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不久,這個說法就得到了工業區調度站的確認。也就是說,這三名幫派份子是死于半夜1點之前,才有可能被一點經過的火車扎成好幾段。
但在巡邏隊的登記本上,庹小健的兩輛馬車是在半夜1點零五分才通過崗哨進入工業區的。士兵們有非常清晰的登記,還有庹小健本人的簽名。
那么問題就來了,這名兇手肯定無法在1點之前殺死庹小健的司機和兩個小女孩,在去殺那三個幫派成員,除非能把時光倒流,所以之前的推論不成立!
然后一個新的推論自然而然的浮現了出來,有個人,大半夜冒著雨從南邊鐵路經過,途中遇到三個大晚上不睡覺的倒霉蛋,把他們殺死之后放到鐵軌上制造了假現場,再潛入白六的窩點伏擊了庹小健的司機!
這個推論好像是成立的,但其中有幾個關鍵點不好解釋。比如說庹小健和司機為什么要殺死白六一伙人,然后又自相殘殺。
說是被人逼著的吧,從現場看有些牽強。白六和3名手下是死在倉庫里的,可還有3個人是死在外面和后面小樓里的,很顯然是被人從近距離突襲一點反抗都沒有,且事后被補了槍。
手法很專業,第一槍全是致命傷,不像白六這種人渣能做到的,更不像是被人逼著干的,那樣做至少會驚動3個不在倉庫里的受害人。
而且最后跑掉的這名兇手還悠哉悠哉的去二樓里逛了一圈,把白六藏東西的柜子找到并用子彈打碎了鎖,拿走了里面的東西,估計應該有錢。
想想看啊,如果白六的手下有這么大能耐,那他就不會屈尊在一個專門教唆孩子犯罪的人渣手下了,隨便去哪個勢力里混都能出人頭地。
另外還有個問題就是通行證,翻遍了現場也沒找到那張由城南安全區管理處簽發的特別通行證,但在軍方檢查站的登記簿上明明寫著編號,還有庹小健的親筆簽名。
也就是說那名兇手在打死庹小健的司機之后,還把現成仔仔細細的清理了一番,不光拿走了特別通行證還撿走了所有屬于他的彈殼。。看看,面對一地尸體還能如此鎮定并保持清醒的人,怎么可能會是白六的手下?
最后,根據特別調查科技術人員的勘驗,在倉庫的地窖里發現了不止兩個小女孩留下的痕跡,包括衣物、喝水吃飯的餐具還有帶血的紙,都表明至少存在四個孩子。
血跡第一時間被送回基地檢測,兩天后基地傳來消息,是三個人的血。那么還有至少一個孩子哪兒去了?沒別的辦法,搜查,把工業區封鎖起來徹底搜查!
這場持續了四天的大搜查成果還是有的,兇手雖然依舊無影無蹤,但孩子找到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一男一女兩個!
他們全是被遺棄的孤兒,是被白六一伙人從貧民區里抓走的,在地窖里最長的關了10多天,最短的關了7天。為什么要被抓又被關呢?其中一個孩子透露,他聽送飯的人說過是要送到京城享福。
那他們兩個又是怎么逃出來的呢?兩個孩子回答的非常一致,不知道!當晚他們被灌醉了,醒來之后已經是上午,除了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之外,兜里還多了100塊零錢。
看到一地死人,兩個孩子哪兒還敢多停留,一路小跑就鉆回了貧民區。要不是突然花錢去買好吃的被雜貨店老板發現,然后又被地下勢力的人得知,主動送過來獻殷勤,怕是誰也找不到。
耗費了6天時間,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挨了工業區無數工廠和部門的罵,結果還是沒結果,甚至連兇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王簡這個郁悶啊,無奈之下只好解除了封鎖,留下特別調查科的兩組調查員繼續深入摸排,他自己先跑回來向部長匯報。
“部長,我這次的差事沒辦好,還給您添麻煩了!”當他敲開位于內務部辦公樓地下的部長辦公室大門時,林娜正戴著眼鏡在桌子后面埋頭批示著文件。
“嗯,麻煩確實不少,這幾天抱怨、投訴的電話都快打爆了……但我一個都沒接,都是藍玉兒處理的。王簡,你到內務部也有三年了吧?工作確實干的不錯,否則這么重要的案子我也不會交給你去辦。
但你的心理素質還是不太過關,內務部不挨罵那還叫內務部嗎?我們干的就是招人討厭的工作,如果哪天沒人罵,咱們就可以卷鋪蓋回家了!”
林娜頭也沒抬,只打開案卷掃了幾眼就繼續去批示其它文件,一邊批一邊說,聲音暖暖的,絲毫聽不出到底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
“咔嚓……”鋼筆被插進了筆帽,林娜抬起頭,沖站得筆直的王簡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坐下。
“你覺得案情是怎樣的?”
“到現在還沒理出頭緒……”王簡坐在了一旁的沙發里,神情倒不是特別緊張。他這個特別調查科副科長是一再要求才干到現在,否則早就升任處長了,也就不怕得罪上官而耽誤了升遷。
但他非常謹慎,這位林部長和自己的老上司周媛不太一樣,是個名符其實的笑面虎外加鐵手腕,經常能坑人于無形之中,在她面前最好別耍滑頭,更不要撒謊。
“我不需要你理出頭緒,庹小健的事情機械部已經知道了,下午秘書長會議上恐怕就要提出來。我需要你給出自己的意見,什么也不要顧忌,就說第一感覺!”
林娜摘下眼鏡走到旁邊,到了杯水放到王簡身邊的茶幾上,自己也坐在了對面的沙發里,重新把鋼筆旋出來,擺好了工作筆記,靜靜的等著。
“呼……我覺得他有很大問題!”王簡深深吸了口氣,房間里有點憋悶,真不清楚堂堂聯盟內務部長為啥非要選個地下室待著。
“哪方面?”林娜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翹起二郎腿,靠在沙發里記錄。
“經濟和刑事犯罪都可能有!”
“講講理由!”聽到自己手下指控聯盟官員這么重的罪名,林娜還是啥反應都沒有。
“他去津門港開具的特別通行證是真的,但使用了安全區里一家公司的名義……這家公司叫安通機械。”王簡理了理頭緒,用盡量簡潔的語句講述著自己的理由。
“……機械部和安通機械公司有業務往來嗎?”林楠稍微停頓了下繼續問,語氣里聽不出任何變化。
“有……”
“那就不是問題,繼續說!”
“……沒有了!”王簡咬了咬牙,把爭辯的情緒強壓了下去。
“那就結案吧,庹小健和司機違反聯盟武器管理條例,越權干涉流民案件。調查案卷交給津門港工業區管理處審理,把我們的人都調回來。”
鋼筆尖停在紙上滲出一小團墨跡,仿佛是個句號。林娜起身走回了辦公桌后面繼續審閱著文件,片刻之后給出了處理意見。
“是……”王簡面如死灰,短短十分鐘不到的對話,比跑出去幾百公里調查了一周時間還疲憊,同時覺得這間地下室更憋悶了,想趕緊離開去外面透透氣。
“等等……王簡,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但事情沒那么簡單。當初你為什么會被交換到周媛那里去,難道現在還沒覺悟?年輕可以任性,錯了有機會改,現在你快40歲了,如果還任性,就算周媛當了秘書長也一樣救不了!”
抬頭看看王簡走向門口的背影,林娜開口叫住了這名得力手下,再次放下鋼筆,緩緩的說著只有兩個人能全部聽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