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恨不能擦一擦額頭冷汗。
眼看莊夢婷和駱湘險些為了秋孤雁打起來,江琬差點就要自我懷疑起來。
她將故事寫得這么情重愛深的,然后被這些閨中的小娘子們看了,真的好嗎?
翁秋茹在一旁完全就是一個懵,而高錦瑜忽而幽幽道:“兩位妹妹又何必爭執呢?這世上又沒有真正的秋孤雁,爭來爭去都是一場空,有什么意思?”
這段清醒言語頓時引得莊夢婷一嘆氣。
她就甩開手側望一旁道:“是啊,世上又沒有秋孤雁。”
駱湘也沒勁極了,聲音低落道:“這世上,多的是想要三妻四妾的俗男子,又幾曾有一個秋孤雁呢?莫說是為救心愛之人,情愿剔仙骨了,便是要他們專心不二,只怕都難呢。”
對呀,能夠做到不二色,簡直就是世間難尋的好男人了。
又何況是愿為之舍生忘死這樣的深情?
高錦瑜于是總結道:“人間欠我一個秋孤雁!”
莊夢婷咬牙道:“分明是竹先生欠我一個秋孤雁!”
竹先生又是什么?
江琬還沒來得及問,又聽駱湘道:“什么竹先生啊,人家明明是幽篁先生,你非給說成是竹先生,尊重人家先生了嗎?”
“幽篁不就是竹子么?幽篁不好念,竹先生才親切呢,你懂什么啊!”莊夢婷反駁。
也不理兩人的爭執,高錦瑜暢想道:“竹先生必定是極溫柔的人,他的筆觸如此清麗雋永,如能與他一見……”
忽然間,她的粉頰上便飛起了兩抹紅。
旁觀的江琬:“……”
莊夢婷也羞澀道:“我也想與他一見呢,他若是尚未婚娶,我請他來我家提親呀!他與世間俗人,必定不同……”
江琬:“……”
不行了,這飯吃不下去了!
江琬味同嚼蠟地將飯吃完,然后,用簽到安慰了自己。
對,國子監膳堂,每天都可以簽到呢。
系統:“你在國子監膳堂簽到,獲得樸實的山藥小米粥,十桶。”
今天居然不是羊肉蒸餅了,變成了樸實的山藥小米粥!
說實話,江琬覺得,山藥小米粥挺滋補的,還真說不上樸實。
所以,系統就是實在啊。
她受到驚嚇的心靈于是被治愈了,又有了繼續聽同窗小娘子們對話的勇氣。
雖然是重整了心態,但幾位小娘子這極近迷妹之能事的表現,這不要錢似的吹捧,還是聽得江琬后背冷汗重重,面上則強做鎮定。
一定不能讓人知道,她就是幽篁散人!
好不容易,一頓飯的時間過去,江琬幾乎是帶著一種逃出生天的激動,走出了膳堂。
還沒看過《相思還魂記》的翁秋茹也被莊夢婷她們洗了腦,開始對這個故事有了一種別樣的期待與喜愛。
就剩江琬一個,雖然不停被推薦這個本子,但江琬能說什么呢?
她只能說:“好,我會去看。”
當然,被迷妹們如此推崇,江琬心里頭其實也還是有那一點點,悄咪咪的欣喜的。
這至少證明了,她這個故事能被推廣得如此之快,雖然肯定少不了秦夙手下某個營銷鬼才的功勞,但她自己的故事寫得是真精彩,這也毋庸置疑嘛。
出了膳堂以后,江琬就要邁步回秀園。
莊夢婷等人則繼續邊走邊討論《相思還魂記》。
忽然間,卻聽大膳堂那邊傳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咚琴聲。
咚、咚咚、叮咚咚……
琴聲清清脆脆,滴滴噠噠,雖然旋律簡單,卻也別有一番不帶花哨的動人。
最有意思的是,這琴聲的種類不似伏羲七弦琴,也不是錦瑟琵琶等,倒有種天然的野趣。
反正就是,大家沒聽過。
是什么?
莊夢婷不由得駐足,順著聲音,透過旁邊大膳堂敞開的門,往里看去。
江琬也就順著她的腳步停了停,也往大膳堂那邊看去。
女學的學生都是在小膳堂用飯,大膳堂那邊則是男學生們聚集的地方。
里頭人多,更是熱鬧非凡。
卻聽得琴聲中響起一道道驚呼:“成了!它當真是在自走!”
“發出樂聲了,太神奇了!”
“這部《相思還魂記》簡直就是天下奇書,想不到秋孤雁制作的仙音盒,我們當真可以在現實中也做出來!”
“幽篁散人當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啊。”
“竹先生必定是高風亮節的奇人隱士!”
“是啊,誰能想到呢,竹先生附在書中的圖紙,居然不僅僅是為了解說故事而存在的,居然當真可以憑借圖紙,做出仙音盒來。”
“何止是仙音盒,硝石制冰,不也實現了嗎?”
男學生們在歡呼,各種各樣的夸贊也如雪片似的,紛紛向江琬灑落而來。
只不過他們夸贊的方向格外不同。
“可笑世人還以為竹先生寫的是一部情話,豈不知先生之大胸懷,居然連此等精妙技藝也絕不藏私。”
“竹先生還附了掃雪車的圖紙,這個我們抽空也可以試試。”
“還有白炭燒制之法……”
“還有雪屋,今冬若是有雪,我也必然要嘗試一番。”
雪災的事情僅限于少數人知曉,國子監的學生們雖然大多出身權貴,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家中長輩告知朝廷秘事。
江琬駐足到這里,心中頓生無限欣慰。
她放在話本中的真正機巧,她所想要夾帶的那些私貨,沒有白費。
真的被人發現了!
傳播速度比她以為的還要快,效果比她想象的還要好,真希望百姓們也都能對此關注起來。
學生們還在討論:“書中人還在盤炕呢,這盤炕是否也可以一試?”
莊夢婷聽著他們的談話,越發癡癡神往:“竹先生之胸懷,既極于情,又不僅僅囿于情。他不但有私情,更有大愛。”
高錦瑜也嘆一聲:“此等人物,果然還是更適合隱逸吧,也非是你我凡俗之人所能褻瀆。”
駱湘有些傷感道:“終歸是我們妄念了,竹先生此等人物,與其配一個俗人,倒不如永在云端,如此,倒也極好。”
江琬:“……”
謝謝你們了,然而我并不想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