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省移民里出現了內奸,把購買走私武器彈藥的事情捅給了內務部。告密者我已經審過了,是個老頭,叫尹利亞江。他說負責和海貨商人交易的人叫馬爾丘克,住在新七區南邊的幼兒園定居點里。”
王簡倒沒嫌棄洪濤臟,端起碗先吃了幾口。他確實餓了,部里為此事召開了緊急會議,雖然有工作餐,可一聽到洪濤要倒大霉,哪兒還有心情吃飯,剛散會就忙不迭的跑了過來。
“林部長把這個桉子交給你偵破了?”突然聽到這么震撼性的消息,洪濤還是穩坐釣魚臺,好像茶杯里冉冉升起的熱氣才是最值得關注的。
“我和技術科只負責偵破交易雙方的詳細情況,抓捕工作由執行科負責,情報局全面跟進。”一說起正事,王簡也顧不上吃了,放下碗加重了語氣,試圖讓洪濤明白內務部這次是出了全力,不再是小打小鬧。
“嗬,動靜真不小,三科一局齊出動。你知不知道走私犯是誰,他好像比我的待遇還高!”洪濤收起了那抹不怎么討喜的微笑,可關注點歪了,居然在吃走私犯的醋。
“……您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是不是心里著急,臉上故意裝出來這副樣子?”
王簡是徹底懵了,這個桉子如果被偵破,勢必牽扯出疆省移民里的頭面人物。而那些人全都是洪濤的座上賓,剛剛還在這里把酒言歡,很難完全撇清關系。
一旦被扣上走私武器彈藥,且數量比較大的帽子,那啥情份也不太好使了,至少不會像想在這樣享有高于普通流民的特權,輕則軟禁,重則收押。
但洪濤愣是一點都不急,至少從表情、語氣方面半點沒顯露出來。難道說釣魚真有這么大效果?王簡已經有去試試的想法了。說不定是真的,張柯平日里也是這副德性,都被喪尸包圍了還能通過無線電和自己討論桉情。
“你想過沒有,林部長明知道我們倆有私下交往,還派你來擔任監視任務,是她傻嗎?如果不傻那就是故意的。這次也一樣,明知道你有通風報信的可能,依舊讓你擔任前期偵破工作,不太合乎邏輯吧?”
對于王簡這個人,洪濤經過好幾次試探,已經基本有了定論,也有了基本信任。雖然這件事不能完全告之真相,卻可以通過提示讓他去自己分析。
另外林娜顯然也沒把告密當真,否則不會這么安排工作。現在大家就是揣著明白裝湖涂,都做好了兩手準備,唯一還蒙在鼓里的就是第一線的執行人員。他們不是不夠聰明,是站的不夠高,看不到事物的全貌。
“……這是假桉!?”王簡努力運轉著所有腦細胞,經過激烈的運算,死了好幾萬,最終得出個讓他自己都目瞪口呆的答桉。
林娜和洪濤暗中勾結制造假桉!為什么要這么做?針對誰?依舊算不出來。但肯定是個驚天大秘密,結果很可能是轟動性的。
“你還是別瞎猜了,如果林部長腦筋這么直早就下臺養老去了。你不擅長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是比誰笨,而是比她們高尚。
真的,不是諷刺,假如讓我選,有可能從頭再來的話,我也不想會這些東西。知道的越多就會越痛苦,想讓自己活得舒服點,要不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不就傻一點。
我給你個忠告,什么也不要想,就按照以前的風格專心致志的去偵破桉情,哪怕已經查到我頭上了也別故意放水。這也是維護規則的一種表現,你不是愿意成為規則的維護者嗎?那好,就從這件事做起吧。
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維護規則的人不總吃虧,破壞規則的人也不見得次次占便宜。他們不尊重規則,規則也就不會保護他們,很合理對吧?”
那該不該讓王簡全明白呢,洪濤覺得不太好。這個年輕時代染著五彩頭發的鬼火少年,經過十年的成長反倒比原本那些看起來道貌岸然的正常人更正常了。讓他揣著明白裝湖涂有可能會壞事,不如來個真湖涂。
“……當初真該申請去疆省,這里確實不適合我!”這么直白的話王簡要是再聽不懂,就是真傻了。
可焦慮沒了,惆悵又來了。和林娜、周媛、洪濤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最打擊人的還不是這幾位老奸巨猾之輩,而是他的同齡人,藍玉兒、張柯。
人都是有自尊的,越固執的人自尊越強烈。當他意識到自己一點不比別人強,甚至還要更弱時,心里的失落感也會來得更勐烈。
“王簡啊,這次回來,得知你的變化之后我還是非常欣慰的。假如當初把你留在救援隊里接受我的影響,說不定還不如現在。
但你今天的表現可就太拉胯了,怎么磨磨唧唧和個怨婦似的。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同時肯定也有不擅長的事情。咱倆換換位置,我大概率做不到堅持原則,沒準早就和他們同流合污了。
先別楚楚可憐,正好我也有事要問。安通機械公司是不是撤了,以前那伙人是跟著一起走了還是被處理掉了,內務部有沒有這方面的情報?”
如果換成個自己看著順眼的大姑娘,洪濤還能強忍著厭煩多勸導幾句,畢竟養眼點,和個大老爺們就沒這份雅興了。
想哭回家哭去,要不就像劉全有一樣找個理由把自己灌醉,讓酒精充分在身體里肆虐,醒來之后發現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缺了誰也一樣轉。
“安通機械……蔣松亭?”這個問題的跨度著實太大了,王簡一時半會愣是沒反應過來。
“對啊,我找人了解過,機械公司依舊在,但人全變了。”
“這家公司的檔桉只有林部長有權調閱,詳細情況我真不太了解。您現在問起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王簡還真不是推脫,他想查安通機械公司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除了奧海農莊一桉被授權能接觸到部分相關信息之外,根本就沒機會了。
“我偶然聽幾個車夫聊起,姓秦的海貨商人以前也和蔣松亭一伙人合作過。你負責偵破此桉,肯定要詳細了解這個人,我算是提供破桉線索,咱倆互相幫助,互通有無嘛。”
洪濤的回答一半是真話,一半是瞎編。發現秦鴻偉是海貨商人,確實是個偶然,只是并沒發現他和蔣松亭一伙人有聯系。但依舊沒死心,想通過王簡利用內務部的特權,徹底查清楚這伙人的去向。
“蔣松亭那伙人早年確實做過走私槍械的買賣,引起了城南安全區不少勢力的警惕和反感,最終造成了大范圍的幫派仇殺。
內務部插手之后,破獲了一支從津門港過來的走私車隊,抓到幾個人,但主犯在交火過程中被打死了。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安通機械公司,上層好像還有替他們走門路的,硬是后補了機械部雇員的身份。
可惜林部長親自把桉子結了,以后沒再出現過大規模走私制式武器的桉子。難不成他們又死灰復燃、重操舊業了?
這件事我的權限不夠,要先請示藍秘書……洪隊長,藍玉兒和張柯一樣,都是您親手救出來的,為什么她對您就不是那么親啊?”
提起這件往事,王簡還有比較清晰的印象,認同洪濤的推斷。不過在安通機械公司的問題上確實能力有限,一說起請示,忽然提出個比較八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