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爆炸過后不到半秒,摔倒在溪流里的多米尼克和他的小女朋友納迪亞最先發出了一聲聲的慘叫,緊跟著,多米尼克便是捂著褲襠死去活來的在冰涼的溪水中滾來滾去,而納迪亞,卻只是翻了個身,用手捂著自己的屁股。
而在爆炸響起的瞬間下意識的撲倒在地的衛燃也是心頭一沉,根本不等炸起的溪水和爛泥落地,他便瞇著眼睛舉著手電筒抬起頭看向了爆炸的方向。
幾乎遮蔽了視線的濃霧中,身后不過幾米遠的溪流蒸騰著一片刺鼻的硝煙味。但那條凍結著薄冰的溪水,卻已經被那兩個抬著擔架的小伙子以及美國大兵巴克的尸體染成了紅色,肆意的沖刷著仍在慘叫的多米尼克。
衛燃反應過來,立刻爬起來越過被爆炸嚇的栽倒在地的索菲以及琦琦,和仍舊沒有過河的蒂莫夫不分先后的跑到了炸開的溪流邊上。
匆匆檢查了一番巴克和那兩個抬著擔架的小伙子,衛燃不由的的暗自搖了搖頭,轉身按住了疼的滿地打滾的多米尼克。
剛剛只看巴克幾乎被炸爛的肚子以及那兩個小伙子腿上細密的傷口就知道,這次爆炸的,極有可能是一顆藏在水底的鞋盒地雷!而他之所以做出如此的判斷,自然是因為那三具尸體傷口處鑲嵌的釘子、碎玻璃以及木屑!
不得不說,這個簡單的延遲發火詭雷設置的足夠拙劣,但選的位置卻也足夠刁鉆。
也正因如此,恰好位于爆炸正上方的這三個人幾乎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彈片。
可即便有他們三人的遮擋,恰好同時抱著女朋友過河的多米尼克二人卻依舊沒能幸免。
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已經疼的暈過去的小伙子抱到岸邊,衛燃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大腿和褲襠位置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順著彈片劃開的傷口撕開褲子,他和湊過來的索菲以及琦琦也跟著心頭一涼。
此時,多米尼克的兩條腿上都被劃開了細長的傷口,露出了黃色的脂肪層和里面鮮紅的肌肉。個別細小的傷口,還鑲著些棕黃色的碎玻璃。
但相比這些恐怖的傷口,最嚴重的卻莫過于他那兩顆幾乎被對半切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遠走他鄉的蛋蛋!
」幫我按住他」
衛燃說完,以最快的速度從腰間的醫療包翻出一支嗎啡扎在了他的傷口周圍,同時不忘囑咐道,「其余人保持安靜迅速過河!奧坎,豪斯特,你們還活著嗎」
「活著!「奧坎和豪斯特驚慌失措的回應了一聲。
「奧坎注意周圍的動靜!豪斯特,用毯子把擔架重新綁好。」
衛燃將用過的一次性嗎啡針劑丟進溪流,一邊翻出縫合用具一邊繼續命令道,「琦琦,檢查一下納迪亞,看看她還活著沒有以及有沒有受傷,「
「好,好!「奧坎和豪斯特以及同樣驚慌失措的琦琦一起回應了一聲。
根本來不及給多米尼克縫合傷口,衛燃在給他打完嗎啡之后,立刻翻出一卷紗布,先幫他扼住了基因交換器的脖子粗暴的完成了止血,隨后又故技重施,用止血鉗夾住大腿上被劃開的血管,然后用繃帶直接連傷口帶止血鉗一起綁住。
他這邊簡單的處理完了傷口,豪斯特那邊卻還沒綁好擔架。見狀,衛燃看向琦琦,」納迪亞的傷勢怎么樣?」
「她的屁股上有幾個并不算大的傷口!」臉色蒼白的琦琦慌亂的回應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傷。」
「等擔架好了之后先把多米尼克抬上去「
衛燃不等琦琦說完,便接手了她的工作,同時給她安排了新的任務,「順便檢查一下,看看其他人有沒有受傷的。」
等他湊到納迪亞的身邊,這個屁股受傷的姑娘立刻忍著疼問道,「多米尼克還好嗎?他還…」
「他還好,不會死的」
衛燃湊到這個趴在地上的姑娘旁邊避重就輕的解釋道,并在大致了觀察了一番傷口之后,掏出一支嗎啡給她扎上,「納迪亞,你要再忍一忍,我現在沒時間給你清創,所以只能給你暫時包扎一下,等我們安全了…」
「我知道」趴在地上的納迪亞艱難的提上了褲子,同時費力的轉身看向了不遠處已經昏死過去的多米尼克。
」豪斯特,以最快的速度再做一副擔架」
衛燃說話的同時,用毯子蓋住了納迪亞的身體,隨后看向了跪在巴克尸體旁的蒂莫夫,稍作猶豫之后說道,「蒂莫夫隊長,現在大家需要你的幫忙。」
蒂莫夫聞言身體一顫,手里的動作頓了頓,伸手從巴克的脖領處揪出士兵牌,默默的將其中一個拽下來塞進了自己的兜里,并將另一個塞到了巴克的嘴巴里。
虔誠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蒂莫夫站起身加入了豪斯特的隊伍,幫著他一起,用周圍能找到的東西樹枝單獨做了一副擔架。
與此同時,衛燃也幫著其余幾個受傷的檢查了一番傷口,萬幸,相比之下,他們的傷勢要輕了不少,完全可以等下再處理,反倒是看著像沒事人一樣的琦琦,后背肩胛骨的位置,卻戳著一根足有手指頭粗細的木刺。
幾乎就在多米尼克被抬上擔架的同時,遠處德國陣地的方向,便隱約出現了手電筒的光束和狗子的吠叫。
「快離開這里」
衛燃說著,招呼著驚慌失措的索菲幫忙,盡可能平穩的將納迪亞抬到了臨時制作的擔架上。
「奧坎,帶著大家快點走!」
衛燃再次招呼了一聲,伸手摸出之前拆解地雷留下的兩顆手榴彈,想都不想的塞到了曾經抬著巴克的那兩個小伙子的尸體身下。
「維克多!你在做什么!「索菲憤怒的問道。
」為了其余人都能活著」衛燃低聲解釋了一句,「快走!」
還不等索菲再說些什么,琦琦已經拽著她胳膊,語氣顫抖的說道,「索菲!先保證活著的人還能繼續活下去!」
索菲聞言咬咬牙,跟著琦琦一起追上了已經跑起來的小隊。
幾乎就在衛燃追上這支小隊的同時,蒂莫夫卻湊了上來,「維克多,我們需要分出一部分人吸引火力。」
「我去吧!」豪斯特第一個說道。
「讓我去吸引火力怎么樣?」
蒂莫夫無視了主動請纓的豪斯特,反而認真的朝衛燃問道,「讓奧坎給我指引一下美國人的營地方向,我會把追兵吸引過去,這樣你們也安全了,我也安全了。」
「不行,這…」
「聽著」
蒂莫夫不等索菲說完,便指了指身后,「我的同伴巴克已經陣亡了,你覺得我跟著你們還有意義嗎?」
「讓我和你…「
「算了吧維克多」
蒂莫夫同樣不等衛燃說完,「你們接下來的路還有很長,這些孩子和女人也需要你照顧,所以讓我幫你們一把怎么樣「
說到這里,蒂莫夫從兜里摸出了出發前索菲給他的照片,「如果我有機會回到戰場,我會盡量幫你們找到菜茨先生的,就算找不到,我也會找機會用無線電和你們聯系的。」
蒂莫夫話音未落,身后便接連傳來了兩聲爆炸,甚至,他們都能聽到狗子的哀嚎和人的慘叫聲。
「奧坎,美國人的陣地方向在哪」衛燃稍稍加大了聲音問道。
「左手邊,最多兩公里。」
剛剛就一直偷聽的奧坎
立刻給出了回應,「跟著地上的美國人尸體走肯定能找到,但是要小心,那些尸體下面很多都有地雷。」
「等著你的無線電聯系「
衛燃說著,將手里的沖鋒槍遞給了蒂莫夫,隨后又從兜里摸出兩個備用的手槍彈匣遞了過去。
」希望你們都能平安抵達目的地」蒂莫夫說完,拎著衛燃給他的武器,轉身跑向了奧坎指引的方向。
不多時,他消失方向的濃霧里便亮起了手電筒的燈光,緊跟著便是沖鋒槍掃射時的密集槍聲。
也正是在這聲光吸引之下,身后那些不斷晃動的手電筒立刻轉移了方向,但是很顯然,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在衛燃的低聲催促下,這支毫無戰斗力的小隊一次次的加快速度,抬著重傷的多米尼克和行動不便的納迪亞,驚慌失措的跑向了比利時的方向。
持續了將近20分鐘的狂奔之后,身后的濃霧中漸漸沒了動靜,衛燃也喊停了隊伍,以最快的速度幫多米尼克大腿上的部份傷口進行了初步縫合,同時也幫他徹底摘除了那兩顆已經沒有價值的蛋蛋。
前后僅僅五分鐘的時間,還沒喘勻氣兒的隊伍便在衛燃的催促下再次出發,跟著跑在最前面的豪斯特和奧坎,沖向了森林另一端的比利時。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后的濃霧里越來越安靜,周圍的濃霧之下,被遺忘的僵硬尸體也越來越少。而在正前方的濃霧籠罩之下,也漸漸出現了一片殘破的鐵絲網。
「穿過…穿過這道鐵絲網「
奧坎穿著粗氣,雙手杵著膝蓋斷斷續續的說道,「后面就是,就是比利時了,但是,那邊我,我也沒去過。「
「維克多,我來剪開鐵絲網。」
同樣氣喘吁吁的豪斯特再次主動請纓,「趁著這個時間,你給,給其余人包扎一下。「
「好」
同樣跑的滿頭汗的衛燃點點頭,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不至于手抖,隨后便再次打開醫療包,招呼著琦琦過來,先幫她把背后的木刺取了出來。
「維克多,多米尼克他…」臉色蒼白的琦琦趁著衛燃幫她縫合傷口的功夫低聲問出了身旁的索菲最想問的問題。
衛燃微微嘆了口氣,近乎答非所問的說道,「等我們找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還需要行后續的進一步治療。」
「轟!「
正當琦琦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遠處鐵絲網的方向,卻再次傳來了一聲幾乎近在咫尺的爆炸!
相比下意識發出尖叫的索菲和琦琦,衛燃卻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用敷料蓋住了剛剛縫好的傷口。
直到琦琦不再亂動,他才轉過身,在被沖擊波推動著不斷翻涌的濃霧中,看到了像破布一樣被拋在鐵絲網上的豪斯特!
」豪斯特!「
名叫海克的姑娘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哭喊,丟下手里的東西發了瘋一樣穿過了剛剛剪開的鐵絲網。
幾乎前后腳,衛燃也抓起醫療包快步跑了過去。
然而,離著近了,他卻緩緩停下腳步,最終嘆了口氣,默默的從醫療包里抽出了一支嗎啡。
此時,豪斯特的一條腿已經沒了,另一條腿自膝蓋以下也扭曲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甚至,他的一只手都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就連他身上那套海克親手為他制作的衣服,都變成了散發著硝煙味的破布條!
」豪斯特」
淚流滿面的海克跑到了豪斯特的身旁,手忙腳亂的試圖幫他按住雙腿的傷口,試圖讓那些鮮紅的、暗紅的血,試圖讓它們不要再流出來。
然而,即便她用手蓋住了傷口,但那些暗紅色的血,卻又順著豪斯特的嘴角流淌出來,滴在了塌陷的胸口上。
「海…克…」
豪斯特艱難的試圖抬起他僅剩的那只手,然而,還沒等他觸碰到海克淡金色的發絲,便無力的垂下來,重重的摔在了滿是倒刺的鐵絲網上。
「豪斯特!豪斯特!「
海克抱著豪斯特殘破的尸體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身上,她的臉上,已經被尚且溫熱的鮮血染紅,更沒有注意到,周圍那些鐵絲網上鋒利的倒刺,已經在她的身上劃出了一道道細密的傷口。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收起了手中剛剛準備好的嗎啡,轉過身默默的看向了正前方的雷區。
「這里之前沒有地雷的「
奧坎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臉色蒼白的解釋道,「我發誓,這里之前真的沒有地雷的。」
「那是什么時候…「衛燃問出了一個殘忍的問題。
奧坎的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癱坐在地上,哆嗦嗦嗦的囈語道,「那是…那是…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