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錢一斤!
當這個價格出現的時候,并且就這樣擺出來的時候,咸陽城的百姓第一反應這就是假的!
因為這個價格怎么看都實在過于離譜!
雪花鹽的價格將近兩百錢一斤,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什么淪落到和大米差不多一個層次?
看到是以王遠的名義,大秦皇長子殿下做擔保,他們又生出了第二反應——懷疑!
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是不是看少了幾個零。
不然怎么會如此的便宜?
而當看到有人真的以這個價格賣到雪花鹽之后,所有人就都生出了第三反應!
“王圣人牛逼!”
王家府邸內,從王翦處知道消息的王離忍不住歡呼,被這個巨大驚喜的沖昏了頭腦!
一錢一斤,這怕不是在做慈善了!
純屬白給啊!
“先是新竹造紙術,又是鐵騎鍛造,現在又是這精鹽販賣,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王哥太牛逼了!”
王離很是自覺,按照賭約,把自己放在小弟的位置上。
并且感覺,自從自己遇到王遠之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發生了!
“閉嘴!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鄙?”
一旁年邁的王翦脾氣上來,一巴掌拍在了王離的腦門上!
“大家都是姓王的,為什么你連王圣人的一半都比不上。”
“還說這種詞語,只會顯得自己沒有見識!”
“我......”
王離語塞,揉著腦門,表示自己不敢說話。
雖然他真的很想反駁,好像就算是你老也比不上王圣人的一半吧?
都是一家人,何必彼此為難?
“現在最新的情況如何?”
王翦沒有理會王離的幽怨,而是再度詢問一名剛剛回來的奴從,打算確認最新的消息。
這也是他喊來王離的原因,想要讓其和自己一起分析。
現在他已經退休,王賁又在外面領兵,王離官職有太低,無法上朝,所以只能通過這些手段來了解天下情況。
“稟告武成侯!”
奴從不敢怠慢,立刻道:
“遠鹽那里,扶蘇公子已經親自出面作證,向所有人宣布所有售賣遠鹽所得,都會捐給朝廷建立學宮。”
“現在整個東市都已經人滿為患,現在馮家,李家也紛紛協助,讓出數間店鋪充當分店。”
“巴氏,以及烏氏,根據消息都已經派人去朝廷,求見陛下!”
“臥槽!”
聽到這些爆炸性消息,本來很是鎮定的王翦忍不住破口而出:
“牛逼!”
巴氏以及烏氏,可是大秦最為恐怖的兩大商會家族,居然都被驚動了,可想而知王遠這個慈善是多么的驚天動地!
烏氏倮經營畜牧業,牲畜多到以山谷為單位來計算牛馬的數量。
秦始皇詔令烏氏倮位與封君同列,按規定時間同諸大臣進宮朝拜。
而巴郡寡婦清的先祖自得到朱砂礦,竟獨攬其利達好幾代人,家產多得不計其數。
清是個寡婦,能守住先人的家業,用錢財來保護自己,不被別人侵犯,陛下還為她修筑了女懷清臺。
可以說,這就是咸陽城內勢力最大的兩家商業家族!
王離:“......”
揉著發疼的腦門,他突然有一句罵人的話很想要講一下!
剛才到底是誰在說“牛逼”低俗的?
“爺爺,做人真的不能太雙標.......”
“啊?你在說什么?”
王翦抬起拳頭,裝作不經意地瞄準了王離的腦門。
“爺爺,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看了看自家爺爺的拳頭,王離從心強行轉移話題:“已經有些看不懂王遠此舉的目的了。”
“還用說嘛?”
王翦放下拳頭,興奮到臉色漲紅,挺直了蒼老的腰:
“自然是全力配合,和馮家李家一樣,同樣送人送店鋪!”
“王遠此舉,毫無疑問就是想對咸陽城內兩大商會動手!”
“先是新竹造紙術,又是鐵騎鍛造,現在又是這精鹽販賣,老夫早就已經想到了。”
“王離,你什么時候才有老夫這般的遠見。”
王離:“......”
這好像,似乎,仿佛是他剛剛才說過的話吧?
“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去!”
在某位不當人的爺爺的怒吼聲下,王離忍住委屈,只能屁顛屁顛地跑去辦事。
這一場風波極度的恐怖,伴隨著王家,李家,蒙家,馮家等朝廷世家的表態,更是將其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連帶著胡亥也出面支持,把遠鹽的店鋪開遍了整個關內!
其它所有的鹽鋪面對這種恐怖,基本都是毫無抵抗之力。
兩者的價格,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
雖然其它鹽鋪可以買鹽來自己售賣,甚至搞其它陰暗的手段,可王遠和扶蘇,也不是好惹的!
得罪了他們,基本上就代表在大秦內寸步難行!
可以說,現在整個咸陽都震動了!
巴清氏,烏氏都出面制止,無法忍受這種近乎搶錢的行為!
他們本來還想要忍耐,等上一段時間,看看這些遠鹽還能燒錢支撐多久。
然而兩家很快就絕望了,因為整整十天過去,遠鹽依舊充足,而且還在瘋狂擴張,把原本屬于他們的利益全部搶走!
這其實很合情合理,畢竟遠鹽就是用礦鹽提純的,而礦鹽基本上到處都是。
已經學習到了提純方法的扶蘇,這些日子中再度建起了五座制鹽工坊!
可惜這個合情合理,巴清氏和烏氏都無法理解!
看著自己商會的收入銳減,看著自己倉庫內的雪花鹽變得一文不值,兩個家族的家主皆是難以忍受。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真的就是在撒錢唄?
腦子進水了吧!
“陛下,如果放任扶蘇公子和王縣令如此胡作非為,我等的活路何在?”
章臺宮,朝堂之上,烏氏的家主烏倮激憤而言,氣勢逼人。
“這種一錢一斤的精鹽,簡直就是擾亂大秦的商業,摧毀秦律!”
“天才百姓如果知曉咸陽的精鹽如此便宜,肯定會以為陛下對待天下百姓不公,區別對待!”
“如此一來,天下何時能夠安定?”
“王遠此子借助籌集建立學宮之款為由,行如此收買人心,不顧國家之事,真的可以配成之為圣人嗎?”
“臣請求關閉遠鹽,以及所有的分鋪,并且停止王遠一切的職責!”
聽到這番話,李斯等人神色都開始凝重。
雖然想到烏倮這一位大秦第一首富,來這里肯定有所準備。
但誰也沒有料到,其一開口就給王遠蓋上了一頂如此大逆不道的帽子!
首位上,嬴政也有些頭疼,他本來已經打算好好裝病,安心釣魚,搞死六國余孽。
畢竟那所謂二百五十萬,他已經吩咐劉衡去準備妥當,不應該出現問題。
結果還沒有開始,就被烏倮找上門,而且他偏偏還不能不見。
雖然烏倮是外族人,不是諸夏子民。
可是當初去帶著數十萬牛馬入秦,為大秦滅六國立下了不世的功勞。
所以才會以一介商人的身份蒙受皇恩,并且可以入宮朝拜,能夠和封君平起平坐!
基本是站在了所有異族人的頂峰!
按理來說,只要請求不是特別的過分,嬴政都是愿意答應,給其一點薄面。
可問題是,現在烏倮的請求是關閉“遠鹽”。
而“遠鹽”,就是他讓扶蘇一手創立的。
這就有點自己打自己臉的嫌疑了,雖然嬴政不在乎被打臉。
但這件事李斯,馮去疾,扶蘇等人都知曉。
如果被他們認識到自己如此言而無信,恐怕嬴政真的要裂開了。
“烏倮,這里畢竟是朝堂,你說話太放肆了!”
嬴政保持沉默,沒有說話,李斯心領神會站出,替其說出了。
“你不過是一介商人,居然敢質疑王圣人的行事!”
“沒錯!”
馮去疾也站了出來,目光犀利:
“烏倮,你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吧?”
看來兩位丞相帶頭,蒙毅等大臣也紛紛呵斥烏倮,說起無視朝堂法規。
雖然烏倮的地位等同封君,但能夠上朝的群臣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
王遠的神通廣大,可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光輝事跡證明而來,被所有人所尊敬!
現在烏倮居然也想要質疑,基本是激起了所有人的憤怒!
聽著這些呵斥,本來就挺著一個富貴肚子的烏倮,挺了挺肚子,看著自己手上的十多枚玉戒,眉頭緊皺。
他想到進入朝廷對王遠發難會遇到很多的阻力,但還是沒有想到居然基本整個朝廷都是站邊王遠。
這屬實有點過于離譜了!
因為本質是一個商人,為了避免秦始皇的懷疑,烏倮一般情況下都是不會上朝,對王遠的影響力有所猜測失誤。
“稟告陛下,臣剛才忘記說了,這也是巴清商會會長清蓮的意思!”
迫不得已,烏倮再度打出了一張牌。
曾經的巴清商會的會長寡婦清,可是被嬴政親手冊封忠貞的奇女子。
而清蓮,就是巴清寡婦留下的獨女,也是新的巴清商會會長。
雖然礙于身份,無法上朝,但通過烏倮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聽到這里,諸多怒罵聲開始減少,嬴政眼中也更加糾結了。
大秦的兩大商會,現在都站出來反對“遠鹽”,這該如何是好?
雖然嬴政可以翻臉不認人,但他們畢竟都對大秦有過巨大的風險。
想不到方法,嬴政閉了閉眼,而烏倮見狀,更是加上一把火。
“陛下,如果你如此糾結,不如就讓王遠入朝,來和臣辯論一番?”
“只要遠鹽真的能夠賺錢,臣愿意奉上一百萬貫,資助學宮的見識。”
烏倮請求,這番話一出,不少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
這真夠豪氣的!
一百萬貫啊!
居然就這樣風輕云淡地拿了出來!
不過稍微冷靜下來,眾人便忍不住苦笑。
一百萬貫雖然離譜,但要實現它的前提同樣是離譜無比!
所謂的遠鹽,明擺著就是王遠拿出來做慈善的,怎么會賺錢?
恐怕光是每一天燒掉的錢都是十萬貫了。
就連知道一些內情的李斯,馮去疾,蒙毅,對此也是糾結萬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傳王遠進宮!”
感受著群臣的失落,嬴政只能點頭答應。
正好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還不如讓王遠過來當面解釋一下,其實嬴政同樣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畢竟雖然自己已經下令,按照給王遠送二百五十萬,但一斤一錢的精鹽,真的會有利潤空間嗎?
確定不是虧本買賣?
這個價格是扶蘇定下的,而扶蘇最近一直在忙活,也沒有回來稟告具體的細節。
這一刻,嬴政有點后悔了,后悔自己當初不應該裝那么大,搞得現在騎虎難下。
不出意外的話,扶蘇沒有回來稟告,估計也有“明悟”自己已經和王遠密謀好了一切,所以無需多言的意思。
嬴政一肚子的迷惑,卻無人能夠解答,現在召見扶蘇是不可能的,只能讓王遠來和烏倮對峙。
“傳朕御令,傳王遠上朝!”
命令很快就下達了,而王遠知曉大概的情況后,也興高采烈而來。
巴清氏和烏倮氏在質疑自己湊不齊二百五十萬貫?
難道所謂的圣人身份終于要暴露了嗎?
我終于要被政哥嫌棄了嗎?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真的太有眼光了!
王遠此時對朝廷的事情一無所知,懷著激動的心情,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皇宮之內,準備請罪!
對于即將發生的一切,他自認為早就有所預料,也是再次等著嬴政發怒,把自己貶到山旮旯地。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早就明白政哥其實刀子嘴,豆腐心。
以之前立下的那么多功勞來看,王遠感覺自己大概也就是被貶官職,剝奪賞賜而已。
而反正他也沒有賞賜,真的可所謂光著腳丫可以隨便亂來!
而事實上,如果單說王遠自己所看到的發展,基本就是這個樣子。
因為他剛剛一進來,就“聞”到了濃郁的火藥味!
而是是針對他的火藥味!
明白了!
這就是撕b,這就是興師問罪!
政哥來吧!請盡情的辱罵我吧!
我就這里!
看到這個場面,王遠表示,自己立刻就懂了!
帝位上,嬴政扶著額頭,有點沒眼看。
好家伙,你懂個皮毛!
朕是讓你來和烏騅對線的,而不是來被辱罵的!
你這個陰陽人能不能硬氣一點?
“陛下,臣辜負了您的期望,請祈骸骨,辭去重泉縣令一職!”
沒有任何的猶豫,如同行云流水,趕在烏倮說話之前,王遠就惶恐行禮。
“望陛下原諒!”
說話間,還硬生生給自己擠出了兩滴眼淚,投入的那叫一個感情深,一口悶!
哈哈!爺就是故意的,政哥你還能把我怎么著?
“這!”
烏倮立刻憋住了,本來他都打算和王遠好好對噴上一波,結果這個家伙居然一來就認錯了?
好厲害的手段!
難道他已經提前預料到了一切。所以才會如此應對?
烏倮眼中閃過凝重,李斯等人也是如此,皆是露出欽佩!
“真的是好一手以退為進!”
“看來和王縣令你說話,是不用歪歪曲曲了。”
烏倮上前鄙視:“說吧,你搞得如此多的事情,到底有何陰謀?”
陰謀?
王遠瞪大了雙眼,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由衷地表示自己的迷茫。
難不成這個家伙看出來我想要摸魚的目的?但這應該不算是陰謀吧?
“臣沒有陰謀,僅僅只是認為二百五十萬貫對我而言壓力實在太大!”
“臣無法完成,辜負陛下的期望!”
好狠!
烏倮氣急敗壞,感覺這個王遠就是在挑釁自己,在跟自己示威!
“稟告陛下,既然王縣令有此意思,那就請成全他!”
“這二百五十萬貫事關學宮的建立,事關我們大秦的未來,不應該交給無能之輩負責!”
既然你非要在這里以進為退,那我就讓你退無可退,直接逼上絕路!
說罷,烏倮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聞言,李斯,馮去疾等人皆是露出了憤懣!
這基本就是在明著辱罵王遠就是廢物啊!
轉頭看向“鎮定自若”的王遠,眾人再度被其偉大的精神所折服。
“王縣令,你真不愧是圣人!”
“被如此羞辱,也能無動于衷。”
眾人紛紛行禮,烏倮咬牙。
王遠:“......”
給了這些家伙一個看待弱智的眼神后,習慣了這種情況的他,就不再理會。
因為實在是沒有意思了。
其實他不但沒有感受羞辱,反而覺得這個歷史上鼎鼎有名的烏倮,真得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哎真理果然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
整個朝堂,看出我是一條咸魚的人,也就只有這個烏倮了。
太難了!
還有朕!
“此事暫后而議!”
“等一個月之后最后的結果出來再說!”
聽著心聲,嬴政最終還是打算押后,先行拖下去。
主要這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雖然打心底里面無法理解扶蘇,但嬴政還是信任。
我頂你個肺!大可不必!
還后議個毛線,錢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王遠表示自己的那啥很疼,
我以個人的名義,對政哥這波操作表示嚴厲的抗議!
抗議無效!
朝會就是這樣結束,王遠懷著強烈的幽怨離開。
而烏倮也同樣如此,看著王遠的背影,氣的直跺腳!
本來他是打算今天就結束這一切鬧劇,結果被王遠以退為進,硬生生又要拖上十幾天!
十幾天!
我要你王遠五天內就徹底破產!
一回到烏氏,他就著急自己所有的族人和手下。
“傳令下去,把我們烏氏所有鹽鋪全部低價賣給給皇長子扶蘇,全部販賣遠鹽!”
“直接全部降低一半的價格,如果還嫌貴那就白送!”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王遠,他到底能夠死撐多久!”
烏倮相信,遠鹽絕對是虧本的買賣,王遠絕對支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