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澤因日報社、主編辦公室
“主編。”
“又有什么事?”主編拜倫略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他頭一次覺得卡帕事兒這么多。
在他的印象里,以前這個人存在感低得可憐,甚至他遇到了,得花好幾秒才能勉強回憶起其叫什么。
“我還是……還是想讓我的家人離開萊澤因。”卡帕道。
“這事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萊澤因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們的安全程度不亞于我們,國際平等聯盟要是能動他們,就等同于有動我們的能力,那你說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找我們,而是找你妻子和你的孩子呢?”主編拜倫重復了一遍昨天的話。
“其實不是因為安全的問題,這點我很放心的,而且我一個普通記者,再怎么樣國際平等聯盟的人也不至于盯上我的家人。我……是因為、因為……”卡帕看著扭扭捏捏的,后半段話怎么都說不出來。
“說啊,磨磨唧唧的。”主編拜倫催促道。
“這事說來話長……”卡帕左右環顧,挪動腳步,坐在了主編拜倫的面前,“我之前……就是四五年前的時候,去過一趟奧倫多市。”
“嗯……然后呢?”主編拜倫在語氣上毫不掩飾他的敷衍。
“然后我在那里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姑娘,我們挺情投意合的,就、就……”
“就怎么了?”主編拜倫來了興趣。
卡帕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我們就在一起了。”
“等等等等,四五年前你早和你妻子結婚了吧,孩子都有了吧?”
“……是的,所以、所以……”
“這就是你的情人。”主編拜倫一拍大腿,給定了性。
“呃……算是吧,主要、主要是,她吧,她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一直以為我一個人在萊澤因工作。”
主編拜倫身子向后仰去:“沒看出來啊,你還藏著這么件事。”
卡帕聽懂了這話真正的含義: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種人。
“那你一個勁想讓你妻子孩子離開萊澤因,和這件事有關系?”
“對,就是因為我這個情人她,她想來萊澤因跟我待在一起。我勸了很多次,但她就是要過來。您說她現在過來,和我妻子撞到了,我該怎么辦?那我不是全完了嗎……”卡帕攤開手,苦著臉道。
“所以你想用萊澤因不安全的理由把妻子孩子支走,然后讓你的情人來萊澤因和你住在一起。”
“對,現在只能這么做了。”
“那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主編拜倫的目光里莫名多了幾分賞識,“我分享一下我的經驗吧,這種事情可以亂搞,但最好用假的身份,這樣最后人都找不到你,你就永遠是安全的。哪有你這樣傻不拉幾的把自己的情況都告訴給人家的,人家不主動找你才怪。”
卡帕點頭附和:“您說得有道理,早點明白這點就沒這么麻煩了,問題是現在我只能先這樣拖著,過段時間再找理由讓她回去。”
“這事我理解你,但因為你個人的感情問題,要做這樣的調整可能有些麻煩啊……你想想,今天你能用這樣的理由安排你的家人離開,明天別人是不是也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把家人全弄出去?我要是不同意,是不是得背后說我偏袒?“主編拜倫很為難,“我不是懷疑你啊,我是打個比方,萬一這么出去了好多人,有人沒了牽掛,轉頭投靠了國際平等聯盟,那責任誰來承擔?”
“是,您說得有道理,可我要不是快被逼到家破人亡的境地,我也肯定不會麻煩您的。您看這樣行不行,這個事咱們秘密進行,對外反正別人也不知道我家的具體情況。另外,我可以拿我的命擔保,我絕對沒有別的想法,您要是擔心,我接下來的工資您都扣著,我妻子和孩子什么時候回來,您什么時候發我一半,其余的就算是您幫忙的辛苦費了。”卡帕一臉真誠,并把自己一半的工資都賄賂給了拜倫。
“這——舉手之勞嘛!我能要你的錢?雖然這事確實很難辦,但你在報社干了這么久,算是我的人,這條子我批了!”主編拜倫大手一揮,找出了批條,在上面寫了起來。
卡帕知道拜倫前半句話只是客氣一下,不然不會后面強調這事難辦,當即堅持道:“這錢您必須收著,您要是不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您來幫忙了。”
“你這人,就是太見外,行吧,那我就收著了。”主編拜倫生怕多推辭一輪卡帕就真的不再給自己錢了,便爽快地應了下來,“你打算讓她們什么時候走啊?”
“越快越好,免得到時候撞上了。”卡帕的心砰砰狂跳,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張條子。
“那就今天吧。”主編拜倫飛快地寫完,將條子交給了卡帕,“你記住,這件事不能在報社里和其他人說,而且等你的那個情人來了,跟我說一聲,我們還是得安排士兵提供保護。”
“明白,不向國際平等聯盟露出任何的弱點!”卡帕欣然答應,順勢又打探起了監獄的情況,“對了主編,監獄的事還是不行嗎?我真的覺得這是一個絕妙的角度,要是能出幾篇這樣的報道肯定能引起更大的反響。”
“這事挺復雜的,暫時你就不要想了,有結果的話我會安排你去的。行了,抓緊去辦你的私事吧。”
出了報社,卡帕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剛剛的整個過程他都在強撐著,要不是很清楚偽裝出現疏漏自己全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他早就繃不住露餡兒了。
“沒事吧?”兩名士兵前來攙扶。
“沒事,謝謝。”臉色發白的卡帕搖了搖頭。
“你要去哪?我們跟著你。”
“我要回家一趟。”
在士兵的護送下,卡帕回到了家中,而妻子克萊曼婷正帶著女兒桃樂絲、兒子馬特等待著。
當她看到卡帕按耐不住的表情時,立馬就明白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都回房間里玩去吧。”克萊曼婷支開了兩個孩子。
“成功了!”卡帕目視孩子們回到房間關好門,這才激動地低聲道。
“你們那個主編沒有起疑心嗎?”事情太過順利,克萊曼婷有點不放心。
卡帕將批條交到克萊曼婷的手里:“沒有,他甚至忽然感覺我跟他臭味相投,對我熱情了很多。”
“那我們——”
“你們現在就收拾東西,我送你們出城。”
雖然這都是昨夜就商量好的,但真到了這一刻,克萊曼婷還是感覺太突然了:“你……”
“不用擔心我,反倒是你們出了萊澤因,去萊利斯特市的路肯定不好走,更何況你還帶著孩子們。”卡帕很愧疚,是他親破了安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快抵達萊利斯特市,把我拍攝到的證據交給國際平等聯盟,再讓他們抓緊派一名同志偽裝成我的情人過來,協助我繼續調查取證。”
“那些證據刊登在報紙上,會不會直接被查出來是你拍攝的?”克萊曼婷確認。
“這點不用擔心,我拍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方面的問題,刻意找了些刁鉆的角度,看上去只會像是路人拍攝的。”卡帕握著克萊曼婷的手,給予她僅有的一點安全感。
“那暴露的證據都是有你在場的照片,報社還是會懷疑你吧,要么……”
這些昨夜克萊曼婷都沒有想到過。
臨近離開時,卻都一個一個不受控制地從腦子里蹦了出來,像是刻意阻撓她離開,想讓她后悔支持卡帕。
“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之后國際平等聯盟的人來了和我相互掩護,只會更加安全。”卡帕微笑著安撫妻子。
“真的不能停下來嗎?我們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克萊曼婷淚眼婆娑。
很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次離開,她會永遠失去丈夫。
可她不敢將自己毫無根據的感覺說給卡帕聽。
“我會活下去的,也會給孩子們創造一個他們喜歡的世界。我想,這是我作為父親,能給他們最好的禮物。”卡帕的信念沒有動搖。
半晌,克萊曼婷的情緒緩和了不少后,二人一起收拾好了行李。
“桃樂絲、馬特,出來。”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乖巧可愛的桃樂絲仰著頭奶聲奶氣地問道。
“我們要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克萊曼婷摸了摸桃樂絲的腦袋,擠出了笑容。
“那爸爸去嗎?”桃樂絲看向卡帕。
卡帕蹲下,親吻兩個孩子的額頭,目光柔和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她們尚且年幼,并不懂得正在面臨什么:“爸爸暫時不過去,但很快就會帶上糖果、娃娃、玩具去找你們的。”
站在火車站前,看著妻子孩子們登上火車,會先去基普市,再秘密前往萊利斯特市,卡帕心中升起了無盡的孤獨感,但他沒有在這最后一刻表露出來,強忍著向漸漸駛離的火車揮著手。
直至胳膊酸痛,再也揮不動,他這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早已不見火車蹤影的鐵路盡頭挪開,轉身在士兵的護衛下直奔報社而去。
接下來,他就要身處政府的地盤,與國際平等聯盟一起作戰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一個人堅守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的長短,取決于妻子克萊曼婷什么時候抵達萊利斯特市,將證據交給國際平等聯盟并尋求支援。
“挺舍不得她們的?”士兵見卡帕的狀態有點萎靡,搭話道。
“有一點吧。”
“孩子還那么小,你居然舍得送他們離開,難不成是對萊澤因沒信心,覺得我們保護不了你們?”士兵開玩笑道。
卡帕心中一緊,他不再隨隨便便地將自己的真實情緒表現出來:“沒有,這事有點復雜,以后有機會跟你們解釋。”
萊澤因、烈士陵園
“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里!請保持距離!”
“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里!請保持距離!”
安葬著伯因、莫萊斯、諾德、迪亞茲等人的陵園周圍被政府軍團團包圍起來。
“連長,咱們都在這圍了一個星期了,究竟在等什么啊?”一名副官在陵園正門前來回踱步。
負責烈士陵園看護任務的阿克斯上尉雙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瞇著眼睛道:“上面懷疑有詐,所以不急著動這里。”
副官走到阿克斯上尉身邊停下:“有詐?一個陵園能有什么詐?詐尸?呵呵……”
“你不覺得對國際平等聯盟這么重要的地方,他們沒做任何的防護合理嗎?”阿克斯上尉沒有被副官拙劣的笑話逗笑。
“是有點古怪。”副官哆哆嗦嗦地遞給阿克斯上尉一支煙,又哆哆嗦嗦地自己叼起一根。
“在沒查清國際平等聯盟這么做的真正目的前,我們只能這么干站著。”
“要不是冬天,就這么干站著我是很樂意的。”副官深吸口煙,扭頭看向陵園,繼續開著大膽的玩笑,“這么冷的天,不如一把火燒了這里。”
阿克斯上尉不為所動,冷淡地道:“我看你是被凍瘋了。”
“誰叫這里這么無聊呢?”
“無聊嗎?如果國際平等聯盟真的在這里布下了什么陷阱,那現在應該正有人暗中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阿克斯上尉不緊不慢地點燃了香煙。
副官聽到這話警惕了一下,旋即又滿不在乎地笑出了聲:“附近都被我們嚴密搜查過一遍了,不會有人的。”
阿克斯上尉道:“這可說不準。搜查隊都搜多少天了,還不是沒什么收獲,都在傳國際平等聯盟的人憑空消失了嗎?”
“那是他們沒本事,換我們來,肯定一抓一大把。”副官自信滿滿。
“或許吧。”阿克斯上尉笑了笑。
“砰!”
突然,一聲槍響襲來,常年作戰的經驗讓二人迅速地躲在了就近的掩體后面。
“砰!”
“砰!”
“國際平等聯盟的人來了!大家小心!大家小心!!”士兵們慌亂地大喊大叫,朝著前方開始胡亂開槍。
“蠢貨!國際平等聯盟要是來襲擊,會只有零星的槍聲嗎?!敵人最多不超過兩個人,給我把他們活捉了!”靠槍聲判斷出敵人大概率不是國際平等聯盟的人后,本來開心得快要叫出聲的副官陰著臉走出了掩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