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社長都被驚動了。
新聞部主任彭飛連忙上前解釋道:“沒啥事,沒啥事,是有關昨晚火災的事情,蔣哥在問我們有沒有拿到第一手素材。”
他這明顯就是在為關山打圓場。
把事情的性質從“質問一個人”,變成了“詢問所有人”。
這樣的話,如果李芝櫻沒有追問下去,事情就定性成了后者。
蔣思嚴再杠精,也不敢在這種理虧的情況下去杠社長,只能憋回去不了了之。
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別看彭主任剛才一聲不吭的老實樣,實際上卻比蔣思嚴油滑多了。
不過可惜,李芝櫻并不打算接受這和稀泥的說法。
她環視一圈,在氣鼓鼓站著的沈丁花,以及氣氛還殘留著一絲劍拔弩張的關山、蔣思嚴兩人身上停留了幾秒。
大致上就明白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么點事情,沒必要把人叫上來單獨問吧?”
李芝櫻走過來看向蔣思嚴,高跟鞋噠噠地敲擊地面,眼神平靜中帶著無形的壓力。
蔣思嚴立刻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順便教育教育某些不思進取的小年輕罷了,平時不認真,做事不牢靠,說兩句還要頂嘴,這種人,怎么可能好好工作?”
雖然剛才莫名其妙地氣勢弱了一截,但他是絕對不信關山真能拿出什么真材實料的照片的。
要是有第一手的材料,那些追逐熱度像是野狗搶食的家伙早就放出來了。
現在還沒任何動靜,就意味要么昨晚真沒目擊者,要么是被壓下來了。
他自己清楚得很,要不是這樣,怎么借題發揮?
只要這一點是確定的,他就不信關山能翻了天。
難不成他還能憑空變出來個素材不成?
既然這都撕破臉了,關山也懶得再應付這家伙,不卑不亢地挺直身板道:“我做事認不認真,工作得怎么樣,彭主任才是有資格評價的人。”
“而您……恕我直言,您平時在辦公室里光喝茶了,電腦都沒開,好像也看不見我是怎么工作的吧?”
蔣思嚴一聽,頓時勃然大怒:“你敢諷刺我?!”
關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不不,您會錯意了。”
蔣思嚴還以為他要服軟了,面色剛緩和了一些,就聽關山又說道:“我只是說出了事實,怎么叫諷刺呢?”
他砸吧了下嘴,感嘆道:“有時候真覺得您挺神奇的,明明哪也看不見,找不到,偏偏既神秘又特別有存在感。”
關山委婉地道:“不知道您有沒有覺得自己非常像屁?”
下面工位上坐著的眾人頓時一個個全都趴下了,肩膀劇烈顫抖聳動,此起彼伏地響起噗噗的聲音,仿佛在配音。
沈丁花直接笑出聲。
她看到關山態度轉變的瞬間,心中就沒有了擔憂。
小山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一旦要做什么事情,一定是想好了后果和對策。
這種時候,她就只需要支持和等待。
“你!”
蔣思嚴哪里被人這樣大庭廣眾罵過,鼻子都要氣歪來,臉色鐵青地指著關山,轉頭怒氣沖沖地朝李芝櫻告狀:“社長,你看看,你看看,這什么態度!”
“這都開始辱罵上司了,以后不知道會怎么樣呢!這種人,就不該留著!”
關山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辱罵?”
“就算您不懂,不清楚我平時的工作質量,但我從工作以來就沒有一次缺勤,當天的任務就算工作到半夜也絕對當天完成,這些事情,只要查一下記錄就能立刻知道。”
“可到了您這兒,就成了一個‘懶到家、沒有任何業務能力、平時不認真、工作不牢靠’的廢物!”
他眼里幾乎冒火:“到底是誰,在辱罵誰?!”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彭飛額頭冒汗,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手足無措。
到了這個地步,根本已經沒法勸了……
唉,彭飛心里嘆氣,他對關山是非常看好的,這年輕人有拼勁也有原則,以往也懂得隱忍的道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副前途都可以不要的樣子。
事到如今,只能期望社長的態度了!
“篤篤篤!”
李芝櫻果然有所動作,她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辦公桌,嚴厲地道:“安靜,你們當這里是哪里?”
蔣思嚴被關山氣得肺都要炸了,指著后者正想要大聲斥責,卻被李芝櫻堵了回去,憋著一口氣差點嗆死,瞪圓了眼睛。
什么時候開口不好,偏偏挑這會兒!
那小子話都說完了,他卻沒處反駁,只能冷哼一聲,用力放下自己指著關山的手指。
實際上,李芝櫻看兩人你來我往這幾句,大體上已經明白事情的經過。
蔣思嚴什么德性,什么能力水平,李芝櫻一清二楚。
這家伙就是一個中年紈绔,之所以讓他進報社當副總編,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方那年事已高的老子,在報紙行業很有幾分地位。
再加上長輩之間的交情,李芝櫻才給他塞了個位置。
今天這事,多半是蔣思嚴沒事找事。
她此刻倒是反而意外地多看了關山幾眼。
這個才從實習生轉正沒多久的小記者,膽子倒是不小……不過,蔣思嚴這樣的做派實在是過分了。
倒是確實缺了個能夠讓他收斂一些的理由。
關山……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前提是,他有這個能力。
李芝櫻想了想,看向關山道:“你剛才說,你能弄到火災現場的照片?”
關山點點頭。
蔣思嚴心里咯噔一下,這是要保關山的意思啊!
這小子今天要是被保下來,他的臉面可不就丟盡了!
蔣思嚴也顧不得氣了,連忙道:“他就是胡說八道,那些媒體都沒消息,一個小記者,哪來的本事?”
李芝櫻美目一橫,呵斥他道:“我們作為媒體人,要用事實說話,你又怎么知道他沒這個本事?”
這話和關山嘲諷他的簡直如出一轍!
但這次對面卻是他自己的上司……
蔣思嚴還能說什么,只好黑著臉,悻悻地閉嘴。
李芝櫻看向關山,接著說:“最近消防宣傳日,我準備做一期消防安全的專版,如果你真能拿到照片,就加進近期火災示例里面,專版也由你和彭飛共同來負責內容。”
她瞇起眼睛,目光凌厲:“但你要是信口雌黃……”
關山瞥了一眼蔣思嚴,鄭重地道:“那我就自己辭職。”
“好。”
李芝櫻滿意地點了點頭:“新聞可是具有時效性的,我只給你一天時間。”
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
蔣思嚴原本聽李芝櫻說要讓關山來負責特別刊都急了,但隨后他一想,關山根本沒可能拿到照片的呀!
這一波是他自尋死路!
哎呀,穩了!
想到這里,蔣思嚴就又不急了,環視一圈,冷哼一聲,回自己辦公室繼續喝茶去。
一想到關山注定原形畢露,氣急敗壞辭職的樣子,他就覺得茶都甜了幾分。
“就是這天花板,得找人來修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