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人很有點深明大義的樣子,楚大力將原本停放棺材的地方收拾出來給他們住。
之前楚平這小子忽悠人,雖然那地方是停放尸體的,可這里畢竟是個小城鎮,需要仵作驗尸停放的尸體并沒有多少,大部分鎮民死后只要縣衙捕快判斷是自然死亡的,那就不需要驗尸,尸體由家人保留。
當然,就算非自然死亡,尸體家屬也多半不喜歡驗尸。這種時候就需要對捕快本身的破案能力有極強要求,也正因如此,這世上的名捕才會在江湖上頗有地位。
如今楚家并沒有尸體停放,眾人都是江湖兒女,誰手上還不沾血呢,也不在意什么,撲了些干草就對付了。
“大力叔,最近鎮子里可是來了很多外人?”
楚大力頓了一下,點頭道:“倒是提醒我了,最近鎮子里確實來了很多外地人,但怎么講呢?他們很明顯住在鎮外,與鎮民秋毫無犯,所以我們也不怎么在意。怎么?那些人跟你們有關?”
左舟笑了,他一直都盯著楚大力在看,剛剛那一瞬間的延遲就代表了很多東西,“大力叔,你應該是知道一些什么吧,本來我也不會逼你說什么,但是有些事你還是要知道的。之前楚平出村的時候,他們的人守在鐵索旁,企圖用毒蜂害楚平。”
“什么?”楚大力震驚的望向自己兒子,楚平點點頭并從兜里掏出了一只毒蜂尸體。
左舟有點意外,這個楚平不愧是仵作世家出來的,倒是蠻細心的,竟然還帶了一只毒蜂尸體回來。
楚大力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略一沉吟接道:“其實,那些人是來找你巫醫大叔的。”
“巫醫大叔!”楚平驚呼出聲。
“巫醫?”左舟有些疑惑,轉頭跟一直靜聽的西門公子對視一眼,這個巫醫聽起來不像是他們要找的人啊。
“可否詳細的說說?”
楚大力嘆了口氣,緩緩道來,這巫醫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其是三年前來到這里的,之后在此安家。由于打扮的很邪乎又擁有某些特殊的治病方法,因此大家就都叫他巫醫大叔。
“三年前啊,對了,特殊的治病方法是”西門公子一聽是三年前頓時明白,這人應該不是蕭駙馬。
“就是會用一些蟲子啊、蛇啊之類的治病,看起來頗為嚇人,但效果卻意外的好。”
眾人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曾經看過李鬼手手札的他們,頓時明白,這是一個玩蠱的高手。
“大力叔,你是怎么知道這些外人是來找巫醫大叔的呢?”
楚大力臉色微沉,“前不久,因為西門將軍刺殺劉瑾的事,有很多人死,這些人死因清晰雖然不用驗尸,可我也會幫著搬運尸體,所以回來的晚了一些。然后……我看到滿街都是蟲子,蜈蚣、蝎子還有蛇,各種各樣的毒蟲,在大街上相互廝殺吞噬,那種景象、那種聲音,讓我好懸沒有嚇死。最恐怖的是,因為我意外出現,那些毒蟲竟然都轉移了目標沖我來。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的時候,巫醫將我救了出來,并且告訴我,他正在與人斗蠱,讓我以后晚上不要出門。”
“斗……蠱?”
西門公子攤手,“得!看來又是江湖仇殺,與我們無關。”
左舟也松了口氣,從李鬼手的手札中其實就能夠明白,蠱這東西是一套完全有別于前世科學的體系,除非從基礎開學,否則真不容易弄懂。如果非必要,他們絕不會去招惹這種人,否則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們是要找人嗎?”楚大力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啊,不過應該不在這里,我們之后等等何燃,然后就離開這里。”張君寶笑著回答。
“對,我們明天就走。我最討厭那些蟲子了,幸好不用摻合進去。”小梅靠在墻邊發表意見。
“哦。”楚大力點點頭,很隱晦的笑了一下,顯然他們的到來也給這個家帶來了不少壓力。
對此左舟等人倒是不在意,誰讓他們現在還是通緝犯的身份呢,不過楚平就要嫩的多,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完全遮掩不住。
“老哥,我來了,上一次托你幫忙買的酒在嗎?”
院外,一個有點沙啞的聲音傳來,楚大力吆喝一句,“來啦!”接著有些歉意道:“一個朋友之前托我買的酒……”
楚大力的話還沒有說完,西門公子已經踹開房門沖了出去,兩個眼眶都紅了,那架勢嚇了左舟一跳,臥槽,這么暴躁的嗎?話說,為什么要踹門呢!
眾人趕忙跟上,卻見西門公子已經與一個好似薩滿巫師打扮的人抱在了一起,兩個中年人老淚縱橫,一道斜陽灑下,下一秒估計就要回顧當初逝去的青春了。
左舟第一眼沒有認出來,可這第二眼就驚了,“所以,這就是你不方便的原因嗎?”
西門公子從激動中回過神來,低頭看看那人的雙腿,“你……你的腿!”
蕭駙馬伸手將一頭臟辮捋到后面,雖然已經是殘疾人可這逼格從未丟掉,“傷勢惡化,已經沒有什么知覺了,放心吧,不會影響性命。我算過,至少還有七八年好活!”
這個人就是駙馬蕭恒!
寬大的黑色麻衣顯得有點臟,一頭碎辮隨著身體起伏晃動,臉上全是墨綠色的油彩像有誰在他臉上研究過八卦似的。嚴重的腿傷讓其身體整個佝僂著,可那神光內斂的雙眼,卻令所有人無法忽視他。
他從未變,像是個獨自揚帆的小船,哪怕面對的是滔天海嘯,也能乘風破浪!
同樣的,蕭駙馬的視線也放在了左舟的身上,此時的左舟可不是當初弓箭小兵,現在的他,耀眼無比。
“我以為,最先找到這里的會是李元芳,沒想到,是……”
“沒錯!我就是李元芳,哈哈哈哈!”左舟叉腰,在楚大力等人看神經病的眼光下打斷了蕭駙馬的話。
蕭駙馬:“……”
“你,您就是蕭駙馬?呃,以前多有得罪,還望……”楚大力說著就要拜倒行禮。
蕭駙馬伸手趕忙扶起,“老哥,這一陣子還多虧了你們楚家照顧,是我欠了你們人情啊!你要是這樣,那就是看不起蕭某。”
楚大力笑著起身,表情頗為復雜,好吧,越來越亂了,但愿不會影響他們平靜的生活吧。
蕭駙馬看看眾人突然又對楚大力道:“對了,那些酒呢?”
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著酒?難道蕭駙馬又增加了一個酒鬼的人設?
左舟與西門公子對視一眼,蕭駙馬接過楚大力遞來的兩壇酒,“這是酒長老療傷需要的酒,很重要,且先解決這些事情吧。”
酒長老?
眾人心中突然間蒙上了一層陰影,好吧,該躲的總是躲不過。
大家緩緩跟在蕭駙馬的身后,西門公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左舟直接問出了眾人的疑慮,“現在那么多人在找你,你就這么明目張膽的招搖過市,這樣真的好嗎?”
“酒長老是鎮民心中很有威望的巫醫,我是他的病人,大家不會因此告密的。何況……”蕭駙馬臉上多了一分蕭索,“也沒有人會想到這么個落魄的殘疾人會是當朝駙馬吧!”
左舟搖搖頭,“這種想當然的答案雖然聽起來很合理,但我知道,你絕不是個會將希望寄托在‘有可能’上的人。有什么是我們不能知道的嗎?”
蕭駙馬低頭朝前走著,直到快要到達巫醫家的時候才嘆道:“果然,你能夠找到這里來不是偶然的。”
“我希望知道來龍去脈,這樣,我們在離開的時候才不至于有什么后顧之憂。”
蕭駙馬推開院門,將兩壇酒放在房門口卻并沒有進入,而是帶著眾人坐在了院中。
“當日劍南軍被埋伏的時候我就知道大勢已去,當時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寄希望于幸存者可以平反冤屈,一個是硬殺出一條血路干掉劉瑾。本來我們選擇的是第二條路,可沒有想到劉瑾的實力遠超我們想象,當我們陷入重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必須有人吸引敵人注意,這樣才能讓幸存者逃出去。而這個誘餌,只可能是我與陳纓!”
西門公子欲言又止,最后滿腔話語化成一聲慨嘆。
蕭駙馬安撫性的拍了拍西門公子的肩膀,“不用惋惜,從參軍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當時我們安排的計劃是,我與陳纓做誘餌,然后云易與西門公子突圍逃跑。計劃一開始進行的還算很順利,可沒有想到的是,西門公子是跑了出去但云易卻被林邊跑出來的一只野豬撞了一下,以至于被趕上的追兵劈了一刀,至此身受重傷沒能逃掉。”
所以好好的權謀劇情,突然間變成荒誕劇情了!野豬?你怕不是在逗我!
蕭駙馬一看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不敢相信,不由苦笑,“事實就是這樣,我親眼看見的,混亂的殺戮中,那只野豬受了驚嚇滿場亂跑,直接撞在了云易的馬腿上,將其掀翻下來。當時連劉瑾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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