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的不是城南安全區里的運輸隊,甚至也不是城東安全區里旳運輸隊,大部分小運輸隊根本不知情。他們只是想混口飯吃,并不想摻合進來。咱們如果拿他們開刀,那和孫長忠有啥區別?
當初成立運輸公司的時候我就說過,咱們和孫長忠不一樣,話音未落怎么能出爾反爾。冤有頭債有主,不能為了所謂的大義就把苦哈哈們都卷進去。
那樣的話即便把孫長忠打敗了,對他們而言有什么意義呢?無非就是孫長忠換成了孫飛虎,長風、忠義公司換成了平安公司,結果還是一樣的嘛。
要改就從根子上改,壟斷才是根子,運輸隊并不是。要打擊也是打擊壟斷,別傷及太多無辜。這次是天成運輸隊出頭挑事兒,那好,咱們就拿天成開刀。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有多不怕死,能不能用生命維護壟斷者的利益!
你是公司的副經理,不要摻合這種事情。記住,從上任那天起,你不管走到哪兒都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王剛了,而是平安運輸公司的形象。
不光嘴上、臉上要光彩,雙手也要干凈,這樣有人問起來你才能理直氣壯的和人家說,我們公司是純潔的、是美好的、是守規矩的!”
有時候洪濤就是想不通,為啥很多人在受到欺負時總習慣去找弱小的對手報復,從來也不愿意去找真的罪魁禍首,并以此為榮。
不光王剛是這樣,胡楊他們也是這樣。當年都被欺負成那個倒霉樣子了,依舊只會和同是苦哈哈的淘金客們以命相搏,見到救贖者士兵之后溫順得和小綿羊一樣。
對真正欺負他們的士兵、苦修士、裁決者和救贖者高層,通通視而不見,對方稍微露出點笑模樣,還感恩戴德高呼萬歲。
要說對付同樣的苦哈哈容易吧,也不是,淘金客們誰身上沒武器啊,誰不會以命相搏啊。真要是算起來,淘金客之間的戰斗比襲擊救贖者哨兵還殘酷、危險、血腥的多。
“……光靠好名聲能打敗孫長忠的運輸公司嗎?!”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王剛也有點厭煩這個整天在別人耳朵邊上叨逼叨的周大福了。原本挺簡單的事情,到了他嘴里就會越來越復雜,叨逼好幾天沒結果,說得人頭暈眼花還不得其所。
“自然不能,所以還得有干臟活、不露臉的,比如我……看到這張臉了嗎?它就是干臟活的下場。其實以前我長的挺帥的……你能不能禮貌點,聽別人說話的時候眼神別四處瞎看!”
此時正好夕陽西下,洪濤想讓金色的余輝給自己的形象來個剪影,顯得更加悲壯、高大一些。但王剛很不配合,尤其是提到帥的時候,居然把臉扭向了另一邊。
“我聽呂蒙說了,你的臉是被森林大火燒的,他是聽胡大哥講的……”王剛忍住笑把臉轉了回來,但依舊不認同悲壯、高大和帥的描述,倒是覺得有點滑稽。能讓森林大火燒成這樣,這得是多笨的人吶!
“至今為止管理處、治安隊,包括孫飛虎、沈楠、白思德等等,還有你和佟老板,心里都清楚游龍公司的人是誰殺的,可我們不光沒受到懲罰,還比整天辛勤勞作的流民過得好,這就叫本事。明天寫個紙條,我讓人拿著去找你老叔……駕!”
這個天是沒法聊了,什么森林大火不過是騙外人的故事,從胡楊到笨豬每個人都編了一套,用來應付有可能出現的盤查。可居然有人信了,深信不疑,還不能戳破,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懊悔。
“……找他干嘛?”
“打聽天成運輸隊的動向,他們里面要是有你認識的人,最好提前說清楚,否則以后就永遠也見不到了!”
“其實……他們里面也不都是壞人,大部分還是跟著混飯吃的……”這下王剛不得不信了,再想想游龍公司的傳聞,立場馬上轉變了180度,從強烈主張報復換成了不忍傷及無辜。
“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選擇是人生最大的權利,同時也是最大的風險。你能挨個指出誰是心甘情愿當走狗、誰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嗎?”洪濤也把臉轉向了另一邊,往牙縫里塞了根煙點燃,一副愛答不理的德性。
“我和他們又不熟……”王剛還真篩選不出來,而且他敢肯定,就算天成運輸隊的隊長也選不出,人心這個玩意誰說的清哦。
“那不結了,選不出來就先假設成全部有罪!我這個人最喜歡講理了,可誰要是逼著我不講理,那就干脆一點理別講。理都不講了,你說還去掰扯一個人有沒有罪、當不當誅,還有意義嗎?
留著這份心思等到了大家都想講理的時候,再去和孫長忠掰扯。我琢磨吧,干掉天成,再把長風和忠義運輸公司的直屬運輸隊干掉一半,他們就應該愿意講理了。別急,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你很快就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洪濤的目標并不全在天成運輸隊身上,按照他的計劃,即將因為兩家公司爭斗而不知不覺當了炮灰的人數還要翻好幾倍。但說起來一點都感覺不到血腥,好像是天經地義的,比如餓了就得吃飯。
“……”看著身邊這只會抽煙的惡魔,王剛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自然而然想起了去曹妃甸路上扔的那顆手榴彈,神情猛的的一振,不是興奮而是恐懼。
他只是個為了生存而掙扎的車夫,不是殺人如麻的土匪,甚至連參軍上戰場對抗喪尸的經歷都沒有,聞不得如此濃郁的血腥味,更沒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魄力。
按說這次突遭變故,即便應對得當,那也算是九死一生僥幸過關,沒啥可值得慶賀的,應該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回來,低調低調再低調,除了幾個知情者之外誰也不告訴,權當沒發生過。
洪濤當然也是這么想的,只打算回去之后讓胡楊找孫飛虎和秀山太太問清楚背后的暗流涌動,借此判斷一下交通運輸部和后勤部的態度,以便決定下一步動作。
但有時候吧,實力不允許低調。車隊剛拐進南五區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為首的正是孫飛虎和胡楊,后邊還跟著沈楠、白思德、王小波等一群城南安全區里的頭面人物。
他們像迎接子弟兵凱旋歸來一樣,不由分說就把洪濤和王剛給拉進了三環娛樂城。先在一頓煙霧繚繞之中去去晦氣,再到洗浴中心里泡泡、蒸蒸,享受享受技師按摩,最后換好新衣服在餐廳包房里把酒言歡,接風洗塵。
至于說為什么要搞這么大排場,洪濤剛開始也不太明白,但在酒桌上聽了一會兒就大概清楚了。孫長忠這些年把持著整個安全區的運輸業吃獨食,誰也插不進去,引發了眾怒。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無不盼著其吃癟的。
孫飛虎和秀山太太聯合胡楊搞了個新運輸公司,表面上是為了滿足建筑公司和聯盟新政策的需求,實質上也是對孫長忠的挑戰,或者說是對原有格局的挑戰。
原本大家并不太看好平安運輸公司,主要是規模太小,才20輛馬車,連孫長忠的一家運輸公司都比不過,更別提動搖其根本,但這次的小沖突卻讓他們看到了一丁丁點希望。
其實都算不上沖突,頂多算摩擦,再正常不過的競爭手段。可結果很出人意料,平安運輸公司居然沒吃虧!換句話講,孫長忠吃虧了,以大壓小還是有意為之,卻沒達到設計效果,這就是吃虧,或者叫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