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么定了。我明天就搬家,正好這里的運油車要去伊寧,我花點錢搭車過去……呃……你什么時候能把肉運過去,可千萬不能騙我啊!這可我的全部家當,你不來我就只能去煤礦里挖煤了!”
茶攤老板喜出望外,原本還想從中倒手弄個差價,這回也別玩黑的了。人家實心實意,咱也不能總當壞蛋,拿兩份安心錢夠吃喝了。但這筆買賣最終能不能做成,不在于他的決心,而是得看牧民的能力,在這方面,他不是太確定。
“牧民、不騙人!兩個禮拜……”男人聽到茶攤老板不相信他的話,立刻不高興了,重重的把茶碗敦在桌面上。
“好好好,那我先過去弄個落腳的地方……對了,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要小心,有幾個人向這邊張望了好久,你可能被人盯上了。”
有了更好的營生,茶攤老板已經無心再賣茶,半天都沒吆喝一句,爐子里的柴也不添了。可是他的眼睛沒閑著,聊天的功夫就有所收獲。
“牧民、不怕打架!”男人的茶也喝完了,還吃了大半塊壓縮餅干。聽了茶攤老板的話毫不動容,撩開斗篷露出腰里的短斧,起身推著車走了。
“唉……真是個怪人……”茶攤老板看著男人的背影面露躊躇,到底該不該跟著這個怪人去主基地混日子呢?不去吧,好好的機會就沒了。去吧,真不知道這個家伙能不能活到兩個禮拜之后。
“好像有四年了吧……他還活著啊!”愣了一會,茶攤老板好像想明白了,起身開始收攤。他認識這個怪人已經有段日子,久的都快想不起有幾年了。
既然怪人每次獨來獨往都沒啥事兒,還能獨自去抓藍魔鬼,且安全的送到這里來向駐軍出售,就說明應該很有本事。
現在該想想能不能在兩個禮拜之后履約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搭駐軍的送油車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付出很多代價。
牧民其實一點都不老實,哦對,不是所有牧民,僅指這一個。他哪兒是不怕打架,要和人家用斧子拼命,離開崗哨也就騎了一公里左右就離開了大路,拐進了路邊的一片廢墟里,像是要在這里過夜。
當尾隨而來四個人也悄悄摸了過去,身上突然崩顯出鮮紅的花朵,仿佛遇到了重擊,在很短的時間內依次倒退著躺在了厚厚的塵沙中。
一個人影緩緩從廢墟里走出來,兜帽、爛糟糟的斗篷、反光雪鏡、破舊軍靴,沒錯,就是那個傻乎乎還賊大膽的牧民。
可是他手里卻拿著一把做工很精致,還裝著消音器的手槍,兩邊大腿上也綁上了槍套和刀鞘,身體右側隱隱約約垂著一把更長的槍管。胸前露出的戰術背心上掛這兩顆藍瓦瓦、圓鼓鼓的手雷,分外扎眼。
“要不是老子找到了更好玩的,你們這些王八蛋誰也別想跑!”
他大馬金刀的走到尸體附近,抬手又是四槍。不光武器變了氣勢變了,就連說話口音都變了。哪兒還有半點羊肉串味道,倒是挺像一碗看上去爛糟糟,吃起來挺香還解饞的鹵煮火燒。
確定四個人都死了,簡單的搜了搜身,有用的全拿走,再把彈殼撿起來。然后把這四具尸體都拖到了路邊擺成一排,找來塊破石棉瓦蓋在尸體上。從背包里找出支口紅,在石棉瓦上奮筆疾書:自作孽不可活……搶劫罪,判死刑,執行者:佑羅!
“不長記性是吧,別急,有功夫了老子我還回來。誰搶我過一塊餅干,也得和你們一樣在這兒曬太陽!”退后兩步看了看,覺得有幾個筆劃寫的不太飽滿,湊過去再描描,直到滿意為止。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人都看見我,但不知道我是誰……”車輪重新轉動,歌聲隨之響起。這次確定了,就是鹵煮火燒,還是加了雙份大腸的,味兒太濃了!
藍天白云下,一潭碧水在陽光照射下映出妖艷的淡藍色。岸邊的綠草還沒有完全返青,可性急的野花就東一叢西一簇的盛開了起來,紅的、黃的、紫的、粉的、白的,五彩繽紛。
大自然仿佛還嫌顏色不夠絢麗,在岸邊點綴出幾塊透明的冰凌。看了看,對比還不夠強烈,干脆,遠處再來幾座雪山吧。
遠近都有了,中間像大鏡子似的湖水上好像又太平靜了,不成,點綴上一片帆影……嗯,畫面感好多了,層次比較豐富。可全是靜止的,又嫌太單調。來來來,弄兩群羊,讓它們自由自在的散布到山坡上吃草吧。
哎呀,自打沒了人類打擾,畫技是年年見長啊。大自然很得意,于是,就不介意個別人類在它的畫布上添磚加瓦了。
一排圓筒狀的房子又出現在西岸平緩的坡地上,有門、有窗、有煙囪,前面是開墾過的兩小片土地,后面則是用堅固鋼管圍起來的馬圈,和高高矗立的小型風力發電機。可惜今天風不大,扇葉全休息了。
“咯吱……咯吱……”有著深深花紋的越野輪胎碾過岸邊已經開裂,又被各種植物干枯莖蔓覆蓋的柏油路面,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
男人在圓滾滾的小屋門口停住,足足矗立了兩三分鐘,腦袋不停的左右上下轉動,好像在尋找著什么。而后才下車,把山地車高高舉起掛在了墻壁的鉤子上。
一把掀掉破拖布般的斗篷,把步槍、手槍、彈夾、手雷、匕首、短斧,一件件物品整齊的擺放在用圓木做成的桌子上,再解開臟兮兮的羊皮襖,脫掉破舊的陸戰靴和羊皮褲,露出了里面洗的有些褪色的戰術背心和迷彩服。
片刻后他已經脫了個精光,最后才摘下雪鏡,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和與大胡子、花白頭發不太相稱、略顯年輕的面容,還有后背上一幅呲牙咧嘴、似笑非笑的詭異老鼠頭彩色紋身。
“噗通……”連蹦帶跳的跑過草地、破損的公路、湖邊礫石地,男人飛身躍起扎進了湖水,砸碎了這面藍瓦瓦的大鏡子,也打破了此處的寧靜,并引起了遠處幾只大天鵝的注意。
它們沒有驚慌逃跑,而是挺著高貴的脖頸,用最優雅也最快的速度向這邊靠近。只要那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湖邊,既意味著有食物來了。
“噠噠噠……噠噠噠……”但更遠處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讓大天鵝們猶豫了,那個騎在馬背上的人影不光不喂食,還會用石頭扔。所以天鵝們決定了,在這個人走開之前還是別靠太近的好。
“嘿,克里木,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水中的男人只游了百十米就返回淺水區,抹了一頭一身的泡沫,等騎馬的人靠近,熱情的打著招呼。
“阿凡提,真神保佑你還活著,烈酒,不要紅酒!”
馬上的人說話也和之前的男人差不多腔調,漢語非常不好,全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往外蹦,很不連貫。而且他長了一張很中亞人的面孔,特征明顯,三四十歲年紀,也是個大胡子。
“有,還有鹽、孜然和辣椒!”男人大吼了一聲,轉頭又鉆進了水里,把一頭一臉和一身的泡沫都沖洗干凈。
“你又跑到城里去了,真是個瘋子……駕……我去殺羊!”克里木聽到有酒,還有珍貴的調料,咧開嘴笑了,也沒忘了抱怨一句男人的膽大妄為。同時馬速根本沒減速,在岸邊轉了一圈,用更快的速度跑回了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