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翌日,蘇家三個女人在蘇府門口送別了元植。
他意氣風發的騎在馬上,仿佛不是去做六品的進奏官,而是做了三品宰相那般。
在城中,他走得不急,慢慢順著天街往定鼎門走,巴不得讓熟人看見。
蘇元植昨日去留守府領職的事,像長了翅膀飛遍半個洛陽城,路上有認識他的,都向他拱手致意。
這感覺真好。
以前,人家為了讓他高興,稱呼沒有官職的他為“少將軍”,現在他是自己有了官職,再不用排在幾位兄長之后,看阿爹的臉色。
經過宣風坊,路邊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身影。
似乎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她看了他一眼,轉身便往人群外鉆。
蘇元植內心生出一種,自己能抓住一切的豪情,飛身下馬,快步沖上前,在她跑回宣風坊之前,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車隊的馬車上。
“你干什么?”
李蕊極力掙脫他的禁錮,她萬萬沒料到,他會當眾下馬來拉她,這再次打亂了她心里的節奏。
“為什么看見我就跑?那日你回府,六郎有沒有為難你?”
元植笑瞇瞇的看著她,仿佛他們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阿郎沒、沒有為難我。”
李蕊想起李奏說的那些話,看著這樣滿臉笑意的四郎,怎么都不能將他和行賄大宦官王守澄聯系起來。這讓她非常想問清楚:
“你、你這官是不是行賄王守澄來的?”
“怎么可能?我又不認識他,更沒有給過他錢。再說,我那點碎銀子,像是賄賂得起王守澄的人嗎?”元植神色尋常,篤定道。
她臉上起了擔憂之色,鼓起勇氣對他說:
“四郎君,你初入官場,不要與人結仇、不要上了壞人的當,更不能助紂為虐。若是遇到困難,你、你要多找你父兄商量,不要一個人扛”
“你是在關心我?”
元植現在心情很好,聽什么都悅耳,尤其說話的人,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看上去挺喜歡自己的年輕女子。他勾起她的下巴,笑道:
“你也會跟著六郎去長安吧?我在長安等著你。到時,找機會把你要過來,你可不能不答應。”
“不,不要!”
李蕊驚慌失措,她不能讓阿郎知道她還與蘇四郎有聯系。
“哈哈哈……我妹妹說過,女人說‘不要’就是‘要’,果真如此!”元植心里正高興得冒泡,一把將坐在身邊的李蕊緊緊摟在懷里:
“我記住了。”
李蕊迷迷瞪瞪上了車,又懵懵懂懂下了車。
看著遠去的車隊,她的心里不斷重疊出現四郎那個緊緊的擁抱。這是冒犯她嗎?
李蕊不知道。她必須忘了他,為了阿爹、阿郎,她不能讓他往自己心里鉆。
過了兩日,李明珠母女也要出發了。
“夫人,李六公子讓人帶話過來,說他也是今日出發,希望能與夫人結伴同行。公子說,他們在定鼎門外等我們。”
桃花進來接夫人和小娘子,大大小小的行囊都送上了馬車,就等她們上車。
“好啊,路途遙遠,多個人照應也好,你們快走吧,我一個老婆子又不出門,有張府醫在,你們就安心吧。”
老夫人經不起折騰,只能把她留在洛陽府中。內外都交給玄鐵打理,李明珠還把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陪嫁婢女杜鵑、芍藥留在府里,協助玄鐵管事。
“兒媳這次去把元楨的大事定下來,也算了您心頭大事。”
又絮叨了兩句,才辭別老夫人,李明珠母女登上了西行的馬車。
城外,李奏的隊伍與蘇家的車隊并在一起,兩輛女眷的車在中間,頭尾各一輛裝行李的車,李奏的車跟在洛泱車后面。
走不多遠,洛泱的車門開了,阿慕的笑臉出現在車后。
車上的旺財激動的沖了下去,來福不明就里,也跟著跳下了馬車,兩只狗子詫異的發現,自己到了一眼看不到墻的自由世界,不禁跟在阿慕的馬后面,快活的奔跑起來。
洛泱正趴在窗上看著兩只狗子傻笑,閃身上來一個人,將洛泱拉了過去,隨手將車窗板合上。
車里只剩下門窗縫里照進來的幾縷陽光,和兩張彼此想念的臉,李奏什么也沒說,只把她揉進自己的懷里。
洛泱伸手捧著他的臉,一道陽光正好照在他的唇上,她順著陽光的指引迎了上去。
幾日未見的思念,如雪崩、如冰裂,如萬丈光芒撕破云層奔向冰冷的荒原。
“幸好有你,重活一世才有了意義。”
“幸好有你,穿越一次才沒有在水底掛掉。”
李奏從懷里掏出兩塊玉佩,先前那塊依舊穿著掛繩,從玄冰衛手里拿到這塊,他叫人打上絡子。
他把一塊玉佩掛在洛泱脖子上,笑道:“之前是問你借的,現在物歸原主。神闕洞里的金銀大多數還在,玄冰衛分作兩處,一處守洞,一處開金礦,他們各自擴大。”
洛泱接過他手里的另一塊玉佩,仔細系在他的腰帶上:
“阿夔送信回來,說挖礦的山洞已經找到,山泉從洞中流出,以前應該曾經有人挖過,不知什么原因停止了。后來山被我高祖買下來,就沒人去探尋過那些山洞。”
“阿夔我很好奇,他會寫什么樣的文字與你交流?他可不像阿慕那么坐得住。”
提起這事,洛泱掩嘴笑起來:
“快別說了,他寫的是突厥文、加象形文、還夾著他學過的大唐文,說是他自己開創一門外語也不為過。不如你連他一起收了,保準能把你氣死。”
“你當我是回長安開學堂的?皇兄如我所愿,將我留在長安,那我就多幾分便利,若是不提此時,讓我依舊回東都,那就要加快對神策軍的滲透。
王守澄并不可怕,他之所以能露出爪牙,那也是圣上要用他嚇人的緣故。慢慢從中層架空他,也不是做不到。”
李奏身后有了錢財的支撐,辦起事來比任何時候都從容。
“阿茂、邵春這次立了大功,他們順著陳金水這條線,把他如何勾結鄉里富賈,讓豐收的伊陽,一邊向圣上獻上嘉禾瑞麥,一邊賤收農戶收獲的粟麥,他這百萬緡錢,不是一朝一夕得來,而是魚肉鄉里數載”
李奏說得自己心悶,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說:
“滅他全族,只怕沒一個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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