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說要和凡瑟爾談一談上次刺殺行動的報酬問題。
但其實沒什么好談的。
因為報酬一開始就說好了，在布萊克重新現身之后，凡瑟爾立刻動用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渠道，將“反抗者”們的其他首領們都聚集到了殘月酒館。
這些人在蘇拉瑪城中各有身份，也都有工作，還要小心掩飾自己的行蹤，因而要聚集起來并不容易。
布萊克在午夜到來的時候，才見到了這個蘇拉瑪城中的反抗組織的所有派系首領。
嗯，其實并不難記。
畢竟在曾經的游戲里，海盜對他們每一個人都很熟，包括他們的生平，他們的故事，甚至是他們的死法...
“凡瑟爾，你為什么在這個并不出奇的日子里，召喚我們？”
殘月酒館的地下室，一名披著灰色斗篷，穿著緊身皮甲，個子很高，但帶著陰郁氣息，還帶著遮住眼睛的半面具的夜之子男性，語氣沙啞的問到：
“而且不只是我，你把所有人都召喚過來了，這很危險！雖然斯特瑞斯家族已經毀了，但據我所知，城衛軍中還有些人在追查我們。”
“是有重要的事情。”
凡瑟爾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酒館老板，這會有些緊張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看著眼前這個沒有點燈，只有幾只蠟燭照耀的晦暗地下室中的所有人。
他咳嗽了一聲，說：
“我知道，你們都在好奇那一夜的暗殺真相...”
“沒錯，大家都想知道。”
一個穿著貢多拉船娘服裝的女性夜之子語氣興奮的說：
“城里現在都傳瘋了，說是我們麾下有個秘密刺客團，專門為我們清理那些阻礙‘正義事業’的渣滓。
就連城衛軍們都信這個。
他們最近對船娘們都很客氣，生怕引火上身。
但我和你認識快兩百年了，凡瑟爾，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層關系？我們真的有個秘密刺客團為我們服務嗎？
這可太酷了。”
其他人雖然不如這貢多拉船娘這么好奇。
但他們也紛紛豎起耳朵，聽凡瑟爾解密。說實話，這些人都普遍不相信凡瑟爾這樣的老實人，會做那種“買兇殺人”的事。
但事實的真相，往往就是這么超乎預料。
“沒錯，是我雇的人。”
本本分分了一輩子的小酒館老板說出這句話時，深感自己成為了那些街頭故事里的大惡人，他語氣哀嘆的說：
“那些被暗殺的城衛軍高層和斯特瑞斯家族的惡棍們，也都是我親筆把他們的名字寫在懸賞名單上的。
他們都是因我而死。
但...我并不后悔這么做。
沒了他們，城里的可憐人們雖然不會過得更好，但總不至于繼續滑向深淵。”
“不對！”
黑暗中的幾個人頓時一陣騷動。
一個披著華麗斗篷，帶著貴族宴會面具的精靈男子搖頭說到：
“凡瑟爾，不是我不信你，但我做情報買賣這一行已經三百年了，我從未聽說過蘇拉瑪城中，有什么神出鬼沒的刺客團存在。
艾利桑德麾下倒是有一支宮廷刺客，但他們肯定不會為你服務。
阿魯因那邊的兄弟會成員們都是普通人，打打架還行，搞暗殺這種‘技術活’，他們也做不來。”
“是不是從外面來的刺客？”
最后一個沉默的，身上帶著怪異香氣，矮個子精靈妹子突然開口說：
“我最近在酒莊里，聽一些前來采購魔力酒的富人區的管家們說，在暗殺那一夜里，有一群外來者突襲了城市。
但是被大魔導師隱瞞了下來。
那些碎嘴的管家們也不能確定消息的真實性，但他們都在說，月郡家族那位已經一個月沒露面的安納瑞斯小姐，就是被外來者劫走了。”
“不會吧，凡瑟爾！”
貢多拉船娘驚呼道：
“你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大了？敢私下接觸外來者？趕緊給我們說說，那些外來者長什么樣子？你又到底雇傭了多少殺手，才能在一夜之間弄出那么大的事？”
“不是我主動接觸的，是他找上門的。”
凡瑟爾擦了擦汗水，輕聲說：
“我只雇傭了一個人，那位自稱為‘無冕者’的刺客大師，是一個人完成了對城衛軍和斯特瑞斯家族的清理。”
“我不信！”
陰郁氣質的高個子精靈摸了摸腰間的匕首，他以“專業人士”的語氣說：
“我也曾接受過刺客訓練，我知道一個刺客能做到的事情，那一夜的事鬧得太大，絕不可能是一個人做出來的。
除非...
除非你雇傭的是傳說中的守望者！”
“你最好相信，阿魯因閣下。”
就在他說完話的那一瞬，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在這高個子精靈耳邊響起，黑暗中悄無聲息浮現出的人伸手放在這精靈肩膀上。
他說：
“另外，別在我面前提起‘守望者’這三個字，我不喜歡。”
“你！”
完全沒感知到布萊克現身的高個子精靈反擊迅速，手腕在腰間一甩，兩把黑色的匕首便跳入手中，以一個非常專業的姿態向后猛刺，同時自己也要遁入陰影。
但在他融入陰影的那一瞬，一只帶著藍寶石印璽和一金一黑三個戒指的手，扣在他衣領上，把這個即將潛行的精靈刺客粗暴的從陰影覆蓋中拉了出來。
他身上的影子戰衣如黑煙飄蕩被扯碎。
在天旋地轉中，整個人被一把壓在了眼前的圓桌上，手中的匕首像是清風吹過被繳械掉。
在他想要起身的時候，冰冷的刀刃，就輕盈的抵在了他的額頭中心。
“基本功很扎實，與陰影的聯系也非常融洽，動作矯健而柔軟，身體柔韌性驚人。除了精靈天生的敏捷之外，你肯定有多年如一日的自我訓練。
可惜，你并未找到正確的，通往陰影深處的道路，或許是你并未接受過這方面的教導和訓練。”
布萊克看著眼前被他一瞬壓制的刺客。
他語氣平靜的說：
“但總體而言，你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刺客，待在蘇拉瑪這垃圾堆里，統帥一群兄弟會的小混混們打架搶地盤，太浪費你的天賦了。
有興趣為我工作嗎？
阿魯因。”
說完，也不等這精靈刺客回答，布萊克在黑暗中抬起頭，將眼前幾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夜之子們一一點名：
“殘月酒館的凡瑟爾。
反抗者的發起人，組織的主心骨，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貢多拉船娘德林。
反抗者走私網的管理者和維持者，沒有你和你身邊的船娘們，從暮色酒莊走私到的魔力酒，根本不可能送到殘月酒館，也不可能送到流浪漢的手里。”
“蘇拉瑪城中最著名的情報販子希爾格林先生。
月郡家族的一名低級管家，從莉莉絲·月郡掌權之前，屬于她父親的時代里，就一直在和反抗者聯系。
以自己的情報為反抗者們保駕護航，讓他們提前知道危險，也在暗中打點城衛軍，為反抗者編制一張藏身的網。”
“最后是你，釀酒師瑪爾迦。”
布萊克停了停，他看著那個被嚇傻了的矮個子女精靈，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語氣變的溫和一些。
“暮色酒莊中為反抗者籌集魔力酒的人。
一個善良的人，一個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受苦的人，一個愿意為陌生人的苦難而悲痛，甚至愿意為此付出生命的人。”
“你們就是蘇拉瑪的‘反抗者’。一群根本不想發動政變推翻大魔導師，只是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讓城市中的可憐人過得好一些的人。
你們的想法和努力讓人心生敬意。
但從專業的角度來說，你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如果沒有我這個意外路過蘇拉瑪的刺客大師，你們很可能已經...呵呵，沒發生過的事就不說了。
我今日到這里來，就是要和你們說一說，關于你們未來的規劃，關于我對你們未來的安排。
這就是我向凡瑟爾索取的報酬。”
布萊克后退了一步，將手里的匕首丟給爬起來的阿魯因。
他在黑暗中矗立，寬大的守望者斗篷將他的身體籠罩，而死亡陰影戰甲那晦暗的，帶著一絲邪異與黑暗風格的蒼白骷髏戰盔，給他增添了無形的威懾力。
他對眼前的一眾人說：
“從今天開始，反抗者們將不復存在，我會給你們一個新的名字。我不會干擾你們繼續做幫助之事，但我會教你們將‘幫助’變成‘救贖’。
我會帶領你們從弱小走向強盛，從茫然變為堅定，從平凡蛻變偉大。
直到你們用自己的雙手，親自拯救已墮入絕望的夜之子。
把一個真正美好的世界，還給他們。”
其他夜之子們面對布萊克的一番宣言，有些茫然無措。
這很正常，他們都是蘇拉瑪的底層，他們一直在幫助眼前的可憐人，卻從未想過遙遠的事情。
而布萊克給他們畫的這個“餅”太大了。
大到他們仰頭看一眼，脖子都會痙攣。
“我們為什么要相信你？”
之前被布萊克輕松繳械的夜之子刺客阿魯因，大概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沒有被嚇住的，盡管他知道，眼前這個外來者刺客可以輕輕松松的殺死他。
但他還是發出了自己的詢問。
他說：
“我從小在蘇拉瑪的暗巷里長大，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知道，生存這種東西是需要爭取的。訓練我的那個老酒鬼也告訴我，不要隨便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我將他的教導視為至理名言。
我們所做的事，或許在你看來不值一提，但我們最少知道，我們是在為城市中的可憐人做些好事，他們是我們的同胞，我們有理由這么做。
但你是外來者！
這座城市的一切苦難，都和你毫無關系，你這么強大的人，又為什么會看重我們，難道真的只是發善心了嗎？
我不信！
說出你的目的，否則...”
“否則什么？”
布萊克在黑暗中發出短促的笑聲，他饒有興趣的說：
“你要帶著你那群打架很厲害的兄弟會小混混們來揍翻我？還是要用你手中的小牙簽與我同歸于盡？
阿魯因啊阿魯因，做決定之前冷靜一點，別忘了你還有個可憐的妹妹，奧露樂現在正提心吊膽的等你回家呢。
她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危險，盡管她為你感覺到驕傲。
但當哥哥的，不能讓妹妹如此擔心。
我也有妹妹。
我知道那種感覺。
像你這樣能說出‘生存需要爭取’這種話的人，肯定早已知道，就依靠你們的小打小鬧，只能維持那些可憐人們不向枯法者轉化。
但魔癮早已成了夜之子生來背負的原罪。
不解決魔癮，你所關心、憎恨、渴望、唾棄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意義。
蘇拉瑪需要的不是一兩瓶走私來的魔力酒。
這座城市需要的是浴火重生。
你們是一群黑暗中找不到路的迷途者，但我會給你們帶來那團火，前提是，你們得和我同行。”
在海盜說出阿魯因的妹妹的名字的那一瞬，精靈刺客的身體就抖了一下，他一直把自己的妹妹保護的很好，就連凡瑟爾都不知道奧露樂的存在。
但這個外來者...
居然如此輕易的就找到了他心靈中的阿喀琉斯之踵。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個身份復雜的人。
我除了是一名海盜，一名船長，一名術士，一名游俠，一名先知之外，還有另一個身份，我是一位來自遙遠之地的刺客大師。
你不必深究這個詞的含義，你很快就會親眼看到這個詞代表的含義。”
布萊克抬起左手，放在阿魯因身前。
他說：
“其他人都是為了故鄉。而你，除了故鄉之外，還有一個親人值得為她付出一切。你有雙份的動力行走力量之路，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來吧。
有潛力的刺客。
親吻我的印璽，加入我的派系，成為一名‘無冕者’新兵。
我會給你一個艱難的任務，把這當成烈火的試煉。
在你拿到屬于自己袖劍的那一刻，你就會知道，該怎么拯救你的故鄉和親人。”
“至于其他人...
當然，我知道做出一個決定有多么艱難，所以我會給你們時間思考，順便，我會給你們展示一下，我為你們帶來的‘禮物’。”
布萊克看向其他人，他說：
“你們需要學習如何在大人物的壓迫下學習自保和隱匿。
我有最好的老師給你們。
你們需要一張在危急時刻能逃脫災難的底牌，一個不會被發現，更不會被摧毀的藏身之地。
我也給你們帶來了。
你們會看到我的誠意，然后心甘情愿的加入我，畢竟你們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那么，從現在開始，你們將成為不死艦隊的‘無形者’，成為我在蘇拉瑪的代言人和執行者。”
布萊克停了停，他用最優雅的薩拉斯語問到：
“出于禮貌，我最后問一次，在場的各位，有誰要退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