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高照于海面,海風也不喧囂。
入眼之處的海洋就像是溫柔的少女,讓海面波光嶙峋,就如倒映在天空之下的一面鏡子。
一艘滿帆的船,正隨著海水上下起伏,破開海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水線。
就像是旅人在沙漠中的足跡,不需要太長時間就會被徹底抹平。
這場面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可惜船只上并不是那么平和,有獸人嘈雜的喊聲回蕩,那是一群精力無處發泄的黑齒獰笑獸人們在甲板上進行“拳擊賽”。
兩個精赤著上身的年輕獸人就用拳頭互毆,也不帶護具,就那么拳拳到肉的扭打在一起。
旁邊還有一大群獸人在歡呼吶喊。
老法師梅里.冬風饒有興趣的旁觀著這一幕,他似乎和其他人類不一樣,并不把這些暴力的獸人視為敵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老法師太強了。
這些獸人在他眼里的威脅力,大概和赤手空拳的孩子們差不多。
“過去兩天里,你一直在微調航向,按照羅盤指示,你現在是一路向南。你不是要去庫爾提拉斯尋找支援嗎?
按照你們人類的海圖顯示,庫爾提拉斯在破碎海灘的東南方海域。”
甲板后方的船艉樓上層,雷德.黑手正一臉暴躁的手握一張海圖,怒氣沖沖的朝正抓著舵盤的布萊克喊到:
“你已經嚴重偏離航線。你到底要去哪?”
“閉嘴。”
海盜很不耐煩的回了句。
其語氣之冷漠蔑視,讓雷德恨不得抄起戰刀,給這家伙一刀。
但布萊克這會確實沒空和雷德扯皮。
他正在調整這艘船的航向。
前世的布萊克坐過船,但并沒有以船長的身份開過船。
那時候也不需要舵盤和風帆這種過時的玩意了,勢大力沉的發動力提供動力,足以讓船只去任何地方。
但現在卻不一樣。
他操縱的是一艘一千多噸的風帆戰艦。
這玩意的主要動力是風。
次要動力是洋流。
如果有庫爾提拉斯的海潮賢者在這里,他自然不必操心,那些風暴巫師們能扭轉海流方向,如魔法發動機一樣,把船只帶去船長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壞消息是,這船上沒有海潮賢者這種高端“配置”。
好消息是,德雷克王子從小就被戴琳帶著在船上海上生活,那位王子是最好的水手,他留下的記憶是一筆寶藏。
大師級的航海術技能,也讓布萊克避免了連船怎么操縱都不會的尷尬。
同時讓他現在能像模像樣的,以舵盤轉動來調整這艘很舊的戰艦的前進方向,而天賦欄里的“老海狗”天賦,平時一點用都沒有。
但這會卻給布萊克帶來了神奇的加持。
那個強大的輔助天賦,讓他在水面上不斷起伏震動的船上如履平地,根本不受左右搖擺的影響,也完全不可能出現暈船的情況。
也不需要去尋找海面上的參照物。
只靠著本能的感覺,就能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校準這艘船的方向,并且大體感知到這艘船目前的位置。
而在他此時的腦海里,整個艾澤拉斯的地圖展現開。
就像是最精準的海圖,和布萊克的老海狗天賦,以及大師級航海術完美的配合起來,讓這艘船朝著他預定的方向前進。
幾分鐘之后,布萊克舒了口氣,雙手離開如方向盤一樣的舵盤,后退了一步,對旁邊的雷德.黑手說:
“好了,方向調整完畢,已經匯入大漩渦的洋流,朝著這個方向以滿帆行駛...嗯,讓我算算,大概一天之后,再向南調整航向。
借著洋流推動,往更南方去。”
說著話,布萊克伸出手指,在嘴里舔了舔,又抬起來,放入前方空中,感知著此時的風向,幾秒之后,他對雷德說:
“我們運氣挺好。
這幾天里的海風應該不會有方向變化,到時候把三船帆都傾斜到偏西北方向,能獲得海風推進。速度應該能提到10節以上。”
“你說慢點!”
雷德.黑手是個標準的獸人,腦子里除了肌肉和砍人之外,留給智慧的空間實在不多。
雖然很不走尋常路的學會了航海術,但他的水平明顯不如自己的弟弟麥姆,這會被布萊克兜頭說了一大堆,頓時有些頭大。
他一邊操縱著舵盤,一邊對布萊克追問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這個領航員,到底要把我們引到哪里去?”
“你只需要知道一路向南就好了。”
海盜往旁邊桌子上的海圖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把那東西卷起來,丟到一邊。
說:
“你們這海圖是從暴風城拿來的,對吧?已經是十年前的版本了,它在這條航路上幫不上你任何的忙,不需要看它了。”
“你真是個瘋子!”
雷德抓著舵盤罵到:
“你讓我不要信海圖,只信你?這船上裝著我的整個氏族!你說一路向南?是要去南海?這條航路上什么都沒有!”
“不,只是海圖上沒標注,不代表它什么都沒有。”
布萊克抱著雙臂,靠在旁邊的箱子上,感受著海風撲面。
他這會有些疲憊,之前被梅里.冬風施加了一個傳奇級別的靈魂結界,讓他感覺就像是精神上背著一座山一樣。
而且就在大半天之前,那個靈魂結界被觸動數次。
代表著哈布隆已經發現了他的背叛,那引魂人或許現在就帶著納格法爾號,在海下以極速穿行,趕來找他的麻煩。
布萊克拿起一瓶酒,往嘴里倒了點。
倒不是真的喜歡上酗酒的感覺。
只是這茫茫大海上,可用的淡水實在不多,還要供應給三百多個獸人大肚漢用,在這個時代的海路上,水手們喜歡喝酒,其實更多的是用酒水來代替淡水解渴。
他抹了抹嘴巴,看著一臉不忿的雷德。
海盜的眼珠子轉了轉,又拿出矮人煙斗,正要點火,卻又想起庫爾提拉斯海軍條例。
非作戰情況下,船上嚴令禁止明火。
但他只是猶豫了幾秒,就將火苗點燃在煙斗中,他現在不是德雷克.普羅德摩爾了,他現在是海盜。
去它的海軍條例!
“我們不是要去南海,我們只需要進入南海邊緣就好了。也別想著戰斗,你最好祈禱這一路上我們不遇到戰斗。”
布萊克抽著煙草,用這享用來壓制靈魂中的疲憊,對雷德說著話。
“為什么?”
黑手雖然被迫和布萊克合作。
但身為獸人,他就是看人類不順眼,便反嗆譏諷到:
“你是怕遇到人類戰艦,暴露你這個聯盟英雄,和我們這些綠皮獸人混在一起,讓你名聲掃地嗎?”
“你腦子里裝的都是雷象屎嗎?”
布萊克的反擊更辛辣。
他用了一句只有德拉諾世界才有的粗俗國罵,讓現在還年輕的黑手酋長再次怒目而視。
布萊克的語氣越發不耐,指著腳下甲板,對眼前的黑手說:
“這是艘標準式四級風帆戰列艦,全長50米、兩層火炮甲板、排水量1200噸、定員370人、火炮50門,不搭載海潮賢者...
這玩意在其他王國艦隊里還勉強算是主力艦,但在庫爾提拉斯艦隊配置中,屬于已經被快被淘汰的末流貨。
在海軍上將戴琳眼中,它更是只配作為民用艦隊的旗艦。
我說不想戰斗,不是因為我害怕。
而是如果我們真的在海上遇到隨便一艘戴琳麾下的主力戰艦...就你這艘破船,在人家發動炮擊時,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海盜用數據和事實說話。
一連串的反駁讓黑手眼中的怒火更甚。
但他是見過庫爾提拉斯艦隊如何輕松爆虐獸人艦隊的,所以這會除了國罵之外,也說不出有力的反擊。
而現在這種情況下,隨便罵人只能表現出他的無知和軟弱。
他畢竟是個“出身名門”的獸人,還是一名酋長,該有的格調是要有的。
“這艘船唯一的優勢就是快。”
布萊克吐了口煙圈,如一名航海導師一樣,對眼前的雷德.黑手說:
“它順風能跑到10節,如果有洋流加持,最大航速能突破12節,根據我的親身體驗,納格法爾號在水下前進的最高速度也不過9節左右。
但那艘龍骨戰艦的優勢是,它不需要海風,只需要考慮洋流因素。
如果只是追逃,它追上我們只是個時間問題,那是個很簡單的數學問題,你的獸人腦子卻處理不了。
實際上,如果你不再像現在這樣亂搞借口來浪費我時間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在它追上來之前,進入預定海域。
那里不是冥獄的地盤,就算是海拉麾下的克瓦迪爾精銳,也不敢再大搖大擺的行動。”
“所以那個地獄籠罩之外的地方,到底在哪?”
雷德扣緊手里的舵盤,還在追問說:
“你拉著我和我的氏族和你一起拼命,我有權知道戰場在哪!”
“你們這些獸人,真的是...”
布萊克的眉頭皺起。
但幾秒之后,他長出了一口氣,指著南方一望無際的海面,說:
“預設戰場在贊達拉島。
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無所謂,那是一片大海島,最后的戰斗是在陸地上進行,不會要求你們這些旱鴨子,去打你們根本駕馭不了的海戰。
所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開船!”
又呵斥了雷德幾句,布萊克踩著階梯,走下甲板,隨手把喝空的酒瓶丟入船舷下方的海水里,蕩起幾朵水花來。
“你似乎對這艘船很不滿意?”
幾分鐘之后,傳奇法師梅里.冬風的聲音,在布萊克耳邊響起,半巫妖法師說:
“我對船只不甚了解,但以我的眼光來看,這艘船已經很不錯了,它足夠堅固,能承載我們度過海風大浪。
它是個沉默的戰士,哪怕落在獸人手中,依然履行著戰士的職責。”
“我沒有說它不好,大師。”
布萊克回頭對半巫妖說:
“這已經是獸人們能找到的最好的戰艦。聽說是他們在暴風王國的艦隊里俘虜的,如果不是這一次追殺使命太過緊要,奧格瑞姆才不會把這船交給黑手兄弟。
它只是不如我曾經待過的那艘船。
它不能給我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但你犯了個錯誤,你不該拿你現在,和你過去的時光作比較。”
老法師彎著腰,拄著自己的松木法杖,他用沙啞的語氣說:
“就像是這艘船,和你過去的那艘。
庫爾提拉斯從他們建國開始,他們的海上力量就一直冠絕人類諸國,即便是小艾格文的時代,也沒有哪個王國能在海上挑戰庫爾提拉斯。
我還記得某一年,我從泰瑞納斯二世的祖父那里聽說過一個笑話,國王們評價說,庫爾提拉斯的艦隊存在,就不是用來和凡塵國度作戰的。
庫爾提拉斯艦隊唯一的敵人,是大海本身。
嗯,或許現在應該再加上紅龍。
你的不安,不是源于這艘船,是源于你對于自己的這場冒險,沒有必勝的把握,或者我換一種方式描述。”
老法師瞇起眼睛,對布萊克說:
“你覺的自己缺少力量,弱小讓你不安。”
“如我這樣的凡人們,總是會傳頌法師們的睿智。但我過去沒有太多法師有過交流,我對他們的智慧實在缺乏信心。
不過,大師,您的智慧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布萊克活動了一下手指,他摘下嘴角的煙斗,回頭看著梅里.冬風。
他說:
“確實如您所說,我對自己的力量實在沒有信心。
所以,我有件很私人的事情,需要向您請教,關于,我的陰影之路,關于我的未來,我需要一點,來自智者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