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戴琳在激動之下,把洛丹倫艦隊都喊成了自己的庫爾提拉斯海軍,但上將的這點小小失誤并沒有影響到海軍們的繼續進攻。
實際上,戴琳說的也沒錯。
布萊克弄出的這艘空天母艦看著霸氣外露,但只靠它一艘船再怎么厲害也無法左右整個海戰戰場的戰局。
那畢竟是一艘母艦。
它的作用不是和戰艦正面對抗而是搭載轟炸編隊來奪取制空權,盡管這艘船在布萊克的要求下也有用于直接攻擊的大量武器系統,但在此時這種混亂的,海盜與海軍已經徹底糾纏在一起的海戰局面下,貿然動用攻擊性武器很容易誤傷。
盡管臭海盜一直強調自己是冷血的混蛋,但能在這時候還死硬著追隨他的海盜們,都已經明顯是大大的“忠良”。
這樣寶貴的人才可不能死在滑稽的己方誤傷里。
因此,戴琳確實還有機會。
在源源不斷的從此世之惡號的飛行甲板上起飛的機械侏儒空中格斗機與石裔刺客們配合,打垮獅鷲騎士和龍鷹騎士奪取制空權,開始覆蓋性火力轟炸之前,上將依然可以靠著阿格拉瑪之盾的庇護,將自己看到的每一艘海盜船碾成齏粉。
“這樣下去不行啊,那該死的盾真給戴琳玩出花了。”
在此世之惡號的指揮艦橋上,布萊克欣慰的看到海盜們在各個方位都朝著海軍發起了反擊,但他也注意到了如窮途末路一樣在海面上橫沖直撞的海軍沖擊艦編隊。
盡管那些位于陣線后方的炮擊船已經在戴琳的命令下開始撤出戰場無法再提供火力支援,但阿格拉瑪之盾的庇護依然讓這些沖擊艦在大殺四方。
戴琳的憤怒讓拉胯海盜們被揍的哭爹喊娘,實在是太影響士氣了。
“必須有個足夠厲害的家伙下去消耗一波,阿格拉瑪之盾覆蓋神力,普通的攻擊很難對那圣物造成影響,唯有同樣來自神力的攻擊才能奏效...”
布萊克說著話,目光轉向了自己身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加博亞的幻象上,在注意到布萊克的目光時,老巨魔立刻大叫到:
“你看我干嗎?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一個弱小又可憐的洛阿可以對抗阿格拉瑪之盾吧?你是不是對我的實力有什么誤解啊!
你老爹可以拿著那面盾牌一拳把我的腦漿子揍出來...
這送死的活我才不去!”
說著話,老巨魔瞅了一眼布萊克的表情,他咳嗽了幾聲,又拉長聲音說:
“不過我們畢竟是朋友,對吧?什么都可以商量,假如,我是說假如,你可以幫我的死神號進行一番改造的話...
唉,瞧瞧握著落魄的洛阿,連自己的座艦都是東拼西湊的挖墳才弄來的木材拼起來的柴火船,真是羨慕那些好運的混蛋。
在我們還開著木頭船四處打仗的時候,人家就已經用上鋼鐵巨艦了,還tm能飛!
不靠魔法就能飛,真是讓我這個沒見識的老巨魔真正開了眼。
話說,你這艘船賣嗎?”
加博亞的幻象摸著自己精致的獠牙,瞅了一眼旁邊那被好幾個機械侏儒技師操縱的黑科技控制臺,他舔著嘴唇說:
“如果你打算出售的話,我這回去就想辦法在祖達薩的黃金之城搞一票,我給你說,黃金王朝老有錢了。
就算被你敲走了國庫的一半,人家也未見的傷筋動骨。”
“非賣品,懂不懂?”
布萊克哼了一聲,抱著雙臂說:
“這船最少三十年內都不會落伍,而且它制造太繁瑣了,就算是機械侏儒們產能全開,也不是想買就能買的,人家也要發展自己的文明呢。
這個就別想了。
不過幫你改造死神號倒不是不能商量,最少做成全鋼結構來提升船只抗性和堅固度問題不大,你那船畢竟是魔法船,其他科技的改造也很難做到了。
幫我消耗戴琳的力量,阿格拉瑪之盾的激發是需要他以意志支撐的,等待他足夠疲憊時,就是真正的決戰開始。
當然,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我又不會讓你送死。”
海盜咳嗽了一聲,從懷里取出了自己心愛的石裔魔雕塑,丟給了加博亞,又喊來了正在這艘鋼鐵戰艦上好奇遛彎的石裔將軍卡爾。
這個黑曜石鍛造出的石裔女將軍一聽說要去攻擊戴琳的船,立刻變得躍躍欲試。
她一直想要和物質世界的強大者們好好比拼一場,看看這個世界的力量。
于是在布萊克的安排下,三名半神乘坐著死神號呼嘯著從天而降,目標直指戴琳所在的海上王權號。
以最狂暴的石裔魔嘯翼為首,那石像怪物在空中膨脹身體,以怪獸的咆哮嗷嗷叫著一頭撞在阿格拉瑪之盾的神力壁障上。
其鋒利的帶有心能的爪子在壁障上摳出刺眼的火花。
神力在反擊,化作烈焰反撲,但以嘯翼恐怖的魔法防御力,這反擊的力量也就能崩碎它的一點點巖石皮膚。
而加博亞呼喚出劇毒風暴,也不去攻擊正在撤退的聯盟炮艇,就朝著被阿格拉瑪之盾拱衛的前鋒艦隊轟擊拉扯,兩股神力的碰撞在不斷的拉扯阿格拉瑪之盾的能量。
這兩個家伙的蠻橫攻擊立刻讓戴琳感覺到了壓力。
他雖然被奧丁賦予了阿格拉瑪之盾的掌控權,但這神盾想要被使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戴琳必須將精力放在維持神力回蕩的護盾之上。
這該死的騷擾讓上將很難在針對混亂戰局的變化發布精準的命令,好在艦隊中的各個船長也素質過硬,他們能根據情況作出有限的調整。
海面上的混亂戰局中海軍依然占據優勢,依然在絞殺海盜。
但海盜的反撲也給海軍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尤其是在風元素和水元素的混戰也越發激烈的同時,整個大海都被攪動不安。
但最慘的還是空中部隊。
原本完全占據制空權的矮人獅鷲騎士和精靈龍鷹騎士們糟了大難。
源源不斷的從此世之惡號上飛出的侏儒格斗飛行器速度很快,靈活性也完全不輸獅鷲和龍鷹,最糟的是這些飛行器上都安裝著機械侏儒們非常“有特色”的攻擊性武器。
往往是空戰格斗被抓住一個破綻就有大量的追蹤飛彈和防不勝防的激光穿刺。
一頭再健壯的獅鷲被激光打穿翅膀也無法再飛行,而機械侏儒的飛行器卻普遍都有黑科技一樣的能量矩陣。
他們能頂住矮人們投擲的風暴之錘,龍鷹騎士們的魔法投矛也很難一次破壞機械構造的飛行器,這種對抗的直接后果就是聯盟空軍在短短十幾分鐘后就被全面壓制。
還有那些神出鬼沒的石裔刺客。
這些家伙本就有翅膀可以高速飛行,而且它們還能在空中完全隱匿身形,源于布萊克的“言傳身教”讓石裔新兵們采取了非常狠辣的空中刺殺。
往往是毫無征兆的一刀刺出,就能讓矮人的獅鷲失去飛行能力,或者直接進攻騎手本人,來個“空中斷頭臺”。
一千兩百名石裔刺客在這混亂天空完全殺瘋了,它們重點進攻那些技藝高超擁有心能的空騎士,將他們的心能視作最寶貴的戰利品。
還有一些石裔被派到海面,追著那些正在撤離戰場的聯盟炮艦窮追猛砍。
矮人們和精靈們真的很努力了。
但面對布萊克這邊強悍到不講道理的空中力量,他們最終在二十多分鐘之后徹底崩潰,天空的主宰權在這一刻被布萊克完全攫取。
于是...
“轟炸編隊出擊!”
機械侏儒海盜船長崔克茜抓著麥克風在此世之惡號上下達新的命令,隨著她的指令下達,這空天母艦的三層甲板的飛行窗口全部打開。
一架架和曾屬于小星星但后來被芬娜“設計騙走”的“星之王座”號外形差不多,不過小了幾號的轟炸飛行器呼嘯著如蜂群一樣脫離母艦,向下方已經布滿硝煙的海面快速飛行。
在布萊克滿意的注視中,一百多架轟炸飛行器分成三個編隊,浩浩蕩蕩大搖大擺的在安全距離飛躍過聯盟艦隊上空。
就如戴琳之前的最糟糕預想,所有船只上的艦炮哪怕調到最高仰角也無法攻擊到這些靈活又致命的飛行器。
面對被三位半神同時進攻護盾的戴琳,此時只能用一種憤怒但無奈的目光,眼睜睜的看著布萊克派出的轟炸機大搖大擺的將高爆炸彈精準的投入海軍戰艦上。
機械侏儒們的炸彈都是帶自動導航的。
他們只需要在大概方向投彈后甚至不需要去看戰果,那些落下的炸彈就能精準炸毀聯盟戰艦的甲板或者艦炮。
炮彈的爆炸會讓軍艦起火,在一片混亂中又被周圍如狼似虎的海盜們嗷嗷叫著沖上去進行最后的刺刀見紅的決戰。
失去了制空權的戴琳知道自己輸定了。
布萊克可以用這種殘忍的轟炸戰術把自己麾下的每一艘船都送入海底,這對于現在的屑海盜而言簡直輕松的和噶韭菜一樣。
上將很不想承認。
但他不得不承認,盡管他也意識到了下個海戰時代的重點在于制空。
但他顯然已經被自己的逆子遠遠的拋在了身后。
這種在理念上被擊敗的挫敗感讓戴琳胸中涌起了一股無法遏制的失望。
那是對于自己的失望,他明明早在和布萊克的第一次海戰時就意識到了戰術的革新,但他卻沒能跟上時代的腳步。
果然老了嗎?
“砰”
石裔魔嘯翼的又一次蠻橫攻擊狠狠撞在阿格拉瑪之盾的庇護壁壘上,驚醒了沉思的戴琳,上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甲板上的士兵們。
這些以往在任何時候面對任何情況都會勇敢追隨自己的水兵們這一刻目睹此世之惡號殘忍又冷酷,如手術刀一樣精準的轟炸戰術時也露出了罕見的茫然和手足無措。
這可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庫爾提拉斯水手。
這可是這片大海上最好的海軍。
連他們都...
“夠了!”
戴琳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吉安娜,過來!”
上將回頭呼喚著自己的小女兒,被眼前殘酷的海戰弄得無所適從的小法師一個精準的閃現出現在父親身旁。
她看著戴琳,上將對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他蹲下身,將手中的阿格拉瑪之盾地給了自己的女兒,他說:
“帶著它,去最近的海軍戰艦上,塞勒斯和你金劍媽媽會陪著你,從現在開始,我任命你為庫爾提拉斯艦隊的海軍統帥!
我將這支艦隊的指揮權下放給你,阿格拉瑪之盾的使用權我也交給你。
我的女兒,你要帶著剩下的船離開這片海域。
我們輸了。”
“父親!”
吉安娜聽到老戴琳的叮囑,頓時悚然一驚,她意識到了父親要做什么,但戴琳搖了搖頭,阻止了女兒的勸說。
他說:
“我的艦隊輸了,我還沒輸,我在今天還有一場必須完成的家族儀式。你知道你哥哥有多難纏,布萊克也不會這么容易的放我離開。
去吧,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幫我的忙嗎?
現在就是我要求你必須做到的事,把剩下的艦隊帶回去交給泰瑞納斯王或者佳莉婭公主。”
上將嘆了口氣,伸手在小女兒頭上拍了拍,說:
“就告訴他們,我辜負了他們。”
“陛下,我說實話,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將戰斗推進到這個地步,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失敗了。”
忠心耿耿的大騎士塞勒斯帶上戰盔,他看著眼前一片混亂一片燃燒的海面,甕聲甕氣的說:
“或許布萊克·肖靠著他的飛船擊敗了我們,但他麾下的海盜被我們痛宰,他們能活下來的人連一半都不到。
不死艦隊就算贏了在短時間內也只能守著北海無力擴張,您的庫爾提拉斯艦隊還在南海,我們毫發無傷。”
“看看天空那艘船吧,塞勒斯。”
戴琳搖了搖頭,他活動了一下身體,說:
“你覺得在它面前,南海和北海,乃至整個無盡海疆的距離對于布萊克而言還有意義嗎?整個天空與大海都已成為他馳騁的疆域。
而
我們還如一群愚昧的蟲子一樣趴在地上仰望天空。
輸了就是輸了。
我又不是輸不起的人!”
說到這里,上將哈哈一笑,拄著腰間的指揮刀看著天空朝他落下的此世之惡號,他低聲說:
“多么漂亮的船啊,我終于找到一艘比海上王權號更棒的船了...不愧是我的兒子,總算沒給家族丟人。”
幾分鐘之后,在布萊克居高臨下的注視中,海上王權號籠罩的阿格拉瑪之盾的神力屏障驟然消失。
但另一道屏障在戴琳座艦旁邊的戰艦上閃耀起來,那艘船打著旗語,要求所有正在被轟炸的剩余戰艦向它靠攏。
除了海上王權號。
那艘無盡之海上的不敗象征依然在前進。
在所有船只都在后退的時候,它依然分開海水,沉默的行駛向前。
和嶄新的空天母艦相比,曾威武無比的海上王權號似乎也變的那么普通,那么破舊,那么蒼老,就像是一個滿身傷痕卻依然不愿服輸的倔強老頭子。
船是挑人的。
好船不會屈居于懦夫麾下,而一個好船長永遠和他的船有一樣的性格。
就如此時,戴琳在充滿硝煙的海風中傲立于船頭。
他看著高空上在那升騰星辰的倒映中的那熟悉的人影,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朝著頭頂上的布萊克勾了勾手指。
來吧。
我與你的最后一戰!
我所代表的過去與你展示給我的未來的最后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