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人告訴關山這件事。
因為唯一能告訴關山這件事情的人就是沈丁花,而他這一整天都沒有和沈丁花打電話。
所以毫無心理準備的關山,就撞上了剛剛回到家中和女兒一起享用晚餐的沈爸沈媽。
面前的這對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男人名叫沈獻,長相溫文儒雅,雖然身穿居家服,舉手投足卻仍然隱約帶著商界大佬的氣場,不至于到不怒自威的程度,但目光注視時也足以令人感到一絲局促。
而女人叫做丁萍卉,保養得極好,氣質充滿了成熟的風韻,縱然年過四十,皮膚也依然細膩光滑,僅有笑起來時眼角的幾絲魚尾紋悄悄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她的長相眉眼在輪廓上與沈丁花極其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潤含情,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但與沈丁花總是帶笑不同,丁萍卉的神情偏淡,且她嘴唇偏薄,就顯得冷漠幾分,年輕時必然是個冰山美人。
而說到這里,沈丁花的名字由來也已經十分清晰了。
父母姓氏各自拿來,再加上卉可泛指草木,取一個花字當女兒的名字也十分合理。
而“沈丁花”本就是一種祥瑞的花,用在名字上也很正常。
然而此刻,面對沈獻和丁萍卉共同注視的壓力。
關山只覺得怎么當初這兩位沒給小沈同志取個沈皮皮的名字呢?
就算關山沒打電話過來,沈丁花知道爸媽回來,當然可以發個信息提醒他“今天別來找我”,結果直到他登門,小沈同志也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太皮了!
她就是故意的,想看關山怎么應對她爸媽的樣子!
關山已經從沈丁花的目光里面讀出來了。
沈獻微笑地招了招手,道:“小山啊,很久沒見了,過來坐,正好一起吃個飯啊。”
丁萍卉也道:“是啊,自從你和花花上了大學之后,就難得能有時間聚在一起了,小時候你還經常來我們家玩呢,長大倒不怎么串門了。”
關山也露出了禮貌的笑意,走過去若無其事地道:“謝謝叔叔阿姨,吃飯就不用了,我也是剛采風回來,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想和花花確認一下。”
通常而言,這種留吃飯的話,都是客套一下而已。
人家出差快一個半月時間,回來一趟和女兒吃個飯,正溫馨著呢,哪里輪得上關山在旁邊杵著當“電燈泡”。
這種場景,大概只有等關山真的變成沈家女婿,才能和諧起來吧?
――咳,當然,只是說這種可能性,絕不代表關山有這種野心。
而在那之前,還是不要試圖去挑戰對方的耐心。
雖然關山并不算發憷,畢竟兩家人作為鄰居從前時常有所往來,而沈家并沒有什么對普通家庭的偏見,對關山態度也非常好。
但……差距始終是存在的。
關山對于這件事情的認知一向很清楚,在他沒有足夠的資本之前,沈獻與丁萍卉,永遠只會把他當做是領居家的一個不錯的孩子來看待,而不是沈丁花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就算沈丁花覺得行,那也不行。
沈獻點點頭,看向了沈丁花:“既然如此,工作上的事情還是要緊,先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再說。”
沈丁花乖巧地點點頭,站起來走到關山身邊,道:“嗯,我會好好工作的!”
丁萍卉笑了笑,道:“我最近聽說了,小山在的那個報社報道了很多起杭城懸案的真相,名聲大噪,很有潛力啊。”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沈丁花,勾起嘴角:“花花要好好工作,說不定能拿個普利策回來呢。”
沈丁花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道:“媽你又嘲笑我。”
關山點頭道:“多虧社長器重,那幾個案件就是交給我我最近負責的,目前的官號也是我在打理。”
沈獻目光頓時一變,沉聲道:“這幾個案子可不簡單,聽說之前是蔣思嚴在請人調查,后來人出事了,事情也就擱置了,原來那李社長又交給你了?”
大佬果然是大佬,這種消息果然是會在某個圈子里面流通的,也就關山這種工具人還得自己去查,得到了李芝櫻的信任之后才問地出來。
不過,感覺沈獻還是有些懷疑的語氣,畢竟關山加上實習期才當了半年記者,突然被委以重任確實有點魔幻。
關山還沒說話,沈丁花眼珠一轉,立刻拉著他的胳膊,一臉驕傲:“小山可厲害了,那個什么神探搞不定的事情,小山一出馬立刻迎刃而解,而且李社長還希望他去做新聞部副主任,不過小山拒絕了。”
喂喂,你收斂一點,你爸媽的眼神像是要砍了我的胳膊啊!
關山一臉冷汗,心里一時又緊張又松了口氣。
緊張的自然是現在這個明顯和從前不一樣的、親密過頭的狀態,儼然已經引起了面前兩夫妻的警覺。
而松了口氣的則是,小沈同志的手臂觸感依舊溫熱柔軟,是絕對的實體。
并沒有任何與鬼魂、幽靈沾邊的地方,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人。
而既然沈爸沈媽俱在,就更說明沈丁花沒有問題,毫無疑問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也許是模擬器出了什么問題……
關山這樣想著,沈獻卻有些意外地問道:“為什么拒絕?李社長這是準備把你培養成心腹啊。”
關山順勢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干笑道:“我覺得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擔任這種行政崗的職位,而且我才進報社半年,恐怕難以服眾……就想再等半年。”
沈獻有些意味深長地道:“半年倒也還可以,不過記得多和李社長交流交流,她遲早要離開杭城日報,你要是能幫她做出點成績,肯定是會把你一起帶出去的,服不服眾都是次要。”
關山愣了愣,早就聽說李芝櫻背景也不簡單,看來做報社社長,也只是過來刷履歷的……
雖然關山現在不靠報社收入賺錢,但特安組那合同可還有保密協議呢,又不能說出去。
能有更好的表面職業何樂而不為。
關山自然擺出虛心聽講的模樣。
沈獻接著又隨口寒暄了幾句,就讓關山和沈丁花一起去了二樓書房內工作。
“呼……”
關山關上門,松了口氣。
背后沈丁花的小手就偷偷摸了上來,抱著他小狗似的聞了聞,道:“小山的味道還是一樣的呢,真好。”
關山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轉身,小聲道:“你爸媽在樓下呢!”
沈丁花眨了眨眼睛,道:“那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