普蘭戰役后,德軍撤出芬蘭,協助昆廷行商,1958年,因經營理念不合,兩人不再合作,后于伊納里獨自經營法國餐館。
1961年冬,昆廷一家不幸離世后,蓋爾攜家人離開芬蘭,返回故鄉法國格勒諾布爾定居,并繼續經營餐館。1988年,蓋爾及妻子先后因病離世,餐館因其子經營不善,于次年倒閉。
戰俘康坦,二戰結束后返回巴黎尋找妻女無果,于1946年圣誕節,投塞納河自盡。
戰俘多里安,二戰結束后返回故鄉里爾與父母團聚,次年冬,在昆廷及蓋爾資助下,于當地經營皮草生意。
1958年,因經營理念不合,不再與昆廷合作,轉而經營實木家具。膝下育有兩子兩女,自二戰結束后,從未透露其芬蘭經歷。
寫到這里,金屬羽毛筆另起一行,先是給出了一個無比精確的坐標,緊接著又列出了一個位于法國里爾的詳細地址。
“1958年究竟發生了什么?”衛燃看著那些人的經歷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金屬羽毛筆已經另起一行繼續寫道,“人性之復雜,為善者亦作惡,作惡者亦從善,無辜者亦有丑惡面。”
這結語.是因為殺掉的那些皮草商人?還是因為昆廷?
在衛燃的思緒中,寫滿了字的紙頁翻到了背面,金屬羽毛筆在緩慢旋轉的紅色漩渦下寫道,“其實,自己搭建的庇護所要比搶來的住著更安心。”
無聲的嘆了口氣,衛燃將手伸進了紅色漩渦,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看著手里厚實的連指手套,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這東西還是康坦在離開庇護所前給自己做,甚至連當時自己提出的,把右手食指的指套單獨出來的要求都得到了滿足。
要說唯一的不同,或許也僅僅只是這雙獸皮材質的連指手套做工要好了不少罷了。
將其收回金屬本子,衛燃一屁股坐在機艙內的座椅上暗暗思索,這次的收獲說不上好壞,雖然只得到了一雙手套,但同時也學會了法語,算起來已經算好的了。畢竟連只得到一支鋼筆的情況都遇到過,所以已經該知足了。
除了收獲,最讓他在意的,卻是1958年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蓋爾和多里安都終止了與昆廷的合作。
思來想去,衛燃掏出衛星電話,將金屬本子里記錄的那串坐標輸入了衛星地圖。
僅僅只看目的地和自己的距離,他幾乎就可以確定,坐標記錄的位置,應該就是被昆廷帶領占據的皮草商人的據點。
與此同時,兩地之間并不算遠的距離,也讓他生出了過去看看的沖動。
思來想去,衛燃長吁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出機艙,瞇縫著眼睛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番對比之后,找到了當初丟棄半履帶摩托和那兩個拖斗的大概位置。
不過,他卻并沒有急著過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半履帶的殘骸。反而關上艙門,背著獵槍,拉著那個浴盆慢悠悠的走向了森林里的空地。
離著老遠,他便看到阿基姆和阿歷克塞教授正坐在一根不久前才鋸倒的原木上,各自拿著一瓶酒聊著什么,那被鏈鋸削平的樹干上,甚至還擺著一些馴鹿肉和已經打開的罐頭。
“維克多,你總算回來了。”
阿歷克塞教授指了指遠處并排躺著的三具尸體,“幫個忙,把他們送進棺材里怎么樣?”
“你們怎么不自己做?”衛燃沒好氣的問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們在吃東西呢。”
阿歷克塞教授嬉皮笑臉的找著借口,“這鬼地方洗手太麻煩了,反正你的手都臟了。”
“我真是謝謝你們”
衛燃懶得和這老混蛋較真,拎起一具輕飄飄的尸體將其放進了離著最近的木板棺材里,同時嘴上問道,“教授,這三具尸體你打算怎么處理?”
“說說你的意見”阿歷克塞教授拿著一顆西紅柿,一邊吮吸里面的汁液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
“這要看阿基姆先生的那位朋友,以及亞歷山大先生的需求”
衛燃說話間已經拎起了第二具尸體,等到將其放進里第二個簡易棺材里,這才繼續說道,“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直接找個風景好的地方埋了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這是最簡單的。”
“這可不行”
阿歷克塞教授想都不想的拒絕道,“亞歷山大先生已經買下了這里發現的所有東西和背后的故事,怎么可能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而且我那位朋友肯定也不愿意這么做的”阿基姆灌了一口酒說道,“我和我那位朋友還指望著靠這個出名呢。”
“既然這樣,就通知官方吧”
衛燃將第三具尸體放進棺材,一邊釘上簡易的棺材一邊說道,“把發現過程簡單描述一下,你們再接受個采訪,到時候再說說你們的推測,比如他們可能是來自南歐某個國家的戰俘之類的。最后你們能不能把這里發生的事情拍成電影我不清楚,但我猜讓你們出名應該沒問題,而且絕對是好名聲。”
“你的意思是不調查這背后的故事了?”阿歷克塞皺著眉頭不太情愿的問道,這可關乎著他的前途。
“為什么不調查?”
衛燃反問道,“只是換個方式而已,換個既省力,又能讓你們出名的方式,說不定有人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呢?”
“你是因為沒有傭金所以沒有調查動力吧?”阿歷克塞狐疑的問道。
“這叫利益最大化”
衛燃停下手里的動作說道,“不信你可以問問亞歷山大先生,他肯定愿意這么做。雖然麻煩了些,但不管是這些尸體被媒體曝光出來,還是萬一真的找到知情者,都會是個能被討論很久的新聞不是嗎”
“我的好外甥,你說動我了。”
阿列克塞教授眉開眼笑的說道,“我這就聯系亞歷山大,阿基姆,你也問問你的朋友吧,看看他想怎么做。”
“在這之前,我覺得最好先把這些尸體弄到一個溫度稍微低一些的地方。”
衛燃趕在這兩人各自掏出衛星電話之前,用斧頭輕輕敲了敲帶著毛茬的棺材板,“這里的太陽堅挺的像吃了一大碗藍色小藥片一樣,再這么曬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該發臭了。”
“說的有道理”
阿基姆立刻收起剛剛掏出來的衛星電話,“這樣吧,把它們先送到我朋友家,他家的地窖足夠大,應該有這三位可憐人的位置。”
“現在就回去?”阿歷克塞教授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子一臉的為難。
“趁我只喝了半瓶酒,還是現在就去吧。”
阿基姆說話間又往嘴里灌了一杯,“不然等我喝多了,不小心駕駛飛機穿過邊境線可就麻煩了。”
“你還知道自己喝酒了”衛燃抽了抽嘴角,這阿基姆雖然討了個芬蘭老婆,但骨子里果然還是個血管里流淌著酒精的毛子。
“說的也對!”
阿歷克塞同樣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出發。不過阿基姆,在把他們三個送過去之后,我覺得我們有必要來這里繼續睡幾天帳篷。”
“直到我們帶來的酒全都喝干凈?”阿基姆贊同的說道,“就像當初我們借著暑期值班的名義在學校”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阿列克塞教授趕緊止住了前者沒說完的話,顯然有些不想讓衛燃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