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黃金,這是很多人的美夢。
現在這種美夢,在諸伏景光面前變為了現實。
四面八方的黃金在燈光下耀眼璀璨,刺痛著他的眼睛。
他感覺到伊澤潤在看他,那種眼神就像惡童撕掉蝴蝶翅后看它僅剩的身軀在掌心垂死掙扎,但此時的他完全不去計較這些了。
走廊墻面凹凸不平,他徒手按上去,嘗試去掰,結果用了十足的力氣,墻面仍然紋絲不動。
地面上有零星的碎屑,他蹲下來撿起幾塊顛了顛,又拿起中間一塊巴掌大小的,小小一塊竟然就有十來斤重。
這全是真金。
黃金,世界上唯一的非信用貨幣。
從古至今,不管是哪一個國家、哪一種文化,都對黃金極為推崇,幾乎人人都知道黃金是貴重又值錢的東西。
地球約有4億億噸黃金,但大多在地核中,地殼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開采起來還非常困難。
以目前的標準,能開采出幾十噸黃金的礦床就是一個特大金礦,而這里……
這里到底有多少黃金?這難道就是組織的底牌?
諸伏景光頭皮發麻。
他沒有為那么多金子感到欣喜若狂或產生什么貪婪的想法,他心里只有不斷擴大的惶恐。
“走了,蘇格蘭,我們才走到三分之一。”
伊澤潤打了個哈欠,招呼諸伏景光繼續往前走。
兩人朝前走去,他們步速不慢,在又走了近半個小時后,終于到了盡頭。
眼前還是一道向上的階梯。
這次的階梯沒下來時那么長,走了大約三層樓的高度,伊澤潤關掉手電筒,單手撐開上面的門,他們兩個一起回到地上。
上方是被黑色浸透的天空,諸伏景光時隔兩周,終于再次見到了這片天空。
可他沒有為重新呼吸新鮮空氣有絲毫喜悅,夜風吹在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衣衫,他仰起臉,注視著眼前的建筑。
他垂在身側的手一動不動,麻痹的感覺從指尖一直擴散到全身。
映入眼簾的是只有夢里才會出現的景象,一棟黃金別墅。
屋檐、棱角、墻面、支柱、階梯……每一寸都是比地下走廊耀眼得多的金色,別墅周圍一圈的探照燈的光束聚集在上面。
這種輝煌奪目的色彩,仿佛是出現在夜里的黃昏。
伊澤潤走到他的身邊,剛要開口說話,諸伏景光猛地回頭,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即使是看到伊澤潤自爆身份,即使是從電視上知道組織首領的真實身份,諸伏景光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這里到底有多少黃金?!”
伊澤潤隨意……努力了一下,才掙脫出來:“具體數量我也不清楚,不過這棟別墅和下面那條5公里走廊全是黃金打造,至少有上千噸。”
上千噸黃金,這是什么概念?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一次公布的數據顯示,全球官方黃金儲備共計35568.4噸。
其中美國最多,達到8133.5噸;日本世界排名世界第八,有846噸。
這里的黃金已經超過了日本全國的黃金儲備量!
這意味著什么?
有實力的國家發現那么多黃金資源,大概做夢都可以笑醒,外界再怎么逼逼都只能看著而已。
而沒有這種條件的諸伏景光,此時完完全全高興不起來。
他像是被按入了冰水里,渾身全身每個毛孔里都冒著寒意,讓他的靈魂都在發抖。
要是這些黃金的事,被其他國家……被美國知道……
如果說組織背靠日本最大財閥,動了容易引起經濟的動蕩;那么眼前那么多黃金,則可以引起更可怕的災難。
跑來淘金的瘋狂民眾,社會秩序被沖擊,甚至是……
戰爭。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為了掠奪龐大的資源,一些平時喊著人權至高無上的國家,可以瞬間撕破臉皮,企圖踩著原住民的血肉踏上他們的家園。
“你是個好人,諸伏警官。”
伊澤潤突然開口。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稱呼諸伏景光,沒有喊他全名,也沒有喊他的代號。
作為臥底,伊澤潤對他人情緒非常敏感,他看出諸伏景光此時的恐懼和掙扎。
“面對這么多黃金,你沒有動心,沒有產生占據哪怕其中萬分之一的念頭,而是一心在意國家的安危……”
“不過很遺憾,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
伊澤潤輕輕嘆了口氣。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好人——即使經歷過苦難,仍然愿意向善。
和組織所有人都不一樣。
……只可惜,他遇到了BOSS。
從BOSS上位起,就沒刻意隱藏過黃金屋的消息。雖然他沒拿著大喇叭到處宣揚,但也從沒滅口任何一個知情人,還在別墅周圍布置了晚上的探照燈。
BOSS不在意錢,他喜歡混亂和災難,喜歡看到和平徹底破裂時,那些習慣了幸福的人臉上流露出絕望。
如果用這筆本就不屬于他的財富,換來這樣一場波及上億人的狂歡,他非常樂意。
“……沒有理由……”
諸伏景光抬起頭,顫抖的聲音好像在說服自己:“為黃金而來那就是侵略,他們無法這樣踏入其他國家!”
他的話沒有打動伊澤潤,他又嘆了口氣,輕飄飄地打掉了對方在溺海時、手里好不容易撈到的一根稻草,讓溫暖明亮的靈魂徹底沉入下去。
“怎么沒有呢?”
“這里,可是有一個勢力遍布多個國家、并且日本政府多年沒能解決掉的犯罪組織在。”
“為了捍衛正義,他們多的是理由進來‘協助’搜查吧?”
伊澤潤說完,頓了頓,自己糾正道:“不,我口誤了,不用他們進來——日本土地上,本來就有著幾萬駐日美軍。”
諸伏景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跌在地上,只有大腦還在麻木地思考。
組織BOSS就是個前所未有的瘋子,隨便把那么多黃金暴露給別人,就是巴不得看到日本遭遇滅頂之災……
上繳政府?……先不說安格斯特拉會不會殺了他們,就收拾起來所花費的時間和人力,中途難免流露出風聲。
既然無法使用,那和過去那樣不為人知,才是最安全的。
這筆財富過于龐大,一旦暴露涉及的風險過高,用法律和普通的灰色手段根本不足以震懾,必須得用更殘酷、更加保險的方式。
所以,他只能……
“……我答應了。”
公安臥底徹底低下頭。
“我會向組織獻上忠心,全心盡力輔佐安格斯特拉,為他捍衛他的每一筆財富……”
安格斯特拉是他的希望。
和BOSS截然相反,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這筆財富,他會是這筆黃金、這個國家……最好的保護者。
見到諸伏景光徹底低頭,伊澤潤本該松口氣,可不知為何,他的心里沒有放松。
這是他想到的最好辦法。
哪怕對安格斯特拉心軟,諸伏景光也是思維成熟的成年人,三觀早已成形,哪怕經歷再多打擊,都不至于性情大變、扭曲然后墮落,成為為一己私欲去隨意犯罪的人。
他們不會對黑暗臣服,只能用他們最在意的東西,讓他們自己陷進去。
——現在諸伏景光選擇低頭,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心甘情愿從此不再回到陽光下。
從此以后,諸伏景光其他任務還難說,光是追查其他國家派來的臥底這一條,絕對能比琴酒上心百倍。
伊澤潤看著諸伏景光的手,那雙按在地上的手終于不再顫抖,指尖在上面拖出痕跡,握緊成拳,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黃昏別館周圍同樣種滿櫻花樹,風嘩嘩吹著,帶起落下枝頭的櫻花花瓣,一起飄入更深的夜色中,再無蹤影。
伊澤潤注視著消散的櫻花,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晚上11點23分。
……很好,他完美完成了任務,不枉他說了那么多話,又徒步走了那么多路!
在他們來的路上,醫院護士早已發來郵件,告訴他柳吉順一已經完成手術,他的腿和身上其他傷沒問題,最嚴重的是眼睛。
“波本……”
半晌后,諸伏景光仰起臉。
“你們也會去策反波本嗎?安格斯特拉也很喜歡他,而且他比起我更加優秀……”
“如果你們需要,可以由我去……說服他。”
他像是在說什么極為羞恥的事,最后幾個字好不容易才從他嘴里溜出來。
他完全沒有提萊伊,他巴不得組織和安格斯特拉徹底忘了這個日裔外國臥底。
“他啊……”
伊澤潤想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現在在醫院里。”
“在我來這里前,已經讓護士把他送入他過去所住的1402病房了。”
我以后再也不寫這種麻煩的劇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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