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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衛燃被查班長叫醒,將身上蓋著的美式風衣輕輕披在睡熟的陸堯身上,隨后輕手輕腳的鉆出來,跟著查班長憑借著口令,各自替換了值第二班崗的海東青以及張紅亮。
此時,肆虐了整晚的雨仍舊沒有停下,這個時間段,也是叢林里最黑暗也最潮濕陰冷的時候,所以雖然他里面穿著潮乎乎的秋衣秋褲,外面穿著兩層同樣潮乎乎的迷彩,甚至還裹著張紅亮留給自己的雨衣,卻依舊讓他冷的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蜷縮在一顆擁有茂密樹冠的大樹下面,衛燃將來的路上摘下的兩個芭蕉葉折疊成了漏斗的形狀卡在了水壺的飯盒杯套里,將其掛在不遠處的藤蔓上接取著冰涼卻足夠干凈的雨水。
他自己也背靠著潮乎乎的樹干,先抿了一口早已經泡的沒了茶香只剩苦澀的茶水,接著又往嘴里丟了一顆山楂味的硬糖,一邊品嘗著甜絲絲的味道,一邊側耳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等到早晨五點半天光微亮,其余人都相繼睡醒的時候,他已經用雨水重新灌滿了兩個水壺,并且往里面各自丟了一顆凈水藥片。
早在一個小時之前,降雨又一次毫無征兆的停了,但周圍卻也在極短的時間里,再次彌漫起了濃厚的晨霧。
依舊如昨天早晨一般各自啃了半塊壓縮餅干,不同的是,這次刀班長從周圍砍來了幾根爽脆多汁的香蕉芯,順便還拎回來一兜子外表青綠但卻甘甜爽口的野果。
“這是什么東西?”陸堯一邊吃一邊低聲問道,“黏黏糊糊的還挺甜。”
“牛奶果”
刀班長低聲答道,“也叫星蘋果,叫什么都行。”
聞言,陸堯吐出碩大的果核,學著其余人的樣子,連同果皮都丟到了不遠處通往暗河的縫隙中。
好在,他知道這里不是閑聊的地方,在滿足了最基本的好奇心之后也就沒有繼續開口問東問西。
填飽肚子又分批朝著暗河里撒了泡尿,眾人將扎營地恢復原狀又進行了偽裝,隨后再次在刀班長的帶領下,在晨霧中繼續朝著目的地前進。
但這次,即便是被保護在隊伍正中央的陸堯都已經看出來,領隊的刀班長謹慎小心了許多,速度也比昨天慢了一些——即便他根本看不到被霧氣遮擋的刀班長,更看不到游動在他們周圍不足十米遠的衛燃。
這支小隊的邊緣,衛燃在往前探出20米遠確定沒有威脅之后,又快步回到了隊伍右側,取出相機對準了朦朧霧氣中前進的一串側影按下了快門。
收起相機,衛燃重新抄起了掛在肩頭的微聲沖鋒槍,在略微的等待之后湊到了隊尾,先是看了眼負責斷后的查班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放慢了腳步遠遠的跟著,順便還不忘給隊尾的幾個人隔著霧氣拍了張照片。
然而,就在他再次收起相機重新抄起微聲手槍的時候,正前方卻毫無征兆的傳來了交火的聲音!
一時間,微聲沖鋒槍開火時咔嚓咔嚓的“縫紉機聲”卻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一般幾乎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更讓所有人繃緊神經的是,都不等微聲沖鋒槍開火的聲音停止,他們又聽到斜對面傳來了AK步槍開火時噠噠噠的刺耳巨響!
要壞!衛燃立刻甩下背包,從側面跑向了開火的方向。
都不等他找到敵人,王備戰已經操縱著手中的機槍,在副機槍手趙躍進的幫助下開始了火力壓制,而領頭的刀班長和海東青,更是不分先后的各自丟出去一顆手榴彈!
“轟!轟1
連續兩聲爆炸過后,慘叫聲從霧氣中傳來,衛燃也終于確定了敵人的位置。
貓著腰穿過茂密的灌木叢和宛如蛛網般的藤蔓,他躲在一顆粗大的熱帶喬木背后,舉起手中的微聲沖鋒槍,瞄準一個已經舉起了AK步槍的黑衣服敵人便扣動了扳機。
“咔嚓咔嚓咔嚓”
一串點射過后,那名敵人胸口中彈仰躺倒地,與此同時,衛燃卻已經移動槍口,對準了一個手握67式手榴彈的敵人,刻意等對方扯動了手榴彈的拉火線之后,這才果斷扣動扳機,準確的命中了相隔不到20米的那名敵人舉著手榴彈的手臂和肋下。
不出預料,那顆即將爆炸的手榴彈在對方的慘叫聲中失手落地,他周圍隱藏的那些敵人,也像是炸了窩的馬蜂一樣慌亂的離開了藏身點。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1
在衛燃和另一邊的刀班長等人各自的微聲武器接連不斷的開火聲中,那些身形影影綽綽的敵人相繼中彈,這霧氣彌漫的叢林里,也只剩下了殘存的哀嚎。
幾乎在停火的同時,衛燃便已經和刀班長以及查班長不分先后的沖了過去。
這短短不到20米的距離之外,幾個黑衣黑褲,頭戴竹笠做民兵打扮的人已經躺倒了一片,這里面僅剩一個還在哀嚎的,她的手里還握著兩顆木柄手榴彈。
“咔嚓1
兩聲幾乎重疊的微弱槍聲過后,衛燃一槍命中了這個女人的太陽穴,而刀班長打出的子彈,則擊穿了對方原本準備拉動手榴彈拉火線的那只手。
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衛燃,刀班長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快步走過去,在這些民兵的背簍里一番檢查之后說道,“應該是給附近陣地送飯的民兵,飯還是熱的,做飯的地方離我們不遠,想必陣地也不會太遠,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他這話說完,羅排長等人也已經跑了過來。
“收集水和食物,然后布雷1
刀班長不由分說的發出了命令,隨后動作靈活的爬上了附近的一顆榕樹,將一顆此面向敵布置在了上面。
“有人受傷嗎?”衛燃一邊將一顆反步兵雷塞到其中一具尸體的身體下面一邊問道。
“張紅亮胳膊中了一槍”
海東青一邊收集著戰利品一邊說道,“查班長正在進行包扎,問題不大。”
“剛剛怎么回事?”羅排長一邊幫著布雷一邊追問道。
“我們前進的時候轉了個彎,然后就正好撞見這幾個正在樹下休息的人。”
海東青幫著解釋道,“單純運氣不好,我們的運氣不好,他們的運氣也不好。”
“該出發了,其余的等下再說。”
刀班長說話間已經從兜里摸出一盒不知道哪來的美式午餐肉罐頭,從里面摳出來雞蛋大小的一塊,碾碎之后灑在了定向雷的伴發線附近。
沒敢過多耽擱時間,衛燃接過陸堯遞來的一個彌漫著米飯香氣的竹筒和一個裝水的竹筒塞進包里,依舊游離在隊伍的附近開始了狂奔。
這一路上,隊尾的查班長和李大寨隔三差五的便會丟下一顆反步兵雷。
也正因為這些地雷的存在,前后不到五分鐘,背后傳來的爆炸聲便讓他們意識到,已經有追兵出現了!
羅排長追上隊首的刀班長說道,“需要有人把追兵引開。”
“我來1
刀班長和跟著一起過來的查班長異口同聲的爭搶著這近乎送死的任務。
“老刀”
羅排長頓了頓,卻換了個稱呼說道,“老班長,陸堯和小西鳳就交給你了,你得保證他們倆完成任務,保證他們活著回去。”
刀班長張張嘴正要說些什么,羅排長卻開口說道,“我們如果能甩掉追兵,會趕去目的地和你們匯合的,如果出現意外,我們也會在救援點山洞里等著接應你們。”
說完,羅排長扭頭命令道,“趙躍進,王備戰,張紅亮,和我留下斷后1
“是1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毫不猶豫的齊聲應了下來。
“查永芳,海東青,李大寨,賀勇,陸堯,從現在起,一切聽刀班長指揮。”
“是1這些人咬著牙同樣應了一聲。
“79年的時候,刀班長就是我的班長了,我是他帶出來的兵,你們完全可以信任他。”
羅排長說話間已經停下了腳步,“同志們,我等著你們勝利的炮火。”
“保證完成任務1查班長等人停下,齊刷刷的敬了個禮。
認真的看了眼羅排長,刀班長同樣敬了個禮,隨后不等對方回禮,便再次邁開了步子,帶著包括剛剛正在偷偷拍照的衛燃在內的眾人加快了腳步。
很快,身后再次傳來了地雷爆炸的聲音,以及機槍開火時密集的槍聲。
在這交火聲的伴奏中,衛燃自動跑到前面,和刀班長擔任濃霧中的排頭兵,查班長和海東青則留在隊尾負責斷后。
而在隊伍中間,似乎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是被重點保護對象的陸堯咬緊了牙關,和同樣咬緊了牙關的小西鳳一起,跟著捕俘手李大寨加快了腳步。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的交火聲越來越遠,最終徹底從耳朵里消失,他們周圍,也只剩下了濃厚的霧氣,以及藏在霧氣中,藏在樹冠里的猴子偶爾發出的怪叫聲。
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終于,當林間的霧氣終于散盡的時候,刀班長已經帶著他們摸到了一個植被茂密的小山包頂部,站在這里讓視線穿過林間的縫隙,他們甚至還能看到森林外面成片的水田和被水田環繞的幾座茅草屋,以及水田邊緣,那條還算寬敞的土路上,穿著黑衣黑褲背著武器的村民,乃至牽著水牛的牧童。
“先等等”
刀班長擼起袖口看了眼手表,“等黃昏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前進,現在先吃點東西喝點水。”
“刀班長,羅排長他們”陸堯忍不住低聲問道,“他們會”
“相信他們”
回答這個問題的卻是查班長,“他們雖然人數少火力不一定夠,但是想跑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人越少也越方便,所以放心吧,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先吃點東西吧”
海東青說著,已經從他的背囊里掏出個鋁制飯盒,從里面拿起幾根潮乎乎的牛肉干給每人分了兩根。
接過這味道還算不錯的零食,衛燃這才從他的背囊里抽出那個彌漫著米飯香氣的竹筒,拔出了塞住筒口的芭蕉葉,將里面的米飯給每人都分了一些。
同樣在分米飯的還有沉默寡言的小西鳳,而陸堯和查班長,則從他們打開的竹筒里,給每人的水壺飯盒里都扒拉了一些綠色的、連點油光都沒有的涼拌菜。
“這是什么菜?”
陸堯從胸掛里抽出一把不銹鋼的長柄勺子,挖起一口菜送進嘴里一邊嚼一邊問道。
“鹽巴菜”
刀班長隨意削了兩根樹枝充當筷子,一邊往嘴里扒拉米飯和菜一邊說道,“那些越難兵雖然大米飯不缺,但菜可沒多少,肉就更別提了,能下飯的也就這隨處可見的鹽巴菜了。”
似乎是為了沖淡對羅排長等人的擔憂,查班長也接過話題低聲說道,“那些黃狗,餓急了不但搶他們自己地盤里黑狗的糧食,有時候還會找我們要吃的呢。”
“可不”
海東青也跟著開口說道,“張排長他們負責的那片陣地,最前面的戰壕和那些白眼狼的陣地的距離只有不到30米。
咱們這邊只要扔一盒罐頭過去,少說得有一個班的白眼狼上去搶。就為了這么一盒罐頭,那些搶不到的敢對自己人往死里打。”
“他們還找我們要過呢”
小西鳳也加入了話題,壓低了聲音說道,“有次我和陸堯在前線戰壕里觀測,對面用大喇叭喊,問我們能不能給他們扔兩包煙或者壓縮餅干。”
“你們扔了?”同樣在往嘴里扒拉飯菜的捕俘手李大寨接過話茬問道。
“陸堯扔了”
小西鳳沒好氣的低聲解釋道,“他往倆罐頭盒里拉了泡屎,還分別塞了顆手榴彈扔過去,炸死炸傷了老大一片,當時對面輕重機槍迫擊炮都開火了。
就為了這,我倆還一人背了一個處分。然后就被送到了你們.查班長負責的前觀所。”
“他扔手榴彈,你怎么也背著處分?”衛燃好奇的問道。
“手榴彈是他的”
陸堯咧咧嘴,揪起脖子上掛著的那顆光榮彈說道,“我就這么一顆手榴彈,總不能把老婆本丟出去吧?
當時小西鳳兜里塞了好幾顆呢,我想著他也用不上,所以就幫他扔出去兩顆聽聽響兒。”
聞言,衛燃和旁邊的刀班長對視了一眼,后者用力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米飯,一邊咀嚼一邊低聲嘟囔道,“你沒有被分到我的陣地,不然我一天打你八回。”
陸堯咧著嘴回應了個傻呵呵的笑容,卻是沒敢搭茬,他不傻,所以能聽出來,這位老班長根本沒有開玩笑。
倒是衛燃,此時他卻盯著陸堯脖子上的光榮彈皺起了眉頭。
這顆光榮彈上面的黑色油漆已經被磨掉了,可即便如此,還是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刻著的兩行飄逸的小字,“叢林猛虎,炮兵萬歲。”
“我臉上有螞蝗?”
陸堯卻誤會了衛燃的眼神,神色緊張的用手摸了摸畫著迷彩偽裝的臉。
“在看你光榮彈上刻的字兒”
衛燃說話間已經低下頭,繼續用樹枝往嘴里扒拉著溫熱的米飯,以及只有咸味的涼拌鹽巴菜。
“我在團部門口的商店找人刻的,本來一毛錢一個字兒呢。”
陸堯重新拿起勺子,一邊吃一邊低聲解釋道,“后來刻完了那老爺子也沒收錢,就讓我在前線好好打仗,希望我永遠也用不上這顆光榮彈。”
“你用不上”刀班長語氣平淡的做出了篤定的保證。
“刀班長,說說羅排長唄?他以前是你手底下的兵?”陸堯轉移了話題低聲問道。
“噓”
刀班長探頭看了眼叢林外面那個小村子里跑出來的民兵,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吃完睡一覺,晚上咱們恐怕要連夜趕路。”
聞言,其余人默契的再沒有開口,三兩口扒拉完各自飯盒里并不算豐盛的飯菜,隨后又打開繳獲的竹筒,將里面的水倒進飯盒里晃了晃,隨后喝進了肚子里。
用一頓難得的熱飯填飽了肚子,大家又兩兩一組,各自找了一棵樹冠茂密的熱帶喬木爬了進去,隔著枝葉暗中窺視著周圍的一切。
下午一點,暴雨再次來襲,三下五除二便驅走了難熬的悶熱和一直在耳邊縈繞的蚊蟲,同時卻也難免把藏在樹冠里的眾人澆了個透心涼。
藏身的樹冠里,衛燃給接滿了雨水的水壺里各自捏進去一些返潮結塊的速溶酸梅粉,隨后擰緊了壺蓋一番搖晃,接著將包有酸梅粉的報紙包遞給了另一根樹杈上的捕俘手李大寨。
后者接過紙包,同樣往他自己的兩個水壺里各自捏了些酸梅粉,隨后又將紙包還了回來。
“我聽羅排長說起過他和刀班長的事情”李大寨等衛燃收起紙包之后,往他方向湊了湊低聲說道。
“刀班長可從沒和我們說過”衛燃低聲回應道,“他從來不說。”
“那次死了不少人”
李大寨一邊觀察著樹冠外面的雨幕一邊低聲說道,“我聽羅排長說,當時他就是個新兵,刀班長是支前的民兵。
后來他們遭到了越南人猴子的伏擊,一個排的人倒下去至少一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低溫打了個哆嗦,李大寨繼續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他們當時在那個排的三班,三班長中彈犧牲之前,讓當時還是個民兵的刀班長代理班長,帶領他們班繼續戰斗。”
“后來呢”衛燃低聲問道。
“后來那個班只有羅排長活下來了,是刀班長把他背回去的,十幾公里的山路。刀班長背著他走了兩天。”
李大寨佩服的說道,“后來羅排長被送進了醫院,刀班長卻不知道去了哪。有人說他去……”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李大寨又額外補充道,“后面的事兒可不是羅排長說的,但是真真假假的,我聽不少老同志都隱晦的提起過,好像他又回去埋了不少定向雷還放了把火。”
“然后呢?”
“再然后啊,我聽說連師長都驚動了,破格把他留在了偵察連當教官。”李大寨佩服的說道。
“沒挨處分?”
“挨處分?挨什么處分?”
李大寨理所當然的說道,“先不說人家在那之前就是個支前民兵不歸部隊管。這又不是十年前了,聽風就是雨,不講證據就把人抓了?”
“說的也是”
衛燃點了點頭,這事兒不管真假,越難猴子都沒說什么,自己人自然更不會說些什么了。
“這事兒你可別跟陸堯說”
李大寨摘下面罩揣進兜里最后囑咐道,“他就是個大喇叭筒,這事兒傳到他的耳朵里再傳出來,不定變成什么樣呢。”
“我肯定不和他說”
衛燃笑著應了下來,同時也在心里偷偷補了一句“你也是個大喇叭筒”。
只不過,想想這些人不過20歲的年紀,愛玩愛鬧才應該是正常的,要求他們沉穩老練,要求他們嘴巴嚴不瞎聊,要求他們老老實實的不往對面陣地丟加了屎和手榴彈的罐頭,要求這又要求那。
他們如果都做到了,那付出的代價,恐怕遠超他們這個年齡該承擔的程度。
可偏偏,在這個時代,在這片戰場上,在這個剛剛改開人心浮動的時代,真就有那么一大群年輕人,做到了本不需要他們做的一切。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茂密樹冠里,衛燃和李大寨先后安靜下來,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水滴砸在他們拿來御寒的雨衣上的時候,發出的被雨幕聲掩蓋的啪嗒聲。
看了眼騎著樹杈抱著樹干似乎睡著的李大寨,衛燃悄無聲息的取出了相機,拉近鏡頭,給對方那張年輕的、涂抹著美國油彩的臉,輕輕拍下了一張警惕和疲憊共存的特寫。
依舊謹慎的借著背包的掩護收起了相機,衛燃讓視線穿過枝葉的縫隙看向了另一棵樹,在那棵樹里,就藏著刀班長、查班長以及性格跳脫的陸堯。
他們是否也在低聲聊著有關某個戰友的故事呢?衛燃忍不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