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惡魔獵手，我們不需要任何東西，只需要手中的戰刃，就能獵獲勝利。”
在蘇拉瑪的小船上，奧圖里斯思考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他拒絕了布萊克對于知識的渴望，而且有足夠正確的理由。
“我不告訴你，和報酬無關。是這些知識太過晦澀的同時也太過危險，我雖然答應了艾利桑德，為她訓練惡魔獵手新兵。
但我并沒有打算把這些知識分享給她。
能理解它的人很少，能妥善運用的更少，實際上，我們這些老獵手的每一次變身，都是行走在鋼絲上的冒險。
任由心魔占據我們的軀體是瘋狂的行徑，也是只有在拼命時才會使用的手段。
伊利丹大人要求過我們，不到絕望之時，絕對不能啟用這份力量。每用它一次，都會把我們更推向心靈中的黑暗面，直至最后的墮落。”
說到這里，受難者似乎是為惡魔獵手們的黑暗命運感覺到無奈，他輕聲說：
“對于惡魔獵手們來說，敵人再多都不值得畏懼，我們的敵人永遠只有我們自己。但身而為人，又怎么能在和自己的戰爭中取勝呢？
墮落與毀滅，就是我們最終的命運，甚至連伊利丹大人，都一樣。”
“說得好，但這毫無意義。”
海盜拍了拍手，說：
“是個人都會死，死亡從來都不應該被畏懼，而應該被坦然接受。我聽過一句話，你是否能得到大圓滿的結局，取決于你把哪個時間點視作結局。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生而為人，別想太多，別給自己增加壓力，做個樂善好施的人吧，那會讓你感覺到輕松。
所以，把我需要的知識告訴我。
別說什么危險晦澀，理解不了，那是我水平不夠，和你沒關系，至于危險...危險就是我的中間名。
說吧。
如果讓我盡興了，我就有好東西給你哦。”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任何饋贈。”
受難者還是那副死硬的樣子。
但或許是布萊克的某句話打動了他，他沉默了片刻，便開口說道：
“你很可能是個瘋子，要主動追求禁忌，我很樂意滿足你。
惡魔變身的秘密，說難其實也不難。你注意到了我們身上的各色魔紋，這確實是釋放它的必要條件。
伊利達雷目前傳承的魔紋系統有兩套，都是由伊利丹大人總結而來，這些魔紋來自于扭曲虛空中的不同惡魔們身上的天然邪能魔紋。
我們向它們學習，并且用它們的知識來對付它們。
在平日的戰斗中，我們會通過魔紋來汲取邪能，釋放戰技。
在冥想時，這些魔紋能幫我們更好的壓制內心因邪能侵染而產生的心魔。
在絕望時的拼命中，我們會釋放魔紋的限制，不再壓制心魔的躁動，讓它接管我們的身體，由心中的惡魔來駕馭不再被壓制的邪能。
就如你所說，那時的我們會化身真正的惡魔，將毀滅帶給我們的敵人。
這種心魔狀態下的戰斗力膨脹極為夸張。
對于我們這些老兵來說，一旦釋放心魔，我們會有比正常情況下強化三到五倍的力量，而伊利丹大人那樣的先行者，則會釋放出十倍的力量！”
說到這里，奧圖里斯“看”了一眼用心傾聽的布萊克，他說：
“我說了這么多，你理解到它的危險性了嗎？”
“危險，沒有！渴望，有！而且越來越多了。”
布萊克摩挲著下巴，說：
“我要你們的兩套魔紋體系作為參考，另外，我猜你接下來要告訴我的是，就算我知道并學會了這些知識，也沒辦法利用。
因為我是個人類，我沒有精靈那種與生俱來的能量親和？”
“對，這就是我要說的。”
奧圖里斯拍了拍膝蓋，說：
“既然名叫惡魔變身，而且其力量源頭來自于心中因邪能而產生的心魔，那么想要獲取并學會這禁忌知識的基礎，就是你首先得有心魔。
心魔對于我們來說，是用于吸收，掌控邪能的中樞，是支撐我們攫取邪能又不會被過度魔化的水壩。
它不但是我們的一生之敵，還是我們的力量之源。
上古之戰時，伊利丹大人也曾向一些外族人傳授過惡魔獵手的知識，但他們連獵手入門的訓練都完成不了。
不是那些戰士不夠強大，他們都是真正的勇士，但即便是給身上繪制了魔紋，讓他們可以抽取邪能，但他們都卡在這一步了。”
受難者做了個無能為力的動作，說：
“他們缺少對能量的天生親和，從而無法在接受大量邪能的情況下，在心靈中誕生出屬于他們的心魔。
沒有心魔誕生，想成為惡魔獵手就是無稽之談，別說用邪能強化體魄，他們連最基礎的戰技都用不出來。
還會因為體內接受大量邪能，被迫轉化為惡魔造物，失去理智，從勇士變成了...獵物。”
船上的氣氛安靜下來。
一直在偷聽兩人談話的船娘德林，就像是在聽恐怖故事一樣打了個寒顫。
似乎是感知到了船娘的恐懼，受難者往她那邊“看”了一眼，讓船娘急忙扭過頭，還捂住了耳朵。
見鬼的、
她才不想聽這些會讓她今晚做噩夢的事。
“艾利桑德想要訓練屬于蘇拉瑪的惡魔獵手，有她的考量。”
奧圖里斯發出了一聲意味難明的笑聲，他繼續對陷入沉思的布萊克說：
“蘇拉瑪的夜之子們普遍有相當可怕的魔癮，這玩意在任何時候都不是一件好事，惟獨在進行惡魔獵手新兵訓練時，能讓他們更輕松的塑造出自己的心魔。
但也就到這一步了。
以我的認知來看，一萬個夜之子里，也無法誕生一個真正的惡魔獵手。他們能屈服于自己的魔癮，面對更可怕的心魔，他們根本撐不下來。
他們會變的瘋癲，好戰。
在心中惡魔的引誘下與日墮落，他們確實可以使用惡魔的力量，但他們的心智會快速淪陷，最終在心靈的拉鋸戰中崩潰。
成為瘋子。
或者更慘，成為人形魔鬼...他們會放縱自己，做出非常可怕的事。”
“你以為艾利桑德不知道嗎？”
布萊克撇嘴說到：
“但沒準這就是她的目的！
能收獲真正的精銳獵手更好，但如果無法收獲，那么一群陷入瘋癲的人形魔鬼，在戰場上可比難學難精的魔劍士好用多了。
這樣的軍隊要付出的訓練成本是很低的。
只要她招募到足夠的炮灰。
看看你四周吧，這城市里的流浪漢到處都是，只需要一些魔力酒，大魔導師就能輕松招募到十幾萬炮灰...
嘖嘖，十幾萬個發瘋的惡魔獵手，想象都可怕。
不過這和我沒什么關系了。
我已經知道了你提到的風險和威脅，但我依然需要這份知識，我需要你給我撰寫一套魔典，多久能寫完？”
“幾天的時間吧。”
奧圖里斯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
“知識都在這，只需要寫出來就好了。但我不會幫你寫的，誰知道你們這些瘋瘋癲癲的人，會拿它做什么事情。”
“哦，到談價環節了，對吧？”
海盜搓了搓手，說：
“我最擅長這個了，我喜歡砍價的樂趣。不過介于現在我們時間緊迫，所以就跳過沒有意義的討價還價吧。
吶，給你這個。”
他從魔法行囊里取出一塊完美的靈魂石，丟進奧圖里斯手中，受難者把這玩意捏在手里，一向冷峻的表情也變化了一下。
他是專門和惡魔打交道的獵手，都不用去感知，就知道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唉，本來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傳奇惡魔的靈魂的。”
布萊克彈著手指，一臉憂郁的說：
“可惜事情出了岔子，我的廢物手下用它作為祭品，召喚了一頭安赫蘭尼深淵領主，這靈魂就是給它用于幫我們打仗的報酬。
結果那廢物惡魔剛出傳送門沒五分鐘，就被一個很厲害的家伙用大火球干掉了。
連一個人都沒殺成。
契約自然不會生效，在那惡魔死后，又有一半的惡魔之魂被返還到了我手中，就是你手里拿的那個東西。”
他看了一眼奧圖里斯，用勸說的口吻說：
“雖然是殘缺的惡魔靈魂，但好歹也是個傳奇嘛，虛弱一點無所謂了，重在精華！這可是個艾瑞達惡魔，它的知識能讓你更強大。
它的靈魂也能補充你的虛弱。
介于你們馬上要去埃雷薩拉斯那個鬼地方拼命了，我覺得你迫切的需要這份自保，以及保護同伴的力量。
那邊你們會遇到的惡魔，可是個硬茬子。
一群虛弱的獵手過去，只能是給它加餐。
所以你手里拿著的，可是你同伴活命的機會！伊利丹把他們交給你統帥，你總不能讓他太失望，對吧？”
受難者還在沉默，但已經有了一絲猶豫。
海盜敏銳的抓住了這一點，他繼續說到：
“至于我拿到那本記錄著禁忌知識的魔典要做什么？我會這么告訴你，我拿它做什么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因為它而產生的一切后果，都怪不到你身上。
其實我可以直接從伊利丹那里要的，我相信，伊利丹絕對會很爽快的把它教給我。
因為他看到了我的出色與潛能。
實際上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與他見面的時候，他都要把他的埃辛諾斯戰刃送給我，成就大業呢。只是我淡泊名利，不好意思從朋友那里拿東西。
所以我拒絕了。
這個回答，能讓你更堅定了一些了嗎？”
十幾秒之后，奧圖里斯站起身，拉上自己那長袍的兜帽，最后“看”了一眼布萊克，他說：
“東西該交給誰？”
“爽快哦，我開始欣賞你了，受難者。”
海盜打了個響指，對惡魔獵手指揮官說：
“就剛才說的，在平民區隨便找個垃圾堆丟進去，之后的事就不必管了，它自然會送到我手里的。
另外，我不是挑撥離間哦。
但你們之中有個叫‘伊莉薩娜·拉文凱斯’的姑娘，看著點她。
她和你們這群失去一切的人不一樣，她心里還有些牽掛未了。
她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堅定。
艾利桑德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的，或許可憐的伊莉薩娜依然會忠誠于伊利丹，但實際上，在我看來，她是你們中，最有可能會成為大魔導師麾下走狗的人。
最悲劇的是，在她被利用的時候，她自己甚至都可能意識不到來自大魔導師的操縱。
在玩心眼這方面，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只能被艾利桑德吊打。一個能統御蘇拉瑪一萬年的女人，就算比不上艾薩拉，也絕對不是什么善茬。”
“嗯。”
奧圖里斯點了點頭。
他在船只上輕輕躍起，在船娘德林驚恐的注視中，兩只黑灰色的惡魔之翼如翅膀一樣，在他身后張開。
拍打兩次，就將受難者送入夜空，消失不見。
“記住他，德林。”
布萊克安慰著被嚇壞的船娘，說：
“以后你們遇到自己解決不了，老加尼也解決不了的事，而我離得太遠沒辦法支援你們時，就去找他。
他和他的惡魔獵手們是這座城市里，你們可以合作的人。
但這群家伙做事太魯莽，不到必要時刻，別和他們打交道。”
說完，海盜自己也遁入陰影中，在悄無聲息下，潛入水里，很快消失在了海水深處。
他在戰盔之下的臉頰上涌動著喜悅。
并不只是因為奧圖里斯給他的禁忌知識，并不是的，這些知識是他需要的“工具”，布萊克的術士職階卡在30級無法上升。
要經過一個暗影試煉。
而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暗影試煉的題目。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試煉，它不需要布萊克上陣殺敵，它需要的是來自施法者的黑暗智慧凝結，海盜要從惡魔獵手們變身的知識中得到靈感。
他要親手完成一個前無古人的術士魔法。
一個被他親手開發出的魔法。
“大家都是和惡魔打交道的，憑什么惡魔獵手能有酷炫的變身，術士就不行呢？”
布萊克在水下漫游，舒適的如同回到家里。
他張開四肢躺在水流之中，心中想到：
“不就是心魔嘛，多大的事。”
“我自己限于種族，誕生不出心魔，但我還不能從外面抓一個嗎？你說對不對啊？被我困在燈里都要發霉的恐懼魔王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