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世界,東海之畔。
海風自天際吹來,裹挾著潮濕的咸意。
波濤在海面上翻涌,猛烈拍打墨色礁石,激起千層浪花,如漫天飛雪。
顧旭立于海崖之上,衣袍獵獵作響,目光沉靜地望向遠方。
而他的神念飄然升騰,直上云天,穿越時空壁障,最終抵達遙遠的無色天。
自從擊敗太上昊天、一統兩界以來,他的實力非但未曾停滯,反而借助香火之力不斷提升。
與此同時,他也時常用神識去探索無色天。
如今,他已不再會像過去那般,在磅礴的信息洪流沖擊下精神崩潰、不堪重負。
相反,他不斷領悟無色天中的奧秘,深入研究其中的知識。
他甚至掌握了其中的一些規則,使他能比以往更加輕松地做到小幅度修改歷史、逆轉時空,而不至于再像過去那樣,險些喪命。
“龍族的蒼龍神……………如果我的感知無誤,他已突破現界的桎梏,融入無色天,化作超越時間與空間的永恒存在。”
片刻后,顧旭收回神識,默然思索。
然而,知曉這一真相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瀾,反而讓他格外平靜。
事實上,他的實力早已超越當初的蒼龍神。只要他愿意,隨時都能舍棄身軀與魂魄,踏入無色天,化作宇宙根基道則的一部分,成為更高層次、更高位格的生命。
但他并沒有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對他而言,大道與力量并非生命的全部,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便已足夠。
他更愿意保留血肉之軀,與自己的家人相伴。
更何況,融入無色天意味著失去情感與大部分個人意志,化作大道的一部分,雖超然于世,卻也受大道桎梏,難以再干涉現界。
否則,蒼龍神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后裔被太上昊天屠殺,卻無動于衷
至于姜照月為何如此倒霉......
顧旭現在也已弄清了其中的緣由。
“蒼龍神在無色天中,與其他存在爭奪道則權柄。”
“那些存在對他的攻擊,化作了詛咒的形式,沿著因果之線,在某個特殊的時間和空間節點,波及到了血脈極為純粹的后代姜照月身上。
“雖然在從無色天傳遞至現界的過程中,這道詛咒已被大幅削弱。”
“但即便只是沾染一絲,也足以讓姜照月厄運連連。”
“不過,以我如今的實力,已足以幫助美照消除來自無色天的影響。之后見到她時......”
正當顧旭沉思時,他忽然感知到,有人正駕馭法寶,自洛京城啟程,直往他所在的方向而來。
他心念微動,施展“乾坤”權柄,空間隨之扭曲,千里路途瞬息縮至咫尺。
片刻后,身姿纖柔的少女手持“玲瓏傘”,自浮光流云間飄然降落在他面前。
“陛下!”
來人正是陳素繪。
她鵝黃色的衣裙隨風飄舞,瑩白如瓷在肌膚在陽光下煥發光芒。
黑發被一根玉簪隨意挽起,未施粉黛,卻自有一股靈秀雋雅之感。
顧旭淡淡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你是從韓順喜那里得知我在這里的吧”
陳素給微微一笑,坦然承認:“這世上的事,果然都瞞不過陛下的眼睛。”
今日,顧旭離開皇宮,獨自來到海邊僻靜之地,修行悟道。
臨走的時候,他囑咐了掌印太監韓順喜一句:“若是朕的夫人們來尋,便告知她們我的去向,至于其他人,讓他們別來打擾朕。”
陳素繪雖未正式入宮,也未與顧旭確立道侶關系。
然而,當初她曾在眾目睽睽之下握著顧旭的手,從靈霄界踏入大荒。近日,她更是頻繁出入宮中,與顧旭商討治理靈霄界之事。
因此,大夏的朝臣和宮人皆已將她視作有實無名的嬪妃。
顧旭對她心中始終帶著幾分愧疚。
畢竟,他曾將她獨自留在靈霄界,讓她度過了數年如履薄冰,隨時可能喪命的日子。
但她的心思,他一時卻有些捉摸不透。
她時常會大膽地與他親近,比如并肩同行時,忽然握住他的手,或是在他遠行歸來后,細心地為他整理衣衫上的褶皺。
可是,當他試圖做出回應時,她卻又悄然退開,恢復一貫恭敬端莊的臣子模樣,恍若一切親密的舉動只是瞬間的錯覺。
不過,顧旭并不著急。
自從晉升至第九境后,他幾乎成了兩界間全知全能的存在,并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壽命。這使得世間大多數事物在他眼中都變得枯燥無趣,難以激起絲毫波瀾。
唯獨女人的內心世界,仍是他未曾完全掌握的未知領域,也是少數還能為他帶來樂趣的事物之一。
因此,他便與陳素繪玩起了這場若即若離、進退交錯的游戲。
“那你今天不遠千里來找我,是想做什么”顧旭微笑著問。
“我想送陛下一件禮物。”陳素繪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
說完,她從懷里取出一個用狗尾巴草編織成的手環,遞給顧旭。
它與她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幾乎一模一樣。
“你自己編的”顧旭問。
“嗯。”陳素繪點了點頭,“之前陛下編了一個送給我,而陛下自己的手環,卻在天宮浮島上焚毀了。
“所以,我按照它原本的模樣,重新編了一個。
“雖然它不再像以前那樣能夠通話交流,
“但如果您愿意收下這件禮物,我們戴著一模一樣的手環,我會覺得很安心。”
兩人的視線交匯。
透過她的雙眸,顧旭仿佛看見了她獨自待在碧霞宮,輕輕撫摸著手環,默默等待著他重返靈霄界,帶她回家的樣子。
“謝謝你。”顧旭接過手環,輕輕戴在自己手腕上。
看到這一幕,陳素繪眉眼彎彎,笑意如春水般蕩漾開來。
她的眼眸澄澈明亮,唇角微微上揚,笑容如晨曦初綻,映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柔美的光彩。
突然間,她伸手抓住了顧旭的手腕。
顧旭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貼,十指交叉。
若是往常,她總會若無其事地輕輕抽回手,假裝這一切不曾發生。
可今天,她卻握得格外緊,仿佛生怕他會松開。
“素繪”
“陛下,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嗎”她輕聲說道,柔和的聲音隨海風飄進顧旭的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