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踏著朝陽出發,黃昏踩著晚霞回歸,這次傾巢出動的大規模營救行動足足持續了一整天,急得看家的李想和張柯一直用短波電臺呼叫,生怕大部隊在外面發生意外。那樣的話,剛剛過上的安穩生活就又成泡影了。
付出的辛勞是巨大的,等把所有醫療設備、絕大部分藥品和器械送進地下環形工事,大家一起返回小院時,很多人都在車上就睡著了。
說起來這還得感謝當時設計環形工事的人,它的進出口都是大斜坡,雖然有水泥門檻阻攔,卻無法阻擋中小型車輛的進出。
做為職業司機,張鳳武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該如何解決門檻的問題,幾塊磚而已。如果沒有這個便利條件,估計還得多耗幾個小時。
收獲的成果也是巨大的,除了三大車貨物之外,還有9個大活人。最后在北大醫院急診樓里找到了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是急診值班醫生,偷偷上樓睡了個覺,醒來之后才發現外面的世界都變了。
還好急診樓里沒有太多喪尸,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跑到了急診供應室,也是利用葡萄糖水和葡萄糖粉熬到了現在。
另外一個男的是個外國人,他就住在醫院后面的居民樓里,夜里突然發高燒,就近去看急診,結果又開始拉肚子。跑到二樓廁所里剛拉了一半就聽見外面鬼哭人嚎,嚇得縮在廁所里半個多小時沒敢出來。
等他看到一樓的景象之后,立馬就知道下不去了,只好往樓上溜,挨個房間找想躲進去打電話求救,結果讓兩名醫生給收留了。
洪濤還真猜對了,如果今天晚上之前還見不到人來營救的話,他們三就準備自己往外跑了。辦法居然和積水潭醫院的護工一樣,也是把床單、手術服連在一起從四樓垂下去,再沿著這根布條爬到地面。
洪濤很是納悶,為啥這么多人如此相信自己的臂力呢,啥器械也不用的話,很少有人能僅靠繩子攀爬。別看電影電視里那么演,實際上這種動作對臂力、握力、腰力和腿力的要求都非常高,還得掌握正確的方法,否則有一個算一個,基本全是堅持十秒鐘掉下去的命運。
“初組長,眼下你的隊伍最富裕啊,一上來就是兩名醫生、三名護士,還都是專業的。”
救回來這9個人雖然身體都比較虛弱,但很健康,只要吃上兩天飽飯很快就能恢復過來。但洪濤真高興不起來,嘴里的小怪話一直沒停。
人是不少,可又是女人多男人少,僅有的三位男性里還有一位胳膊上打著石膏,是個病號,暫時指望不上。倒不是說歧視女性,只是在目前的情況下男人顯然更有利一些。
“我建議把56號院做為女宿舍,這樣大家都方便些!”
林娜好像看出了洪濤的心思,非但沒寬慰還得意洋洋的故意添堵。她這個婦女干部算是當值了,手下足足21個女人,而男性成員只有17名,其中還有個不滿周歲的嬰兒許慧和剛12歲的張柯,真正能當整個人用的只有15個。
“隨你便……老劉,算的咋樣了?”洪濤都懶得搭理她,無力的揮了揮手,轉而去關心劉全有的幸存率數字,希望能從中得到點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什剎海街道人口數量接近115000,幸存人數暫時有15人,差不多是八千分之一……”劉全有早就把比率算出來了,只是數字真不樂觀。
“按照70億人算的話,那全世界最終還能剩下……”洪濤皺著眉掏出手機,準備用計算器算算。
“不到90萬人……洪先生……在車上聽他們叫您洪領導,我也這么稱呼可以嗎?”
手機計算器還沒按出來呢旁邊就有人算完了,不是劉全有,而是那名外國病人。他在路上一直昏昏欲睡,回到小院里時干脆躺在擔架上被抬進來的,喝了點牛奶、吃了點巧克力餅干之后,大家以為他又睡了呢,幾乎都給忘了。
“當然……不過我個人更喜歡被稱作隊長,救援隊隊長!既然你醒了,那就先介紹一下自己吧,最好不要隱瞞,那樣的話以后可能會非常麻煩。”洪濤實際上也把他給忘了,甚至都沒來得及詢問個人情況。
“我叫藍迪.卡寧漢,來自美國東部城市波士頓,是一名駐華使館的簽證官。”
這個自稱卡寧漢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身材不太高,褐色短發、灰色眼眸,腦袋很小,還是扁的,后腦勺很突出,鼻子挺高,下巴向前凸起,高高的發際線,標準白人長相。他的中文聽力很好,說起來稍微有些口音,且表達能力不錯,沒什么廢話。
“啥,簽證官!來來來,讓我仔細看看!當年我結婚的時候想去美國度蜜月,結果愣是被你們給拒簽了,是不是你啊!”焦三本來都拿著臉盆準備洗漱了,一聽到有個簽證官立馬湊了過來,盯著藍迪使勁兒看。
“不,那不可能,我是去年才調任到駐華使館的……”藍迪顯然是聽懂了,趕緊為自己辯解,生怕被誤認。
“去去去,該干嘛干嘛去,別搗亂!”洪濤揪住焦三的胳膊把他拉開,啥拒簽啊,純屬故意找茬兒。當年這家伙和王小蘭結婚時是打算出國度蜜月的,但他想去北歐,是王小蘭想去美國。
為了能去北歐,這家伙劍走偏鋒,在簽證官面試時滿嘴胡說八道,根本沒提度蜜月的事兒,反倒是問了人家好多脫衣舞夜總會的事情,結果毫無意外的被拒簽了,也如愿以償的去了北歐。
蜜月回來嘴巴還挺嚴,一直沒提,直到離婚后才說,一度成為圈子里的男性正面教材。一說誰家媳婦厲害,就和人家吹牛自己當初如何如何忽悠媳婦上當的。
“卡寧漢先生,簽證官不是該住在使館里嗎?”劉全有也不想聽焦三胡扯,在他看來團隊里有個外國人,還是外交人員,必須仔細問清楚,外交無小事嘛。
“可是據我所知,簽證官不能住在使館里……我的房子就是上一任留下的,我發誓!”對于這個問題卡寧漢可能知道原因,但不知道用中文該如何解答,有點抓耳撓腮。
“有可能,簽證官應該不屬于外交人員……級別不夠……”面對劉全有詢問的眼神,洪濤幫卡寧漢做了注解。
他不止一次去過美國大使館,簽證處聽著像是使館的重要組成部分,實際上卻與使館是隔離的,也是使館建筑群里唯一對外開放并允許外國人進入的地方。
在簽證樓里工作的大部分美國人都算是大使館的一般雇員,估計連他們自己想進入使館內部也是受限的,自然沒資格住在使館內部。
“是的、是的,洪先生說的非常正確……我想知道,你們能不能聯系到大使館,我這里有應急電話號碼……上帝啊,這里也沒有信號?”
雖然自己說不清楚,但卡寧漢聽懂了洪濤的解釋,馬上連聲肯定。在醫院被困的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試圖聯系使館,結果全都沒有信號。
此時獲救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回去,然后盡快離開這個城市乃至這個國家。那些和電影里差不多的怪物簡直太嚇人了,他不打算再在此地工作,寧可辭職也要回國。
“藍迪,你可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簡單點說吧,這場災難不是局部的,是全球性質,其中也包括美國。電力、供水、通訊、交通、航班……之前人類擁有的一切,此時幾乎都無法使用了。”
看著卡寧漢一臉的焦急和期望,洪濤能理解,但還是不得不親口把他的希望給碾碎。朋友,不管你樂意不樂意,都老老實實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