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金爺您有印象?”白思德見到有聽眾捧場,趕緊又拿起茶壺,可惜金永順的杯子是滿的,那就改遞煙吧。
“他應該是游龍公司的外勤吧……以前也在我手底下待過幾天,挺能說的,業務不錯。他孩子媽還是我公司的經理給找的呢……你說的那些流民該不會就是他找來的吧!”
金永順美滋滋的偏過頭,享受了一次讓大洋路市場老板點火的待遇,可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不對了。呂偉安在勞務公司行業里也只是個小角色,憑啥能讓白思德記住呢,這里肯定有事兒!
“金爺真是明白人……我雖然還沒找到證據,但可以很負責的講,這個呂偉安近期發財了。就在前兩天,他去安全區管理處把五區最靠南邊的那座破樓給買了下來,還帶著那群流民里的兩個人到市場里專門踅摸了建材。”
茶也斟了,煙也點了,白思德一時半會找不到更禮貌的舉動,干脆舉起大拇指狠狠夸了金永順一句,這才把他發現的蛛絲馬跡都抖摟的了出來。說完之后自顧自的端起茶杯,搖頭晃腦的吸溜著,一副智珠在握的德性。。
“買、買樓!他、他買樓?”金永順至此才明白白思德提呂偉安是啥意思,可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個給公司跑腿的家伙,能從哪兒搞來這么多錢。
“游龍公司保險柜里的錢……”秀山太太別看老但腦子一點都不糊涂,馬上就給出了當下最合理的解釋。
“他、他有那么大膽子!”
可金永順還是無法接受,他不光認識呂偉安,同時也大致了解這個人是啥品性。要說見利忘義,為了多拿點提成轉投了游龍公司沒任何問題。可要說他暴起殺人劫財,還滅門,真不能信。
“那伙流民是他帶回來的,估計殺人的時候他也在場,只是被留了條命,然后給人家當擋箭牌了。”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孫飛虎開口了,他和秀山太太一樣,雖然年紀大了點可見多識廣,腦子一點沒生銹。
“……我手下肯定有人認識他家,抓回來問問不就清楚了!”金永順這時才轉過蒙來,還是不愿意全信,起身就要走,打算立刻去證實真偽。
“哎哎哎,老金,先別忙……這兩天我一直派人盯著他們呢。嘖,不太好下手啊,有個家伙整天形影不離,直接就住在他那里了。我手下仔細觀察過,這家伙身上八成帶著硬家伙,看面相也不是個善茬。”
“我琢磨著就算仗著人多去了也夠嗆能輕易擺平,一旦響動太大那群家伙保準還得炸,對誰都沒好處。也就是因為難辦,這不才把大家請來商量個對策嘛。”
沈楠一把拉住金永順,邊說邊把人又按回了沙發上。他真是看不起這些搞人口生意的,太魯莽太粗俗,遇事就知道仗著人多動武。
這么干欺負流民沒問題,可一旦碰上硬茬子非常容易吃癟。游龍公司估計就是這么倒霉的,按照白思德提供的線索,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當天游四海得知呂偉安從大西北忽悠回來一群帶著大包小包的流民之后,馬上覺得有肉吃了,還像以前那樣帶著打手呼啦啦找了過去。
打算給人家來個下馬威,能嚇唬就嚇唬,不能嚇唬就動手搶。沒承想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不光把自己和手下人的小命丟了,還饒上了表哥和公司里的其他人。
如果現在再去冒冒失失抓人,搞不好今天晚上又得少幾十口子,其中沒準還得有自己。在死亡面前,沒誰能為了不太想干的人守口如瓶。
“他們一共幾個人?”金永順終于冷靜了下來,開始重新估算目前的狀況。
“嗯……不太確定,目前住在新六區里的有五個,再加上呂偉安家里的一個總數是六個。剛剛我和虎哥用望遠鏡看了,去工地的也只有五個人,和官方勘察現場的結論比較吻合。”沈楠回答了這個問題,語氣比較肯定。
“要不咱們湊湊,各家出幾個人,等他們下工回新六區的時候半路下手!他們去工地干活,總不會也隨身帶著武器吧?”金永順確實和沈楠想的一樣,還在盤算著如何像對付流民那樣輕易把這伙人解決掉。
“要是不怕內務部找你問話,盡管去做,老太太我還沒活夠呢!”結果他的提議立刻就遭到了秀山太太的奚落,好家伙,在安全區里明火執仗公然劫殺流民勞工,這是真不把聯盟放在眼里啊。
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全加起來夠內務部一巴掌打的嗎?而且聯盟高層從來也沒承認過安全區里有其它勢力存在,只是在沒有造成實質損失之前不愿意為此大動干戈。
可要是有人打算挑戰一下規則,把刀把子主動遞上去,聯盟高層怕是也不介意再把安全區清理一遍,來個向黑惡勢力宣戰、堅決保護流民權益的口號,大家就全等著去礦山里鉆洞到死吧。
“嘿他娘的,合算我們里外不是人啊!”金永順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聽說流民都能滅門勞務公司了,心里的恐懼變成了沖動,太希望把這些家伙趕緊弄死才放心。
“秀山太太說的對,這件事不能由我們出手……我看不如這樣,他們雖然殺的是公司的人,治安隊不會管,但聯盟對安全區的武器使用也是有相關規定的。如果有證據證明這些人真的持有違禁品,治安隊怕是就要出面了。”
孫飛虎瞥了金永順一眼,心里對王小波和樸哲的崛起大致有了點感悟。不是新人太厲害而是老人太笨,活該被淘汰。
這時候怎么能急吼吼的沖上去打打殺殺呢,要時刻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座的人已經不是流民了,而是聯盟的編外官員,是幫著聯盟維持本地秩序的,干啥事兒之前都要把立場站穩才能去做。
“啪啪啪……虎哥不愧是老前輩,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沒錯,這件事用不著咱們出手,更不用去冒風險。高明、高明,來來來,以茶代酒,我先敬您一杯!”
要說誰最不愿意打打殺殺,必須不是沈楠。干夜店的雖然不全靠武力吃飯,可手下也得有幾個拿得出手的骨干,否則分分鐘被人把買賣折騰黃。
也不是秀山太太,她是老了沒力氣沖殺,可在她身后有一群日裔幸存者。雖然聯盟禁止按照族群聚居,卻沒禁止同胞交往。越是少數族群往往就越團結,在這方面日本和韓國幸存者做得最到位。
更不是孫飛虎,這位老兵即便有些過氣,沒了爭強好勝的心思,但俗話講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手下那群兄弟還是挺有戰斗力的,且單論硬實力的話不輸給任何一方勢力。
最慫的其實就是白思德了,不管他多么喜歡鉆研中國文化,學的多到位,可畢竟是個外國人。和那些日本、韓國、東南亞的幸存者還不一樣,人家至少模樣上沒大差別,他可好,全身上下就找不出一樣和中國相同的。
學了這么多年,啥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必然會懂,也必然感受的到。他倒是想找同族,問題是就算把全亞洲的幸存者湊在一起,估計也挑不出幾個丹麥老鄉。
還別說,在東亞聯盟高層里真有幾個來自歐洲的準老鄉,即便不是丹麥人也離的很近。就是憑借這點情份,他才能在安全區里站住腳。
可也僅僅是站住腳,真要比勇斗狠的話,手底下確實沒什么人可用。聽到孫飛虎的建議之后,白思德那叫一個舒坦。這辦法簡直就是兩全其美,既能化解外來的危險又不用打打殺殺,必須玩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