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這天下午,當初衛燃剛剛來到這片戰場的時候,那位幫格蘭特帶走了家信的郵差也又一次找上了門,萬幸,此時衛燃剛好也回到了帳篷里。
“格蘭特,我幫你弄來一條重要的消息。”這名記者壓低了聲音說道,“而且絕對是最新的消息。”
“什么消息?”幾分鐘之前才被衛燃叫醒的格蘭特立刻坐了起來。
聞言,那名郵差卻略顯警惕的看了眼衛燃。
“他是我的朋友維克多,值得信任的朋友,也是劉易斯他們的朋友,不用瞞著他。”
格蘭特說完又介紹道,“這個小伙子是郵差阿爾文,他也是費城人,他參軍前在莫比·迪克修車行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很多新聞線索都是他提供的。”
“你好”衛燃主動和對方握了握手。
“叫我阿爾文或者郵差都可以”
這個小伙子和衛燃握了握手,隨后再次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格蘭特,還有維克多,現在有個機會。”
“什么機會?”格蘭特立刻來了興致,“你又弄到什么消息了?”
“我可沒什么新消息,但是等下我要帶一些人回順川總部,如果你和我們順路,也許可以幫我拉上其中一個,據說他才從前線回來,路上的時候你們也許可以聊一聊。”
“順路!我們剛好要去順川!”格蘭特立刻做出了決定。
“我先去接人,你們等下去找我的車子。”
阿爾文說話間已經轉身離開了這座帳篷,“等下我會讓其中一個坐上你們的車子。”
“沒問題”衛燃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不等郵差阿爾文鉆出帳篷,格蘭特立刻催促道,“維克多,快點收拾東西,我們的時間不多。”
說著,他已經開始收拾行李箱了。衛燃也不再耽擱,連忙跟著動起來。
二人先把各自的睡袋收好打包,接著又把行軍床折疊起來,并且裝進了一個防水帆布口袋里,分別綁在了外面那輛吉普車左右兩側寬大的前輪輪眉之上。
將取暖用的鐵皮桶用積雪蓋滅,兩人又以最快的速度拆了帳篷,在將其疊好之后,用原本用來蓋住威利斯吉普的防水帆布包裹起來,牢牢的綁在了吉普車的前保險杠上。
最后將各自的睡袋丟到后排,格蘭特也先一步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并且將他那個行李箱橫搭在了腿上。
“還是你駕車吧”格蘭特抬手指了個方向,“阿爾文的車子肯定在那邊。”
“沒問題”
衛燃說著,已經啟動了車子,按照格蘭特剛剛手指的方向開了過去,最終停在了郵差阿爾文的車子旁邊。
前后僅僅只等了不到十分鐘,兩名士兵攙著一名傷員從一頂醫用帳篷里走了出來。
“伯恩,你去坐那輛車吧。”
郵差阿爾文指了指格蘭特的車子,“格蘭特先生剛好也要離開這里,這樣至少能讓卡爾舒服一些。”
“也好”
那位名叫伯恩的士兵倒是沒多想,靈活的爬上了衛燃駕駛的這輛吉普車的后排。
“我格蘭特,格蘭特·唐尼。”坐在副駕駛的格蘭特扭頭和伯恩握了握手,“是個已經辭職準備回家的記者。”
“伯恩,伯恩·金”
坐在后排的年輕士兵說道,他的身上還彌漫著硝煙味,肩頭仍舊背著卡賓槍,腿上還別著一支1911手槍。
“你們這是參加戰斗了?”
格蘭特在衛燃駕駛著車子跟在郵差車的身后跑起來的同時好奇的問道,順便還遞給了伯恩一支雪茄。
“我們是去含棒7師協助指揮的顧問團”
伯恩指了指接過格蘭特遞來的打火機點燃了雪茄抱怨道,“但是那些只會撿罐頭的垃圾!他們說大話的本事一流,戰斗力甚至還不如那些在床上賣力喘息的含棒女人。”
“到底發生什么了?”
格蘭特故作憂心的引導著話題。
“我們被包圍了,從三個方向被包圍了。”
伯恩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敵人是突然出現的,從三個方向突然出現的,周圍全都是敵人的號角聲,含棒7師的人像是羊群一樣被從這個山頭趕到另一個山頭然后再趕回前一個山頭,他們根本不聽指揮。
我們的敵人幾乎在和我們肉搏戰,但我們的那些土著盟友根本就沒有心思戰斗。”
“現在前線的局勢已經這么糟糕了?”格蘭特皺著眉頭故意說道,“我還以為真的能在圣誕節的時候回家呢。”
“如果我們逃的比較快確實有可能”
伯恩心有余悸的說道,“我們遇到的那些敵人太恐怖了,他們簡直像幽靈一樣,專門從最不可能出現的位置突然冒出來。
你們絕對不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飛機的掩護,我們幾個根本沒有可能逃出來。
要不是路上運氣好從含棒7師的潰兵那里搶回來一輛卡車,我們或許現在已經是俘虜了。”
“不用擔心,現在你們安全了。”
格蘭特安撫著這名年輕的士兵,“你才這么年輕就在顧問團里工作了,未來一定可以.”
“得了吧格蘭特先生,我只是個翻譯。”
伯恩自嘲的說道,“沒有什么以后,這次回去我寧愿上軍事法庭也要立刻回美國,去他嗎的自由和正義,去他嗎的麥克阿瑟,我受夠了。”
恰在此時,前面郵差駕駛的吉普卻降低了車速。緊接著,路邊便出現了一個個推著自行車的女人和男人。
見狀,格蘭特眼前一亮,朝伯恩提議道,“不如我們邀請兩位女士搭我們的順風車怎么樣?讓他們坐在你的兩邊,這樣你還能暖和一些。”
不等伯恩同意與否,格蘭特已經看向衛燃,“維克多,停車,問問他們誰愿意搭順風車。”
“這特么也太巧了”
衛燃抽了抽嘴角,因為此時,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矮個子男人車寅旭和他的妻子以及妹妹剛好就站在路邊。
和周圍那些騎著車子或者推車車子趕路的“同行”不同,這個矮個子男人用幾根帶有卡槽的木板把兩輛自行車綁在一起形成了一輛四輪的小推車。
此時,他就在車子后面,抓著兩根和兩輛自行車的后座以及大梁綁在一起的桿子賣力的推著,而他的妻子和妹妹則騎在車子上踩著腳蹬子提供額外的助力。
而在這兩輛自行車的貨架兩側,還分別掛著一個鐵筐,這四個鐵筐里裝滿了他們的收獲,其上并排用木板綁緊,其余的諸如帳篷和被子之類的家當就放在這上面。
“就她們兩個吧”
伯恩也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騎在車子上的那個名叫車孝英的姑娘以及她的嫂子。
“維克多,問問他們愿不愿意搭車。”格蘭特立刻說道。
聞言,衛燃朝著那個似乎同樣認出了自己的矮個子男人車寅旭招了招手,“讓你的妻子和妹妹陪我們的朋友聊一會兒,我們搭你們一程怎么樣?當然,還會有一些額外的報酬。”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謝謝您!”
車寅旭激動的連連鞠躬,隨后招呼著他的妻子和妹妹坐上了后排,他自己則將自制的小推車調轉了方向,把兩個充當扶手的木桿綁在了吉普車的兩側,而他自己則爬上了那四個鐵框之上,和他們的家當坐在了一起。
懶得關注周圍那些投來羨慕眼神的“難民”,也懶得關心車寅旭的“座位”是否安全,衛燃等那倆姑娘坐在伯恩的身旁,并且熟練的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塞進胸口的時候,也緩緩踩下了油門。
有了這倆姑娘胸口帶來的溫暖,伯恩也繼續講述著他在戰場上的遭遇,同時他的手也愈發的不老實。
與此同時,衛燃在駕車的同時卻也提高了警惕,他知道格蘭特會死在這場戰爭里,但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因為什么死的——他擔心是因為這三位搭順風車的難民。
只不過,隨著格蘭特和伯恩的聊天愈發深入,那倆女人都已經被揉捏的嬌喘連連的時候,也根本沒有發生什么意外,甚至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名叫車寅旭的男人,正半躺在那兩輛自行車的后座上抽煙呢。
暗自搖頭琢磨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衛燃將注意力也放在了這并不算好的路況上。
也正因為這條破路,以及路上時不時出現的流民,他們這速度也實在是提不起來。
好在,眼瞅著毫無溫度的太陽即將被遠處的山峰擋住的時候,已經把一只手伸到“嫂子”褲子里伯恩也蹦出一句“終于活著回到順川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這條路在前面出現了一條近乎90度的拐彎,就在郵差駕駛的吉普車已經轉過去的時候,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車寅旭卻從懷里掏出了一支1911手槍,隨后頂住了伯恩的后腦勺!
“停!”
車寅旭在格蘭特錯愕的注視下喊出了一個并不算標準,但卻至少能聽懂的英語單詞。
與此同時,那位嫂子也從袖口抽出一條自行車的剎車線兜住了衛燃的脖子,而那個埋頭在伯恩的腰間吞吞吐吐的姑娘,則不緊不慢的坐直了腰,她的手里已經不知什么時候抽走了伯恩褲子上的佩槍!
“快把車停下!我們不打算殺人,只想要你們的財物和車子。”車寅旭用含語大聲說道。
“嗤!”
衛燃直到這個時候,才猛的踩死了剎車。
猝不及防之下,車寅旭一時不穩立刻撞到了伯恩的身上,衛燃也猛的往后仰頭,用堅硬的后腦勺撞上了那位嫂夫人的鼻梁骨,與此同時,格蘭特也已經打開了他的箱子,探手拔出了里面的19I1手槍!
“砰!”
幾乎同一時間,衛燃和格蘭特以及車寅旭不分先后的扣動了扳機。
衛燃和車寅旭分別用槍命中了對方的心口或者后心,而格蘭特則的那一槍則打中了衛燃身后的嫂夫人,同時,他也被車孝英在慌亂中隔著座椅用槍打中。
可此時,衛燃卻已經逐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在漸起的白光中,眼睜睜的看著他駕駛的這輛車因為剎車抬起,沿著斜坡沖出了這條路,徑直扎進了大同江,最終只有伯恩慌里慌張的跳下了吉普車。
“這特么死的也太冤了”
衛燃無奈的念叨著,他承認他已經提高了警惕,但他在那個龜公拿起槍的時候,卻還是察覺到了意識和身體明顯的遲滯感,他知道,那肯定是金屬本子在搗亂。
恰在此時,他也在白光中看到了或許是真實歷史中的一幕。駕車的人是格蘭特,反擊的人是被服侍的欲仙欲死的伯恩,但最終,就連他也被那個名叫車孝英的姑娘用槍命中。
甚至就連車孝英,都沒能從冰涼的江水中爬出來。
沒等他因為這操蛋操的根本始料不及的死法張嘴罵娘,濃烈的白光也從眼前消失,但他卻并沒有回到他熟悉的那個世界。
此時,他就西裝革履的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邊上,在對面,便坐著同樣西裝革履的布拉德。
在這兩人的中間,還擺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而布拉德,此時正在讀著一封信,他的指縫間,還夾著一條紅色的安全拉環飄帶。
桌邊的窗外,院子里堆著一個大大的雪人,那雪人的邊上,還支著一頂美軍的1950式六角帳篷,旁邊更是停著一輛威利斯吉普。
這帳篷被風聲拉的格外挺括飽滿,外面還有一顆裝飾著彩燈的圣誕樹。
那圣誕樹上,還有一顆黃色的五角星,那上面更是寫著19501951的字樣。
如果不是帳篷里正有個看起來很有氣質的女人,帶著一個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大的小男孩兒,坐在燒的通紅的火爐邊一起看著一本漫畫,他甚至以為窗外就是那片戰場。
收回視線看向屋子里,這里似乎便是唐尼家的典當行,里面擺著不少的東西。
布拉德身后的墻上,還掛著他婚禮時的合影,那上面不但有衛燃而且還真的有穗穗。
除了這張合影,還有當初布拉德送給衛燃的那張空投燃燒彈的照片,和機組的合影等等。
“那是我的妻子,瑪蒂娜·克魯格,還有我們的孩子,柯蒂斯·唐尼。”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布拉德放下信紙,眼眶通紅的介紹道,“維克多,我從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就在準備等格蘭特回來的時候一起過個圣誕,但是現在你和我說,他”
“對不起,我”衛燃頓了頓,“我沒能保護好他。”
布拉德痛苦的搖搖頭,“那個蠢貨,我早就說過,那個占接的法國必吃根本就沒辦法保護他,我早就說過讓他離戰場遠一點。
結果怎么樣,他特碼以一個機尾炮手的身份活過了二戰,但卻被一個站街的必吃殺死了!”
說完這句話,布拉德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抹了抹眼角站起身,將桌子上的那條隨信寄回家的飄帶推給了衛燃,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我要去通知我的媽媽,格蘭特恐怕要等圣誕節之后才能回來了。維克多,收下它吧,然后離戰爭遠一點兒。”
“我”
衛燃看著再次蒸騰而起的白光,最終伸手按住了桌子上的那條飄帶,無力的發出了最后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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