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蕩蕩的雪花中,衛燃駕駛著面包車艱難的開出了這片小森林,兜了個大圈子之后,開往了亮著彩燈的木刻愣房子。
只不過,衛燃并沒有把車子停在房門口,反而徑直開到了車庫門口這才停下。
“下車吧,魯斯蘭先生。”
衛燃說話間推門下車,掏出鑰匙打開重新粉刷過的車庫鐵門,隨后朝魯斯蘭招了招手。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帶自己來車庫,不過魯斯蘭倒也沒有多問,跟著走在前面的穗穗進入了這間格外寬敞的車庫。
“這是...”
魯斯蘭在見到車庫一側,停在修車溝上面的老式蘇聯轎車先愣了愣,等他在衛燃的指引下看到車尾的那半截飛機,以及掛在兩側的機翼時,立刻想到了什么。
“這是前天我們打掃車庫的時候才發現的”
衛燃指了指那架飛機殘骸,又指了指掛在墻上的機翼和螺旋槳,“這是二戰德國裝備的ME109戰斗機,他們和剛剛我們看到的那半節機尾應該是一體的。”
不等魯斯蘭說些什么,衛燃又在口袋里翻了翻,取出兩枚前線飛行章遞給了對方,接著又指了指那輛轎車下面的修車溝,“這兩枚飛行章是在那里面發現的。”
“還有這些”
聞言,眾人紛紛轉頭看向車庫大門的方向,卻發現阿歷克塞教授已經走了過來,而在他的手里,還一左一右的各自拿著一支P38手槍和一支TT33手槍。
“這些是幾天前在閣樓發現的”阿歷克塞教授話音未落,已經將手槍放在了車頂,順便還不忘取出兩支手槍的彈匣,然后又反復拉動著套筒。
“你不是說已經賣了嗎?”衛燃換上漢語問道。
“賣了,但是我還沒收到賣家的錢。”阿歷克塞教授眨眨眼睛,換回俄語康慨的說道,“這上面說不定也能找到什么線索呢。”
說完,這老頭朝穗穗招招手,“剩下的事情你們談吧,阿芙樂爾,快和我回去,你的雙胞胎員工剛剛烤出了會發紅光的松餅。”
“肯定又烤湖了”
穗穗滴咕了一句,朝衛燃使了個顏色,跟著她老爹有說有笑的走出了車庫,顯然是準備給衛燃和魯斯蘭留出足夠的談話空間。
“看來你們準備捐贈?”魯斯蘭也不是傻子,顯然聽出了阿歷克塞教授的暗示。
“確實有這個打算”
衛燃笑了笑,略作思索后笑著說道,“本來我們打算等圣誕節之后去和你們談談的,但是那些茨岡人顯然擔心我們會臨時反悔。”
“這么說我要感謝那些茨岡人呢”魯斯蘭說話間已經拿起了車頂上的兩支手槍看了看,“維克多先生,我可以去你的車子里打個電話嗎?”
“當然可以”衛燃笑瞇瞇的點點頭,目送著對方鉆進了車庫外的面包車里。
阿歷克塞教授暗示可以捐贈這架飛機的打算,衛燃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說白了,這就和當初他捐贈那兩張照片一個套路以及一個目的,無非是幫自己拉拉名氣罷了。
只不過,如今衛燃已經是莫斯科衛國戰爭博物館的正經顧問了,這名氣早就已經夠了。換句話說,他又不是明星,實在是不需要太頻繁的曝光。
可這畢竟是來自老丈人的好意,甚至說不定里面都有尼古拉老爺子的建議都說不定。他在這里胡思亂想的同時,魯斯蘭也已經掛斷電話,推開車門重新走進了車庫。
“維克多先生,有沒有興趣成為我們博物館的榮譽顧問?”魯斯蘭單刀直入的問道。
“我?成為榮譽顧問?”
衛燃略作思考,便大致猜到了對方的意思。簡單的說,這就是名人效應帶來的好處了,自己首先頂著衛國戰爭博物館顧問的頭銜,那么馬馬耶夫崗上的博物館同樣也不介意送上他們的橄欖枝,這算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
稍作思考,衛燃笑著問道,“不如帶上阿歷克塞教授怎么樣?畢竟這架飛機是以他的名義捐贈的。”
“一起捐贈一個好故事怎么樣?就像不久前您指導拍攝的那兩部戰爭電影一樣的好故事。”
魯斯蘭想都不想的開出了新的條件,顯然,他,或者剛剛和他通電話的人,已經算準了衛燃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接過對方遞回來的那兩枚前線飛行章,衛燃拿在手里掂了掂,一番思索后點點頭,“我會盡量還原歷史真相,不過,能幫忙調查一下這棟房子的前一任主人嗎?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家人曾經參加過斯大林格勒戰役。”
“當然可以”
魯斯蘭痛快的應承下來,“最晚后天,我們會派專業人士過來挖走那半節機尾,需要...”
“把它暫時送到這里來吧”衛燃不等對方說完,便主動說道,“這間車庫可以當作臨時的調查工作站,你們的人如果想參與調查,
也可以一起加入進來。”
“這樣最好不過了”魯斯蘭投桃報李的指了指那輛蘇聯轎車,“我有個朋友專門幫助博物館翻新這種蘇聯老轎車,需要我幫你聯系一下嗎?”
“這就要問問阿歷克塞教授了”衛燃說完拱拱手,“走吧,一起去壁爐前坐下來喝杯茶暖和暖和。
大早晨便從城里趕來的魯斯蘭自然不會拒絕,跟著衛燃走進了格外熱鬧的房間,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再提過有關飛機的任何事情。
他不提,衛燃和阿歷克塞教授自然更不會提。反正有那兩枚飛行章在,只要再查清楚這片土地和這棟房子都屬于誰,就算不勞金屬本子大駕,也很容易就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換句話說,這不過是對方主動放水,和他們結個善緣罷了。
這魯斯蘭也是個妙人,一杯茶喝完便借口碼頭還有一艘警察的快艇等著他主動告辭,拜托衛燃將他送到碼頭。
特意招呼著阿歷克塞教授一起跟上,衛燃驅車將對方送到戈洛尼德島的碼頭,直到目送著對方上船開往了對岸,這才將車庫里的“交易”和跟來的阿歷克塞教授詳細的復述了一遍。
“這么說,我也能成為博物館的顧問了?”阿歷克塞教授驚喜的問道。
“只要我們調查清楚那架飛機的經歷”衛燃說話的同時啟動了車子,沿著車轍印開往了來時的方向。
“我的好外甥,看來這次我沾了你的光。”
阿歷克塞教授難得的主動換上了漢語說道,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別看他曾經頂著個教授的頭銜,實際上以他的水平,想成為官方博物館的榮譽顧問顯然還不臺夠格,這次還真就像他自己說的沾了衛燃的光。
“我的好姨父,我都帶你上分了,你打算怎么謝謝我?”衛燃開著玩笑問道。
“我把女兒都送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前一秒還一臉感激的阿歷克塞教授瞬間翻臉,“再說了,那本來就是我的飛機。”
“得,你說什么都對。”衛燃沒好氣的滴咕了一句,顯然是招架不住這不要臉的老東西用出的殺招。
一路打著出熘滑將車子開回去的時候,幾個不怕冷的姑娘外加玩瘋了的狗子貝利亞已經在門前的空地上打起了雪仗,甚至就連小姨都像模像樣的堆了個還缺腦袋的雪人。
而在溫暖的木刻愣房子門口,尼古拉老爺子蓋著一張厚實的毯子坐在搖椅上笑瞇瞇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們,在他的懷里,還有三個支愣著大耳朵,穿著花棉襖的大耳朵狐貍在探頭探腦的看著熱鬧。
“彭!”
還不等衛燃熄火,一個不知道從哪飛來的雪球已經準確的砸在了擋風玻璃上,緊接著,這些姑娘們也紛紛調轉火力,來了一波雪球速射。
看著剛剛推門出去就被湖了一臉的阿歷克塞教授,衛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拉上帽兜推開車門加入了混戰之中。
在連續兩次被狗子貝利亞撲倒,接著又被使壞的教授帶頭差點埋進雪地里之后,衛燃果斷認慫,一邊抖落著脖子里的積雪一邊跑進了浴室。
等他洗過熱水澡鉆進一樓的桑拿房之后不久,阿歷克塞教授乃至尼古拉老爺子也各自拿著一小把樺樹枝走了進來。
“維克多,有個壞消息。”
阿歷克塞教授說話的同時遞給了衛燃一小把綁好的樺樹枝,接著又將套著防水袋子的平板電腦遞給了衛燃。
“怎么了?”衛燃不明所以的接過了平板電腦。
“我趁著排隊洗澡的時候,按照那兩枚飛行章上的編號查了查。”
阿歷克塞教授攙扶著尼古拉老爺子坐好,又把端進來的飲料和水果擺在桌子上,這才繼續說道,“剩下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那兩塊飛行章分別屬于兩個人的,而且無論哪一個,都和我送你的重力刀上的名字不一樣。”
說完,阿歷克塞教授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具體的資料都在平板電腦上了,我先去洗澡,等下我們好好聊一聊。”
目送著,對方離開,衛燃先拿起木頭勺子往燒熱的爐子上澆了一勺,等水蒸氣蒸騰而起,這才點亮了平板電腦的屏幕,看著阿歷克塞教授查到的資料。
就像對方離開前說的那樣,這兩枚前線飛行章真就分數于兩個人,不僅如此,根據查到的資料顯示,這倆飛行章的獲得者很可能并不認識,因為他們根本就來自完全不同的兩支部隊。
這也就算了,其中那枚夜航飛行章的獲得時間和地點,更是在1943年8月初的庫爾斯克,那個時候斯大林格勒戰役可都已經結束了。
庫爾斯克會戰中的德國戰斗機墜毀在伏爾加河里?醒醒吧,就算當時駕駛戰斗機的人是個喝多了的毛子也絕無可能。
“看來你已經沒心情蒸桑拿了?”尼古拉說話的同時,往加熱爐上潑了一勺水,頓時,蒸騰的水汽鋪面而來,也暫時性的擋住了衛燃的視線。
“我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呢”
衛燃苦笑著熄滅了平板電腦的屏幕,現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能找到這間房子的主人過往的經歷了。
“這個世界哪有什么簡單的事情?”尼古拉笑瞇瞇的說道,“所以還是好好享受蒸桑拿的快樂吧,至少這個時候沒有人叫你出去做事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
衛燃暗暗滴咕了一句,他可是記得清楚,當初在芬蘭戰場上,自己可就是在蒸桑拿的時候被叫出去的。
那么這次呢?
衛燃不著痕跡的搓了搓虎口處的紋身,暗暗琢磨著自己會不會需要重返斯大林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