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2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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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哥,這么搞下去怕是要引來上面的關注。眼下自管區剛剛成立,重要的是休養生息,不該再去搞這種比較敏感的事情。如果真把政府逼得無路可退,自管區的前景怕是堪憂啊!”
被人當面恥笑膽小,張謙也只能忍著。事兒是明擺著的,誰在這個位置誰都怕,打腫臉充胖子也沒用。不過他還是要從另一個角度闡述此種做為的弊端,從長遠計好像不太明智。
“唉,我在拿到這種槍的時候,和你想的一模一樣,結果被人問得啞口無言。仔細想想他說的確實沒錯,可沒人提醒的時候自己就總也想不明白。
你大老遠的來了,肯定也想知道這么做的用意,我就把他的話學一學,你自己琢磨琢磨。肯定不太像,湊合聽吧,大概意思明白就成。
他說自管區并不是結果,而是個開始。別以為給了點權力就得感恩戴德,這些權力本來就是屬于每個人的,之前被搶走了,現在還回來一星半點,該滿足嗎?
但和你擔心的一樣,如果管委會得寸進尺,馬上再逼迫政府在大局上做出讓步也是不明智的。可失去的權力還要繼續爭,用什么辦法呢?
很簡單,從每個人、每件小事開始循序漸進,武器就是其中一項,他說這叫人性。今天我見到你,才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人性,也能想象出自管區的治安員們知道了這種槍之后會是個什么表情。
不是借機嘲笑他們,而是人性的微妙。以前流民手里只有打不準、威力小的破槍時,見到治安員心里就自動矮半截,不管有理沒理,敢于據理力爭的少之又少。
假如每個人都有機會拿上這種槍,你猜局面會不會改變?我覺得肯定會,很多流民不再選擇忍氣吞聲,真被逼到絕路大不了就是一命換一命唄。”
孫飛虎把槍拿在手中掂了掂,感受著壓手的份量,仿佛吸入了真氣,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了微妙變化,忽然調轉槍口瞄準了張謙。
“……治安員的傷亡增多,流民的傷亡會增加更多,他是想把水攪渾,讓流民和政府對立,然后渾水摸魚!”雖然知道槍里沒子彈,可張謙依舊不由自主的想閃躲,同時心里發虛。
關于人性的說法他理解了,也部分認同。如果這種槍大量普及,確實會讓管理處和治安隊收斂不少,流民忍氣吞聲的現象也會少很多。
但這樣做不見得會有好結果,只會激化執法者與流民之間的矛盾,最終造成大量傷亡。雙方加上聯盟政府都沒好處,唯一能從中獲利的好像就是那個隱藏在人群背后的老家伙,太他媽陰險了!
“得,咱倆的想法又一樣了,我當時也是這么問的。他說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原因依舊是兩個字,人性!
道理很簡單,以前流民毫無反抗能力,管理者才敢肆無忌憚的盤剝,即便違反了規定也毫不擔心。他們手里有權力還有槍,能文能武。流民則是告也告不贏,打又打不過。
現在流民手里也有威力比較大的武器了,誰還敢為了幾塊錢去輕易欺負他們嗎?流民之所以拼命是為了活下去,管理者只是完成工作,何苦拼命呢?
真正需要害怕的不是你我,也不是治安員和管理處的工作人員,而是上面那些人。以前他們可以隨便盤剝我們,現在不成了,必須要想一想后果,適當的把屬于我們的權力返還一些。否則連基地都別出來,到處都是仇恨的子彈!”
說起這個問題孫飛虎有點激動,他當年之所以冒著極大風險帶領部分流民建立烏托邦,就是不想落到被別人隨便揉捏、隨意踩踏的地步,可惜功虧一簣。現在終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恨不得馬上沖出去把希望變成現實。
“……可您想過沒有,如果讓這么大威力的武器在安全區里普及,就算治安隊和管理處從此之后全秉公執法了,流民之間的仇殺事件也會增加很多。到時候滿街都是槍聲,走在路上保不齊也會挨槍子的日子一定好過嗎?”
關于重新分配權力和具備一定反抗能力的說法,張謙也不是很抵觸。但他還有另一個擔憂,社會治安。舊世界里天天聽新聞,今天學校發生槍擊事件、明天商場里發生槍戰、后天持槍入戶搶劫。
那種日子恍如地獄,分分鐘都有喪命的可能,即便拿到了權力又有什么意義呢。如果讓他選的話,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畢竟活著才有機會幸福,死了啥都沒了。
“哎呀,看來他說的沒錯,我們的腦子好像已經被洗過了,缺乏獨立判斷能力,很容易被大規模的謊言蒙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其實我也有這種想法。
他給出的解釋很簡單,如果那邊是地獄,為啥會成為全世界移民數量最多的國家,且削尖了腦袋往哪里跑的絕大多數都不是難民,而是各個國家的精英,每年都是如此。
由此推論一下會產生兩種可能性。第一,那些精英都是瘋子和傻子;第二,那里不是地獄,我們才是傻子,被人騙了。
實際上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畢竟你我誰都沒去親眼看過,不過有個非常簡單的辦法可以驗證誰在說瞎話。你去公寓里挨家挨戶問,這里住的大多是外籍幸存者,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去過允許持槍的國家,甚至長期生活過。
不要把對特例的無限擴大宣傳當做常態,更不要相信統治者的放屁。他們的嘴里基本沒實話,因為說了實話就會讓人們看到他們是多無能、多齷齪、多卑鄙。
規則是保護大多數人的,并不是保護所有人的,只要大多數人受益了就是好規則。眼下聯盟正在向反方向走,規則保護的是少數人,而大多數人是吃虧的。
想把這種趨勢扭轉過來有幾種方式,比如戰爭、改革、或者外部入侵。但不管選擇哪一種方式,犧牲都是不可避免的,這也是糾錯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代價。
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根據情況選擇一種相對來講犧牲比較小的方式,外部入侵就不考慮了,戰爭也可以排除。如果他想使用武力,就不用以流民身份回來了。你我恐怕也不想生活在戰亂年代里,那時候就真的沒人講理了。
改革倒是個好辦法,也最復雜。它可以由上往下展開,也可以由下往上推動。前者目前看可能性不大,后者操作起來需要極高的技巧。稍不留意就會從改革變成歧義,且過程會無限靠近戰爭。”
這時孫飛虎逐漸恢復了平靜,表情略有尷尬。很顯然,他也曾提出過類似的問題,然后被某個人當做了傻子。很大可能他已經去找過不止一個外籍幸存者證實過了,結果還真是個傻子!
“……您打算東山再起了?”沉默了好久,張謙才從被人當傻子的煩躁情緒中緩過來。當一個人的三觀被摧毀時是最痛苦的,基本等于之前的年月白活,自我否定很難很難。
如果是自己醒悟的還好受點,畢竟臉面沒全丟,一旦是被人戳醒,那真是從里到外丟的一塌湖涂。大部分人無法接受這種狀態,從而選擇不接受,揣著明白裝湖涂,試圖保留住最后一絲顏面。
“別,我可玩不起這種游戲,頂多在旁邊喊個號子搭把手。倒是你們該多想想了,別覺得自己是官,比流民高貴,實際上差不多。你是沒看見上面那些人的真實生活,了解的越多心越涼。
他們吃的東西是精挑細選的,還有單獨種植單獨飼養,雞鴨牛羊每天的飼料大部分是糧食,可流民還有挨餓吃不飽飯的。
他們穿的用的也有特殊渠道,專門有人負責去紅區搜羅舊世界里的奢侈品,不管多遠也得運回來,為此還出現過死亡和失蹤事件。估計是太深入喪尸控制區,碰上了藍魔鬼。
他們還豢養女奴,大部分是從其他幸存者團體交換過來的年輕貌美姑娘。有些會以各種名目安排到冷門單位工作,有些就被長年關在農莊、牧場里,美其名曰某某某單位的后勤基地。
我們加入聯盟不光是為了暫時活下去,還要為子孫后代找個活路。眼下喪尸病毒的威脅還遠遠沒有消除,他們到先享受起來了。
幸虧有當年的規則限制著,聯盟才不至于落到少數人手里。可他們一直沒死心,正緊鑼密鼓的一步步奪取權力。要是我們還麻木不仁,等他們得手之后再想改可就更難了。
你和文山都應該為自己今后想一想了,如果想成為少數人錦衣玉食、世代相傳,沒毛病,抓緊時間往上爬,我預祝你們成功。
如果不想或者覺得爬不上去,最好還是提前選個后路。其實不管怎么選,對個人來講都是對的,怕就怕不選,原地待著不動,無論哪邊勝利都得不到福利。”
如果說前面的話都是在重復洪濤的想法,那這番話就是孫飛虎的肺腑之言。他確實是拼不動了,可不想看著小輩們渾渾噩噩的混日子,至少關系比較好的要提醒。聽不聽在別人,反正自己說了,內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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