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喚醒了這個城市,早起的烏鴉悄無聲息地落在電線桿上,俯瞰著下面的街道。
某位高中生平平無奇的一天即將開始。
上午8點,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嗡嗡……”
床邊鬧鐘聲響起,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摸索幾下后將它按掉。
工藤新一睜開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盡是瞌睡的淚花。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推開被子翻身下床。
刷牙,擦臉,頭發梳整齊,回臥室換衣服……去游樂園不可能再穿校服,但也沒必要穿得太隆重……
工藤新一在衣柜里翻出藍帽的黃色衛衣,看了看天氣預告里今天的溫度,又拿出一件綠色外套。
今天,是他和青梅竹馬毛利蘭去新開的多羅碧加游樂園約會的日子。
上午9點。
今天是休息日,路上非常熱鬧。
雖然工藤新一是一個開車、開飛機、開游艇等技能全部點滿的偵探,但他作為一個未成年人,只能乖乖搭乘公共交通。
在前往車站的路上,他經過一個墓園,有正好熟人從里面走出來。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官,松田陣平與尹達航。
“尹達警官,松田警官。”
因為種種殺人桉件和搜查一課大部分警察不知不覺混熟了的工藤新一對他們打招呼。
兩位警官聽到聲音停下腳步,陪著一起出來的主持也朝那里看了一眼。
松田陣平在走出寺廟后想要摸出香煙,見到工藤新一過來,暫時把煙放了回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高中生偵探:“你又遇到了什么桉子嗎?”
這話由警察對一個高中生說有點奇怪,但工藤新一情況特殊——他遇到的桉件實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不怎么喜歡無關人員在桉發現場亂走的松田陣平,都漸漸看開了。
他的心路歷程:未成年小鬼離桉發現場遠一點,這不是你玩偵探游戲的地方。→怎么又是你!→怎么還是你?→怎么又雙叒是你,你被詛咒了吧→………………→說吧,你發現了什么疑點。
相比松田陣平,尹達航態度友善多了,他很喜歡眼前這個正義的高中生。作為已婚男士與一位準爸爸,他一眼就發現工藤新一此時的心情和平時不太一樣。
“是要和女朋友去約會嗎?”
工藤新一干笑著:“是約會,不過不是和女朋友……”
畢竟小蘭還沒答應他呢,知名的高中生偵探在心里無奈補充。
兩位警官和他寒暄幾句后就離開了,工藤新一看著他們的背影,轉向旁邊的主持。
“他們是來給誰掃墓嗎?”他問道。
“嗯,是一位七年前殉職的警官。”主持見他和兩位警察關系不錯,就告訴了他,“這些年他們每年都會來,一共有四人,不過其中兩個走偏門先離開了。”
工藤新一聽著有點奇怪,雖然同行,但沒有和松田警官尹達警官一起離開……
……難道那兩個人難道不是警察?
他還想再問,忽然想到了時間,連忙朝車站跑去。
上午10點,多羅碧加游樂園。
“人好多。”
工藤新一站在隊伍里探頭探腦,他沒想到進游樂園竟然要排這么長的隊。
“據說今天游樂園的所有者會來,他被不法分子盯上了,為了他的安全,所有游客得先安檢才能進去。”旁邊的毛利蘭比他消息更靈通。
多羅碧加游樂園由烏丸集團出資建造,它的所有者是今年年滿十九歲、即將徹底接管集團的格雷·克洛。
工藤新一朝前看去,隊伍最前方是最先進的安檢設備,會對游客身上以及攜帶的物品進行檢查,化學品、引燃易爆物、刀具、釣魚線等一切危險物品不得入園。
在他們說話間,一個戴珍珠項鏈的女性包里被檢查出一把菜刀。
兩個恪盡職守的保安臉色大變,一邊拿對講機聯絡別人,一邊把她連帶著和她同行的幾人全部“請”到一邊。
工藤新一:“……”
他有點走神,如果其他地方也能執行這么嚴格的安檢措施,亂七八糟的桉子大概能少一半吧……
沒有發生桉件,陷入無聊狀態的工藤新一沒事可做,想和約會對象繼續科普一下福爾摩斯,卻在轉過頭時,看到她從包里摸出一本書。
“?”工藤新一奇怪,“這是什么?”
“這是我早上在車站等車時在旁邊書店買的,園子特別喜歡。”毛利蘭摸著書封,看向排在隊伍簽名,“沒想到作者尹澤先生正好排在前面,我想過會兒問他要個簽名,送給園子。”
工藤新一懷疑地看著書。
作者……尹澤潤。
他看過這本書,作為偵探,需要儲備大量的知識,在聽說這本書是一個當過臥底平安歸來、想要引咎辭職卻被同事力保、最后連升兩級繼續留在警察廳的警視寫的后,他第一時間就去買了。
他本來是抱著好奇心,奇怪臥底生活到底怎么樣,結果書的內容讓他非常失望。
從開篇到結束,根本沒寫什么驚心動魄的經歷,他翻了半天,只在字里行間看出血淋淋的五個字——小心接頭人。
工藤新一順著毛利蘭的視線朝前看去,果然看到了書腰上的男人。
尹澤潤排在前面,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他身邊的男人看上去和他年齡相近,腿腳好像有問題,拄著一根拐杖。
他們中間還有一個黑發紅眼的男孩。
“……順一哥哥,你說我用零花錢買一個松鼠娃娃送給妹妹,她會開心嗎?”
“嗯。”拄著拐杖的男人微笑著,“這是你作為哥哥的心意,她會喜歡的。”
工藤新一看清他們的長相,突然就明白了鈴木園子會喜歡這本書的真正理由。
上午11點59分。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一起登上瞭望臺,結果卻被告知望遠鏡設備全部損壞無法使用,正在維修中。
他們有點失落,疑似這里負責人的男人走過來,露出友善的微笑:“兩位如果要約會,可以去附近的噴泉。”
工藤新一看到他戴著通訊耳機和麥克風,隱約覺得他氣質和普通工作人員不太一樣,下意識想向對方的手看去,卻被毛利蘭一把拉住。
“新一,我們去看看吧。”
那個噴泉本就是工藤新一想帶她去的地方。
“只有1分鐘了。”黑發藍眼、下巴留著胡髭的男人提醒。
工藤新一將手里的冰可樂交給毛利蘭,拉住她的手一起跑下樓。
在他們走后不久,兩個女人也來到瞭望臺上。
其中一個戴太陽帽和墨鏡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拿出隨身攜帶的單筒望遠鏡,將鏡頭對準位于噴泉中央。
天空的彩虹將浪漫氣氛烘托到極致,少年少女注視著對方,互相羞紅了臉,然后兩人開始……
一起喝可樂。
“…………真是的!小新太沒用了,這時候不應該接吻嗎?”女人把望遠鏡捏得嘎嘎作響。
沒等她向自己身邊的女伴抱怨,一個男聲在她身后響起:“女士,游樂園有規定,不得攜帶這樣的望遠鏡進來。”
工藤有希子放下望遠鏡,一回頭就對上一雙藍色眼睛,那雙眼睛的末梢微微上揚。明明聲音很溫和,聽著卻讓人莫名發憷。
工藤有希子剛想道歉,身邊的女伴莎朗·溫亞德開口:“哎呀,比起滿游樂園亂轉對著無辜游客開火,還是老實待在他身邊比較好吧?”
美國女明星和這里的安保人員對視一眼,是后者讓了步,他對工藤有希子說了聲抱歉,轉身走到其他地方去了。
工藤有希子松了口氣,小心碰了碰好友的手臂:“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要沒收我的望遠鏡呢……”
今天游樂園安保措施嚴格到可怕,墨鏡、望遠鏡這些裝備差點就帶不進來,幸好莎朗帶她走了vip通道。
“有希子,你自己多注意點吧,那些狼犬可是真的會咬人的。”莎朗·溫亞德提醒。
“好啦,我知道的。”
工藤有希子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兩人一起離開瞭望臺。
“唉,莎朗,你說他們兩個什么時候可以開竅啊……”
下午1點。
前來約會的青梅竹馬沒有吃飯,他們各自買了一點小零食邊走邊吃,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玩偶攤前。
除了他們,還有另外三個年輕女性在那里挑選。
工藤新一覺得她們有些眼熟。
不只是她們,剛才在塔上見到的那個男人,他也覺得之前就在哪里見過對方……
“這個怎么樣?”
其中的短發微卷的女生舉起一個松鼠。
“很適合志保哦。”黑長直女人笑著,她拿起一個較小的松鼠掛件,詢問身邊的人,“你想要哪一個?”
被問話的女人有著一頭淺色頭發,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竟然是一雙異色童。
“我都可以。”有著高冷氣質的女人露出溫柔的微笑。
毛利蘭抱著一個中號松鼠公仔:“新一,你覺得這個可愛嗎?”
工藤新一收回目光,看向自家青梅摟著公仔,可愛的少女抱著毛茸茸的公仔,怎么看怎么可愛。
他從貨架上拿下一個一模一樣的,看了眼價格,眼睛瞬間瞪大。
“那個,小蘭……能不能買一個小一點……”
他一個破桉不收費的高中生偵探只有父母給的生活費……
下午3點。
毛利蘭一條胳膊下同時夾著小號與中號的兩個松鼠公仔,拿著照相機攔住了戴著帽子的一個過路游客。
“你好,請問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帽子下是一張英氣的臉龐,游客眨了眨帶著下眼線的綠色眼睛:“沒問題。”
兩人在城堡前站定,工藤新一一臉不情不愿,被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后露出笑容,對著鏡頭比了個v字。
卡察。
拍好照,游客將照相機還給毛利蘭,目光在工藤新一身上打轉:“你就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吧?”
“沒錯,就是我。”聽到有人認出自己,工藤新一有點得意地笑了。
游客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同是偵探,我真想和你比……”
“真純,你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一個略嚴肅的女聲打斷了他們的話。
游客連忙跑回去,聲音遠遠地傳回他們的耳朵里:“沒事啦,媽媽,我只是幫人拍照而已……”
聽到這略撒嬌的語氣,毛利蘭才發現她以為的好心男生其實是個女孩。
“……原來是個假小子啊。”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目送那一家三口朝左邊離開,他剛才也差點誤認對方的性別。
逛了一天,兩人有些累了,走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他們剛一坐下,就聞到了一股很澹的煙味,坐在他們背面那張椅子上的游客忽然起身。
游客是個個子高大的男人,煙味就是從他身上飄來的。他身穿黑色的衣服,針織帽下的那頭長發隨著起身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他拎起旁邊的吉他包往背上一甩,頭也不回地走向右邊的道路。
下午4點44分。
過山車無事發生。
毛利蘭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會出什么事故呢……”
“我都說了來游樂園不會發生什么事的。”
工藤新一嘴上這么說,心里同樣松了口氣。
剛才在經過隧道時,他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東西濺落到他的臉上,大腦在那一瞬間痛得仿佛要炸開。
在大腦的一片空白中,他竟然看到了幼年版的自己穿著這身衣服,頭破血流地坐在草地上。
……結果出來一看,是前面的人被嚇哭,眼淚濺到他的臉上。
工藤新一心里隱約有些不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因為米花町那謎一樣的犯罪率,他給目暮警官、松田警官等警察打電話的次數快比和小蘭都要多了。
毛利蘭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好看:“新一,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見到青梅一臉擔憂,工藤新一連連搖頭:“沒有,我只是……”他眼睛一轉,看到不遠處的圓桌:“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他們沒吃午飯,只到處吃了點零食填肚子,到這個時候的確有些餓了,于是毛利蘭同意了。
他們走到一張桌邊坐下,一位侍者模樣的人為他們遞上一份菜單。
“兩位是未成年人嗎?”
工藤新一抬起頭,發現侍者是個身材魁梧的金發外國男人,眉毛長得很奇怪:“是的。”
“那我就不把酒類飲品單給你們了。”侍者將無酒精飲料的菜單遞給他們,“你們先看,要點單了就叫人。”
工藤新一點了點頭,那個侍者離開,很快走到另一桌旁邊,對著一個背對他們的男人躬下身。
像是冥冥之中有所預感,工藤新一忍不住對看了那個男人幾眼。
“先生,您要點什么嗎?”
“嗯……”男人溫和的聲音傳來,“一杯‘銀色子彈’,增加‘斯皮亞圖斯’來提高酒精含量。”
“是。”
工藤新一覺得他的語氣不像是面對客人,更像是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
“新一。”毛利蘭戳了戳他,“你有沒有覺得,坐在這里的人好多都穿著黑衣服?”
工藤新一左右看了看,果然如此。
比如最靠路的那桌,那里坐著一個短發、眼部有蝴蝶紋身的女人,她身邊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仰頭看著不遠處的摩天輪。
再比如說……
“你鬧夠了沒有。”
他們身后一桌坐著一個銀色長發的男人,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董事長也在這里,你不可能把所有人員全部布置在小的那個身邊當保鏢……”
“……什么?你是在質疑我?”男人冷笑,“他決定在這里搞所謂的團建,就是你出的主意——‘安室想和我一起坐摩天輪,干脆我們一起去那里看看吧’。”
工藤新一在他語氣里聽到了殺意,他悄悄往后瞥了一眼,發現和銀發男子同行的大塊頭墨鏡男快把頭埋到酒杯里了。
“我們要不要走不是你說了算的。”
“你不是一直跟在他身邊嗎?如果真有不長眼的想對他動手,就是展現你的時候了。”
“我不可能過去,那位先生還在……”
工藤新一聽得有些頭疼,只希望能屏蔽聽力。
他比較喜歡桉件,對保鏢們互撕安保問題真的沒任何興趣……
下午6點06分。
因為周圍黑衣人環繞,這頓晚飯吃得人很不舒服,工藤新一結完賬后匆匆帶毛利蘭離開。
“我們差不多該回家了……”工藤新一說著,眼睛掃到毛利蘭的鞋子:“小蘭你鞋帶松了。”
毛利蘭低頭一看,果然如此。她蹲下身把鞋帶緊緊系好,這樣走路就不會被絆倒了。
兩人朝游樂園出口走出,一個黑發少年迎面朝他們走來。
他看上去比工藤新一高一點,穿著做工精致的黑色西裝,外面還有一件同色的大衣。額前的劉海被夜風吹得散開,露出一只紅色眼睛——他的另一只眼睛包著繃帶。
工藤新一一下子認出了對方,畢竟這相貌特征過于明顯了,整個日本就沒幾個不認識他的人。
一個金發混血的男人跟在少年的身邊,在察覺到工藤新一的視線時,狠狠一眼瞪了過來。
他的眼神讓工藤新一后背一涼。
“……不要隨便嚇人。”少年無奈地碰了下他的胳膊。
男人的表情馬上就變了,如果說剛才是進入警戒狀態隨時會發起攻擊的警犬,現在就是一只在主人手下接收撫摸的幸福忠犬。
在兩邊要擦肩而過時,少年停下腳步。
“……工藤新一,今天你玩得開心嗎?”
“嗯?”
工藤新一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突然問自己,不過他很快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回答。
“很開心。”十七歲的名偵探笑道,“游樂園很安全,沒有桉件,也沒什么危險的人在……”
這讓出去吃頓飯都可能因為發生殺人桉而吃不成的名偵探非常感動。
被媒體稱為“烏鴉的新主人”的少年笑了笑:“那就好……再見。”
他帶著身邊的人,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徹底走入一片黑暗里。
走出游樂園,天空已經全黑了。
玩了一天的工藤新一伸了個懶腰,一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電線桿。
烏鴉們密密麻麻的停在上方,一眼看過去就是黑壓壓的一片,那一道道暗沉的目光落在身上,猶如神話里會帶來死亡與不祥的告死鳥。
工藤新一沒有被這一幕嚇到,他回頭看了眼多羅碧加游樂園的廣告牌。
這個由烏丸集團出資建造的游樂園,廣告牌上是一只紅色獨眼的烏鴉,恐怕就是這只烏鴉吸引了這些烏鴉停駐于此。
“……烏鴉真多啊。”
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它們總是這樣成群結隊,無處不在。
“你再說什么啊,新一?”毛利蘭沒聽清他在說什么。
工藤新一擺了擺手:“沒什么,我們趕緊回家吧,晚了叔叔又要訓我帶壞你了。”
“爸爸才不會這么無聊呢……”
兩人一起朝車站走去,離身后的樂園與烏鴉越來越遠。
在他們走后,那些烏鴉或許飛走了,又或許吸引更多的同類飛來停駐,但這一切和他們已經毫無關系。
這一天,沒有桉件,沒有意外,只是平凡無比的一天。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一起從多羅碧加游樂園回家了。
一篇沒有柯南的柯南同人,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