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寬敞的堂門,可以看見中堂內坐了不少人。
“正中而坐的富態老者,就是夏侯勝,昔年在妖庭履職,沒等到改制分級,就退下來了,交游極廣。是夏家家主。
如果說夏侯勝的官職沒辦法用官徽量化,他大公子夏侯衍,乃是二級官,現任州刑司副司座。
緊挨著夏侯勝左手邊坐著的是陳家家主,右手邊的是馮家家主,還有各家族的青年子弟。
這些人中,有官徽的就有四人。
隊長,務必三思啊……”
張朝小心通稟,心中惴惴,實在不贊成寧夏如此冒進。
夏侯家的實力的確不可輕侮,中祥州總共也不到一百個入級的官員。
這里就來了四個,若到了明天大壽的正日子,可以想見又會是怎樣的盛況。
“稍安勿躁。”
寧夏輕輕回了一句,含笑望著大堂,一個紅臉中年正怒氣沖沖地闊步行來。
寧夏聽張朝介紹過,知道這紅臉中年就是夏侯勝長子,擔任州刑司副司座的夏侯杰。
寧夏直視夏侯杰,朗聲道,“奉中樞之命,推進改制,錄入血脈,今日便錄夏侯家闔族血脈,料來夏侯大人全家,一定會全力響應中樞之命。
我說的沒錯吧,夏侯大人。”
夏侯杰淡淡瞥了寧夏一眼,厲聲道,“好好好,本官算是開了眼了。劉尚,馮坤,肖燾,你們好大的膽子,好狠的心腸啊。平素里,本官沒少抬舉你們把,現在翅膀硬了,學會反噬了……”
夏侯杰喝罵的三人,皆是寧夏帶來的幾位協辦。
肖燾等人被罵得面紅耳赤,作聲不得,只剩了連連拱手的份兒。
夏侯杰一頓喝叱后,氣勢被抬到極致,挪開兩步行到寧夏身前,立在距離寧夏只有兩步之遙的地方,濃重的鼻息直直噴在寧夏臉上,“君協辦是吧,久仰大名啊,干得不錯,搞到我的頭上來了。說吧,誰給你出的主意?”
寧夏揮手在鼻尖扇了扇,“夏侯大人趕緊找大夫看看,太臭了,臟腑多半有了毛病,得多注意身體啊。”
夏侯杰怔了怔,“胡攪什么,姓君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打錯了如意算盤,在本官面前耍弄這個,你還嫩點兒,帶著你的人,立刻,馬上,給我……”
夏侯杰話音未落,寧夏大手探出,拿住他的大椎要穴,刷地一下,一條鎖龍筋飛出,轉瞬將夏侯杰鎖死。
噼里啪啦,寧夏反手就是一頓耳光,正咆哮怒罵的夏侯杰滿口銀牙,散落一地。
這一幕瞬間震翻全場,不少人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覺。
“這,這是要瘋啊……”
“夏侯大人好歹是二級官,這,這是聞所未聞吶……”
“君大人,君大人三思啊……”
一眾協辦全驚了,堵在寧夏身邊,沒口子勸說道。
本來,大家都覺得寧夏率眾來找夏侯家就極為不妥,做夢也沒想到寧夏竟敢動武,還以下犯上,沖夏侯杰出手了。
不待寧夏反應過來,大堂內的夏侯勝等人再也坐不住了,騰的到了場中,百來號夏侯家的家仆竟已取出了兵械。
“反了反了,老夫出仕三十載,見過的大員,神魔貴族如過江之鯽,何曾有君象先你這樣的渾貨,當真以為中祥州無有體統,任你為所欲為么?”
夏侯勝厲聲喝道,“再不放人,老夫立時叫你化作齏粉。”
“瘋了,瘋了,成何體統。”
“我必定讓犬子上奏中樞,奪了此獠的官職。”
“改制歸改制,我等世代顯宦,中樞尚且禮敬,何況一走狗。竟敢毆傷上官,橫行蠻霸,此事上報,中樞必斬此獠狗頭。”
各家家主也紛紛發言,以示和夏侯家同氣連枝。
寧夏朗聲道,“諸君勿急,夏侯家完了,就是諸位。夏侯勝,本官再宣布一遍,此番本官奉中樞之命,錄入夏侯家闔族血脈,夏侯家從是不從?”
寧夏身后,有兩人持拿一枚玫紅色的珠子。
此珠名喚影音珠,乃是留聲珠和留影珠的升級版,乃是此番行動,鄭元子向寧夏開放了督導司的資源庫,寧夏從中取出的。
夏侯勝氣得白須飄飄,一股火窩在胸口,簡直快要炸裂。
他忽然意識到寧夏的難纏級數,超過了他過往遇到的所有對手。
最讓他頭痛的是,寧夏手持中樞之命,又是死硬頭鐵,讓他很多手段根本無法施展。
可以說,換作任何官吏來,夏侯勝都有的是辦法擺平此事。
偏偏這個寧夏,軟硬不吃,對官場那一套,又完全不敏感,夏侯勝左右下不得口,簡直痛不欲生。
“夏侯勝,你家從是不從!”
寧夏厲聲喝問。
“夏侯家遵紀守法,中樞之命,自然要從。”
一聲清朗的聲音傳來,夏侯勝如嬰孩盼來父母,疾步匆匆朝那人迎去,“東明兄,東明兄,想煞我也,若非你來,老夫快要讓這無禮小子羞辱死了……”
來人看著只有三十七八年紀,面目俊朗,寬袍緩帶,胸前一枚三級徽章,在金色的陽光下,生著圣潔的光輝。
“見過別駕大人。”
眾人皆朝來人行禮。
寧夏也只能按規矩,向來人行禮。
來的正是當今中祥州別駕蒯掣蒯東明,此人位在中祥州中樞,地位十分顯赫。
據傳,相鄰各州的別駕都是定的四級官,只不過因為蒯東明年資尚淺,暫時領的三級官徽。
“君協辦,你實心任事,做得很好,我已經聽說你很久了。改日,我會親自向鄭兄行文,要他好生褒獎于你。夏侯家確有要事,你先帶著隊伍回吧。”
蒯東明含笑說道,身上不見半點身為上官的傲氣。
寧夏道,“別駕的意思是要我枉顧中樞之命?”
蒯東明微微皺眉,“此話怎講?本官何時這樣說了?君協辦,干工作用心是好事,但也得講究方式方法。
且不說夏侯家這兩日因有壽宴的確不方便,我想知道你因何就要選定從夏侯家開始推行改制,如此行事的依據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